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清應召入宮已經是傍晚的事情,她帶著靈溪坐入宮派來接人的轎子,一路平穩,許是心理作用,她總覺得過了今晚之後,她怕是要好久才能重新見到南朝這些熟悉的景物,伸手掀開簾子望著被夕陽落霞染紅的街景,橘清心裏一時感慨萬千。


    今晚是緊要關頭,為防陸豐侯猜忌,她沒和容胥有過多牽扯,所以今日她並未見到他,也不知道今晚他會不會進宮,還是會留在五皇府等消息。


    “小姐,你不用擔心太多,今晚我們一定都會相安無事的,時泱說侯爺的軍隊已經藏了我們的人,到時候他們攻進皇宮的時候會有人報信,五皇子這次一定會成功的。”轎子裏頭隻有主仆兩人,靈溪放鬆了不少,她正靠在一旁繡著十字繡,抬頭見橘清望著窗外一臉凝重,開口道。


    橘清聞言,迴頭看了靈溪一眼,清亮透徹的黑眸裏有淺薄的笑意,她放下簾子坐迴位子上,淡淡道,“靈溪,我並不是在擔心,相反的,我有些期待。”


    “期待?小姐是指去西斐的事情?”靈溪莞爾一笑,心中頓時了然。


    “恩,也不知道隨師父去西斐的選擇對不對,但是以我活了這些年的經驗來看,人活在世上,還是隨心所欲的好,很多東西若是不做出抉擇,最終隻會害人害己,其實現在我所做的一切都已經漸漸偏離初衷,隻希望最後不會拖累師父就好。”


    “小姐雖然改變了初衷,但都是為太子殿下好,靈溪相信小姐和殿下的感情不會變質的,從當年在北齊茶穀的時候靈溪就看在眼裏。”似是說到這兒,靈溪變得頗有興致,她湊近橘清,笑意盈盈道,“殿下有多疼愛小姐,小姐您身在其中未必能體會得到,我們這些旁觀者卻看得出來,在這王朝中他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人物,所以啊,不是所有人都能跟西斐太子鬥嘴,也不是誰都能拜西斐太子為師,據靈溪所知,小姐您怕是第一個敢在太子殿下臉上作畫的人了。”


    很多事情被靈溪一一數落開來,橘清眸中笑意漸濃,她合上手中的書籍,樂道,“照你這樣說,倒是你家小姐我愚笨不自知了。”


    “小姐,這還不得是殿下寵您,沒在您身邊擺架子,所以您才沒有意識到罷了,他在外頭有多雷厲風行靈溪可是聽過不少呢。”靈溪也抱膝而坐,她頭枕在膝蓋上,語氣滿是八卦。


    橘清笑而不語,靈溪口中的這個容胥她也略知一二,畢竟強大帝國的太子,怎麽可能像在她麵前這般無賴,不過是在她身邊,他就放下了在人前那副高高在上,冷酷無情的麵孔而已。


    一路上,主仆二人聊著些無關痛癢的事情,很快就到了宮裏,橘清被三娘的侍女迎進了她的寢宮。


    “橘清參見貴妃娘娘。”橘清見三娘端坐在主位上,兩旁各有貼身丫鬟伺候著,便走上前對著她盈盈一拜,不卑不亢。


    “閣主快快請起。”三娘連忙起身,虛扶著橘清在一旁的位子上坐了下來,看了眼自己寢宮的婢女們,冷漠道,“你們都下去,沒有本宮的召喚不得進來。”


    “是,娘娘。”領頭的丫鬟俯身行禮,然後就帶著其他人都退下了。


    “閣主,五皇子的人今早給三娘傳過信,宮裏的人已經如數被他替換成他的人,不過為了以防露出破綻,龍德殿的守衛並沒有變過,現如今皇上病入膏肓,外界無人知曉,隻道是感染了風寒。自從那日二皇子及傅書望入獄,五皇子帶功領賞,宮裏很多大臣揣摩聖意後,紛紛臨陣倒戈支持五皇子,想必皇上心裏也十分清楚。”三娘走到一旁端起泡好的花茶,親自為橘清滿了一杯後,雙手捧起極為尊敬的遞給了她,一邊開口將宮裏近幾日的事情講給她聽。


    “那日我見他讓秦長峰召見了幾位位高權重的大人進龍德殿,怕是在商議立太子的事情。三娘已經照您的吩咐,旁敲側擊的問過他的意思,他確實屬意五皇子,可那聖旨皇上交給了秦長峰保管,這可是個棘手的問題。”


    “秦長峰是侯爺的人,那聖旨放在他兒對我們並不利,他肯定會想辦法毀了那聖旨,侯爺肯定不會允許駱子慕名正言順登基的,剛好現在秦長峰對我們沒有戒心,等會兒找個機會套一下他的話,若是能得到聖旨的位置就再好不過了,如果找不到,秦長峰這個人也留不得。”橘清捧杯淺酌,她凝眸細細聽著,心中幾番盤算思慮之下,覺得應該先把陸封侯在南朝的幾個線人給解決了才對,這樣沒人與他通風報信裏應外合,他的勝算定不如前。


    若是陸封侯當上南朝的皇帝,不止南朝會進行變革,怕是西斐東禾北齊都會受影響,到時候肯定要掀起一番腥風血雨,若是民不聊生,她才是真正的罪孽深重。


    她相信,皇爺爺和父王母後他們在天之靈,一定不希望她助紂為虐。


    “閣主說的是。”三娘頷首答應,美豔的眸子裏水光盈盈。


    橘清蹙眉,看著窗外已經暗下來的天色,夜空清冷,隻有寥寥幾顆繁星點綴在暮色中,透著幾分寂寥幾分無情,似乎是在譏諷這複雜詭辯的皇宮事物。


    “駱刑天現在狀況如何?”橘清側頭看向三娘,詢問道。


    “這幾天勉強能強打精神主持大局,不過撐不了多長時間,閣主可是要去看看?”三娘端坐在位置上,將駱刑天的情況細細說來。


    橘清應了一聲,她此行的目的就是要親自見駱刑天一麵。


    “閣主,這是三娘準備的兩套衣服,還請您和靈溪把它換上之後再隨三娘去往龍德殿,宮裏人多眼雜,還是換上宮女的服裝妥帖些,以防被有心人察覺。”三娘起身將自己早已備好的宮女服飾拿過來,遞給橘清。


    “三娘,你果真心思細膩。”橘清勾唇一笑,接過三娘遞過來的衣服,隻身走進內殿裏頭,換上了宮女服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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