臘月二十五,趙鎮


    趙乾安迷迷糊糊醒來後,還處於一種懵懂的狀態。


    他總覺得自己有什麽事情要做,卻是想不起來。


    “啥事呢?”他在房間走來走去,直到看到桌上的便箋。


    上麵寫著今日要做的幾件事情。


    “我啥時候跟個文人一樣,用紙條記事啦?”他拍拍自己的腦袋,覺得不可思議。


    取過紙條,他逐條看去,其中一條寫著:“送一盆靈植去翠竹苑”。


    “這是做什麽?”他絞盡腦汁,猛然想起這是那個楊小郎君的吩咐。


    “好像還賞了我五十靈石!”他頓時興奮起來。


    作為藥園的管事,他房間有好幾種靈植的盆栽。


    挑選了一種比較好養活的裝入儲物袋,他披上大衣,急匆匆出門而去。


    ……


    楊珍臨近中午的時候再次來到翠竹苑,一眼便見到放在假山下的一盆靈植。


    花盆樣式與鄰近的都不一樣,明顯是剛送過來的。


    他踱步過去,取出蒲團,在花盆前盤膝坐下。


    片刻之後,昨夜來人與趙乾安的對話經過他已大致清楚。


    “令牌?”楊珍撫摸著手腕上石鏈:“他還真是急躁,這是要親身犯險啊!”


    ……


    當夜,朝日峰


    擁有唯一一處三階上品靈脈的朝日峰,不僅是趙氏紫府老祖的修煉之地,也是家族最重要的靈植圃所在地。


    這裏種植了各式各樣珍貴的藥材,有煉製築基丹的主藥,如紫麵猴花、玉髓芝和天靈果等,也有其他五花八門用途的靈植,比如二階的養魂草,延年益壽的天元果,可製作二階上品飛劍的鳳斑劍竹等等,無一不是在外麵可以引起哄搶的好東西。


    而這其中最珍貴的,是一株紫雲花。


    紫雲丹是築基修士衝擊紫府境界必不可少的靈丹,紫雲花正是此丹最重要的成分。


    這種花生長期長達五百年,需種植在麵向陽光初升的地方,每日吸收清晨的紫色氤氳之氣。久而久之,紫氣匯聚,直到靈草生長出宛如紫色雲彩般的花朵,方可算是成熟。


    趙家也是機緣巧合之下偶然獲得一株,一直小心養護,迄今已有四百年。


    然而,種植紫雲花,卻是違反了雲霄宗的律令。


    雲霄宗一向有這樣的規矩,家族的實力決定了你能煉製丹藥的上限。譬如說,築基家族是決不允許煉製築基丹的,同樣,紫府家族則不可煉製紫雲丹。


    這些家族,如果有人需要靈丹晉升築基或者紫府,要麽拿出大量貢獻點找宗門直接換取,要麽用較少的貢獻點申請競拍資格,要麽就在宗門的監督下與紫府金丹家族交易,後者宗門會重重收取一筆手續費。


    總而之,不能自己偷偷煉製,以至私下種植這些靈丹的主藥,也不被許可。


    所以,對常山趙氏這樣的紫府家族,這株紫雲花,是見不得光的。


    當然,相比於偷采空冥石礦,種植紫雲花的罪名並不嚴重。若是被宗門查了出來,最大的可能是此花上繳。此外,一些附帶的懲罰,比如暫停趙北卿的雲州巡察使一職,或者禁止雲均老祖繼續借用宗門的靈脈等等,也是有可能的。


    這樣的處罰,雖然不至於讓趙家一蹶不振,卻也是趙家不願承受的。


    因此,這株紫雲花一直被趙家嚴密看護,家族中隻有太上長老和幾個核心人物知道,甚至張和靜都不清楚。這花旁邊還布設了自毀陣法,一旦被外人闖入,寧可毀掉,也絕不能落下證據。


    然而今夜,卻是有人鬼鬼祟祟摸了上來。


    ……


    周遠是個很自負的人。


    雙靈根的資質,不過一個甲子已經是築基後期,紫府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他還能很能吃苦。兩年多的時間,行遍十幾個郡的調查,深入各種蠻荒險境,接觸三教九流的人物,這在宗門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完全是不可想象的行為。


    然而,他成功了,成功的查到了那位易道士的蹤跡。


    這使得他,部分洗刷了幾年前的恥辱。


    他到現在也沒搞明白,當時在邵州,那姓易的是如何察覺出有人跟蹤,從而消失得無影無蹤。但他清楚,肯定是自己在哪不小心漏了馬腳,驚動了他。


    知恥而後勇,這才有這些年不眠不休的尋找。


    根據白雲觀那些乞兒的講述,今晚他要找的這個鐵柱,與那易道士關係密切,相處更是長達半年以上。這麽長的時間,很難說姓易的沒露過什麽口風。說不定這個鐵柱,便是他在茫茫的許國大地,揪出易道士的關鍵!


    想到這裏,他暗暗握了握拳,心中鬥誌昂揚!


    至於說會不會被趙家發現,他並不擔憂,這個可能很小。


    整個趙氏家族,修為淩駕於他之上的,不過趙北卿一人而已。


    可紫府老祖,也不可能整夜將神識投放在朝日峰上。依他這些天探聽的情況,這位上人啊,恐怕正在他那位師妹房裏行魚水之歡呢!


    剩下那些築基長老,那就更沒有可能了。或許他們當中有修為超出他的,但掄起潛行匿蹤、破關闖陣的本事,不是他自誇,他還真沒見過幾個比他強的。


    他仿佛融入了黑夜,變成了一塊石頭,又或是一株矮樹,就算是你站在他旁邊,也極難發現他身在何處。


    眨眼之間,他已經出現在幾百米外,融入進那一處的黑暗。


    就這麽走走停停,他避開了各種可能的陷阱和監視,已經來到朝日峰的護山大陣前。


    大陣此時隻是常規的運轉,這樣的防護和警戒能力對他幾乎沒有威脅,更何況他還有趙家的令牌。


    他從懷中掏出一塊玄鐵,看上去和昨日趙乾安那令牌一模一樣。這是他昨晚迴去之後,利用玉石記錄的陣法信息,連夜製作的仿品。


    玄鐵令對準大陣,很快出現一個一人多高的扇形缺口,他抬步而入,宛若閑庭信步。


    繼續之前的潛行隱匿,又走了十幾裏山路,終於來到一座散發著草木清香的藥圃前。


    根據他這兩日打聽的消息,此處就是趙家的靈植園,那個鐵柱,應該就在這裏麵。


    他再次掏出令牌,對準靈植園的防護陣法。


    陣法打開,他微微一笑,走了進去。


    神識四處散開,開始尋找有人的住處。


    突然,他神情一滯,看向藥園前方的山坡。


    那裏,正矗立著兩人。


    一個身材高瘦的文士,一位身姿窈窕的女子。


    “周師侄,今夜好雅興啊!”


    文士笑著打趣,眼神卻是冰冷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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