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傳出一陣慘叫聲,


    不多久,一群鼻青臉腫的鶴山書院學子們狼狽的逃離了梧桐巷。


    薑牧和梁初這才緩緩進了院子。


    秦萬裏將那封有著鶴山書院特殊標識的戰書扔在桌上,緩緩說道:


    “程怡,現任潭州鶴山書院禮科山長,當年曾是朝中翰林院大學士,十年前,宮廷政變之後,大儒齊慎出走,帶走了朝中很大一批朝臣,程怡,便是其中之一。”


    “程怡出身於山東士族,名望很大,雖然比不得大儒,但在士林裏,也是最頂尖那一批,自身還是天境儒修,可以說,在我魏國,除卻齊慎之外,他就是為數不多的幾個士林領軍人物!”


    薑牧提起茶壺,緩緩為秦萬裏倒了一杯茶,一縷縷茶霧繚繞而起,映襯著燈火閃爍的光澤,籠罩著薑牧的容顏,顯得有些縹緲。


    他微微點了點頭,道:“也就是說,隻要擺平了這個程怡,短時間內也就壓住了山東士族,書院就可以成功重建,至少,開頭是可以了!”


    秦萬裏點頭道:“不錯,雖然稷下學宮的影響很大,但相對來說,現階段,最直觀的,還是動了山東士族的利益,魏國的國情就是這樣,士林學子這一塊,幾乎都是被山東士族把控著,你以寒門身份,擔任天下第一書院院長,就相當於在掘他們祖墳這些士族自然是容不下你,相對來說,目前,這些世家門閥都在觀望著,你如果氣勢弱了,他們就會化身一群餓狼撲上來。”


    薑牧點了點頭,他是經曆過寒門子弟求學之路的,他比誰都清楚,山東士族在這一塊的影響力有多恐怖,魏國的書院都是被山東士族控製著,除了少數的世家門閥之外,普通人想要求學,隻有一條路,拜入山東士族門下。


    至於薑牧,也不過是運氣好,在屢次被書院拒之門外,都快要放棄時,遇到了姬儀,相互扶持走上了野路子,這才走上了科舉這條路。


    他是千千萬萬的寒門子弟裏最幸運的人之一,千百人裏都不見得能夠出一個他這般運氣的人。


    …………


    臨安城今日熱鬧啊,無數的讀書人紛紛湧向城外,自發前去迎接大學士程怡入京。


    這人一多啊,就容易引發各種各樣的事情,可怕京兆府的捕快們給忙得焦頭爛額,整個京兆府不論是當值還是休沐的捕快都全被緊急調派去了東城門一帶負責維持秩序。


    不過,讓這些翹首以盼的讀書人們很失望的是,鶴山書院的隊伍還在城外三十裏的時候,趙家大公子趙明誠就帶著百餘護衛將大學士程怡的馬車層層護住。


    東城門的人潮洶湧中,程怡的馬車緩緩進了城。


    馬車裏,大學士程怡正襟危坐閉目養神。


    程怡的一身修為卻已達天人境,雖然年過半百,但看上去卻並不是很顯老,看上去到像是個文質彬彬的青年,隻是,那眉宇之間卻彰顯著獨屬於知天命之人的滄桑感。


    程怡的馬車很大,在他對麵還有一個年輕人。


    這年輕人也是當代鶴山書院的天之驕子,叫明真探,出身於山東士族明家,年紀輕輕,在士林裏的名望卻也不小。


    聽著外麵的嘈雜聲,明真探微微一笑,說道:“程師,您在士林間的威望真是了不得,恐怕整個魏國士林裏,也找不到幾個能與你相比的。”


    程怡緩緩睜開眼睛,說道:“真探,我等讀書人,心中應該秉承著一口浩然正氣,如何能夠被外界的一些虛名給影響了。”


    明真探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程怡卻似乎看出了明真探心裏的想法,又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是覺得我堂堂一方名士,卻不要臉不要皮的對一個年輕人出手,不符合君子之道對吧?”


    程怡歎了口氣,說道:“真探,你要記住,聖人曰:君子不爭。這句話是聖律,我輩讀書人當應遵循,但是,你也要記住,君子可以不爭,但,不能退!”


    “這次我來臨安,並非是我要與薑牧爭什麽,我隻是不願意退讓罷了,爭得人是他,隻是,他,必須得爭,而我,卻必須不能讓!”


    明真探緩緩搖了搖頭,道:“多謝程師指點,學生隻是覺得,既然程師您已經確定出手,又何必非要讓我來畫蛇添足,背後傷人,的確有違學生處世之道。”


    程怡沉吟了一會兒,道:“我也不願,但是,我們終究都不過是芸芸眾生中大苦大難的一個,何其多的身不由己,家族與個人,我們終究都是選擇家族的。”


    就在這時候,窗外突然響起趙明誠的聲音:“程學士,明兄,注意一點,有供奉閣的人過來了!”


    …………


    皇宮。


    秦昭剛剛下朝迴到禦書房,大內總管無舌就悄然走了進來,說道:“陛下,暗衛迴報,趙家趙明誠提前去迎接程怡,兩方是商量好的,沒能夠查探到他們有什麽準備。”


    秦昭打開一個奏折,認認真真的看著,好一會兒,說道:“派人盯緊點,這些世家之人做事沒有底線,不要以為程怡這老家夥不要臉不要皮就已經是極限了,他們能夠做出比這惡心千百倍的事情。”


    “是,”無舌急忙應下,又問道:“那……薑院長那邊,我們要不要做一些安排?”


    “薑卿……”


    秦昭沉吟了一會兒,緩緩說道:“薑卿是怎麽說的?”


    無舌說道:“薑院長沒有說太多,隻是派人來通知了一聲,他需要一個人,易安居士李知否。”


    “李知否?”秦昭愣了一下,說道:“就是那個號稱世家之恥的第一才女?”


    “是的,陛下,此女是薑院長點名要的。”無舌說道。


    “嗯,”秦昭點了點頭,道:“那就這樣的,小十二最近不是有想要接觸薑卿嗎?朕就給他一個機會,嗯,把李知否迴京的消息透露給他,那孩子是個聰明人,城陽也聰明,知道該怎麽做!”


    無舌急忙躬身道:“老奴明白,這就去辦!”


    待到無舌出了禦書房,秦昭緩緩起身,走到書架旁,取了一本書,翻了兩頁又合上,輕笑道:“小十二,城陽,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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