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歌搖搖頭:“這個,奴婢不大清楚。不過,聽說這樁親事,是蘇老太太點了頭的。”


    鳳楓華頓時無語望天。


    每一家都有那麽幾個極品。


    蘇家家風雖不錯,養出來的幾個孩子也都是十分可人的,卻耐不住家裏有個拎不清的老太太。


    這老太太的心也是偏的。


    重男輕女的思想,別提有多深了。


    當年,要不是上門求親的人是太子,恐怕蘇家的女兒還不知落得個什麽下場呢!


    都道是,女人是一個家裏的主心骨。


    可這主心骨若是爛的,這個家,又能好到哪裏去?


    這些年,若不是蘇老太爺在上麵壓著,這老太太還不知道要怎麽折騰呢!


    想起這些,又想到了鳳府的老太太。


    鳳楓華頓時越發無言了:“日子怕是也是她定的吧?”


    鶯歌點點頭,眼中也都是揶揄。


    明日可就是十月初一,那是祭祖節。


    誰家會將這種大喜事跟祖宗的日子放在同一天的,那不是平白的找不痛快麽?


    偏這老太太新巧。


    “說是擇日不如撞日。正好是祭祖的日子,也讓祖宗們跟著沾沾喜氣。”鶯歌說著,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隻覺得背脊一陣生涼。


    “小姐,你說她到底是怎麽想的?讓祖宗們沾沾喜氣?難不成還要專門給祖宗們準備席位,那……”


    鶯歌說不下去了。


    她被自己的話給嚇到了。


    若是蘇家真這麽幹了,她怕是連蘇府的院子都不敢進了。


    誰敢跟先人們搶東西吃啊?


    鳳楓華眸光一俐,冷笑一聲:“你今晚偷偷去看看,問問箏兒的意見。這樁婚事,我不大看好。但若她願意,我也就不說什麽了。還有,這趙家的情況,你也叫澤熙打聽打聽。”


    “好。”鶯歌答應一聲,又將一旁放著的繡帕遞了過去,“小姐不是說今日要繡完麽?”


    鳳楓華一看,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那哪裏是我要繡完啊!”


    分明就是娘親逼著她,讓她今日繡完的!


    鳳楓華欲哭無淚,卻還是乖乖地將東西拿在了手裏:“你說好端端的,娘親怎麽就想起這麽一出了呢!這刺繡,可真不是人幹得活!”


    她這雙手,要是摸人口袋還在行,讓她做這種細致的活,當真是要為難死她了。


    鶯歌捂嘴笑道:“小姐如今也是定了親的人了,嫁妝雖不用小姐操心,但裏麵總要放幾樣小姐自己親手做的東西的呀。”


    鳳楓華翻個白眼:“要嫁妝,那也是薄言帶來!本小姐準備的,那叫聘禮!不過,你這麽一說,倒是提醒我了。”


    見鳳楓華突然又將手裏的東西放下了,一雙晶亮的眸子中閃爍著狡黠,鶯歌不由好奇起來。


    小姐這是又想到什麽好玩的事情了麽?


    隻見鳳楓華煞有介事地跑到書桌前,提筆寫字。


    寫完之後,又將一張紙認真地疊了起來,裝進信封裏:“你去蘇府的時候,順帶把這封信送去薄府,親手交給薄言。去吧。”


    想到薄言收到這封信時候的表情,鳳楓華不由得偷偷笑了起來。


    哼哼!叫她窩在房裏,辛苦這麽許久,紮爛了兩隻手,怎麽著也要讓那臭男人體驗一番的!


    這麽想著,眼珠子一轉,已經坐了下來。


    鶯歌接了信,便出去了。


    鳳楓華從書桌的暗格中取出一個皮製的筆記本,又拿了羽毛筆,蘸著墨。


    一手撐著下巴,腦海中全是薄言的樣子,不由笑著在本上寫下:“哈哈!臭薄言,別以為你會討好我娘,就能逃過懲罰!”


    旁邊畫上一幅畫,畫上的兩個人物分明是薄言的q版畫像。


    畫像中的薄言,一手拖著繡箍,一手撚著線,眉眼間盡是嬌態。


    擱筆細看,鳳楓華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夜色漸漸如一攏輕紗,籠罩著大地。


    屋子裏,一燈如豆。


    書桌前,女子趴在桌案上,早已睡熟。


    清淺的唿吸聲徐徐傳來。


    燈光下,她眉眼如畫,景致的小臉上還帶著濃濃的笑意。


    薄言一身瀲灩紅衣,自窗口跳進來,動作極輕。


    收到她送來的信的時候,他差點兒跳起來。


    可是看到信裏的內容時,卻叫他黑了臉。


    薄言:


    聽說嫁妝裏要隨自己親手繡的東西,我要求不高,兩套衣服再加十塊帕子就好。


    鳳楓華


    字跡一如既往地潦草。


    可上麵的意思,卻叫他忍俊不禁。


    隨繡東西?


    這是什麽鬼?


    他堂堂一個大男人,隨是入贅,竟也要拿起針線做繡活麽?


    美人榻上放著一方未繡完的帕子,看著上麵歪歪扭扭的針腳,薄言頓時抽了抽嘴角。


    果然,這小女人是在報複啊!


    他這幾日也聽說了,郡主逼著她學刺繡,所以她都沒出門。


    不過,這帕子上繡的這是什麽?


    鴨子?


    似乎不大像。


    花?


    可怎麽有嘴?


    薄言自認自己也算是見多識廣了,一時間竟看不出鳳楓華這帕子上繡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不過,他也不介意。


    反正是這小女人繡的。


    這就已經很難得了。


    三兩下將繡箍給拆下來,薄言便將上麵那塊未繡完的帕子拿了下來,揣進了自己懷裏。


    嗯!


    華華還沒有送過自己定情信物呢,這個就算一樣吧!


    如今手裏已經有兩樣華華的東西了。


    薄言很是滿足。


    一點兒都不覺得自己搶來的定情信物有什麽不妥。


    拿了披風,緩步走到書桌旁,為她披在了身上。


    一眼便瞧見了桌子上擺著的筆記本。


    筆記本還是打開的樣子,上麵的畫像卻瞬間吸引了他的目光。


    擁有他的眉眼的小人一臉哀求地跪在地上,旁邊站著一個插著腰,仰天大笑的女子。


    那女子的容顏分明與她無異。


    跪著的小人兒旁邊,還寫著話:“女俠,我錯了,求放過!”


    女子的嘴邊是大寫的:“哈哈哈!”


    而旁邊的一頁上,是一句憤慨至極的話:“今天碰到一個腦子有毛病的男人,爺都沒怎麽他,居然跟了爺一路。等著,看爺再碰到他的時候不叫他跪地求饒!”


    薄言的嘴角不自覺地抽了抽。


    上麵的日期赫然是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日子。


    敢情,這丫頭是一直記著這份仇呢!


    心裏記著還不算,還要專門記到小本本裏。


    再往後翻,是他在鳳府門口,撞了她的小丫鬟的那天。


    “這男人還不錯嘛!腦子靈活,不錯不錯!”


    旁邊的畫像上,她仍是女王一般的姿態,對他說了句“平身”。


    薄言看得來了興趣,又繼續往下。


    一個臉上長滿皺紋的老太太,匍匐在地,大叫著“爺,我錯了”。


    旁邊的字跡是:“死老太婆,早晚有一天要收拾了你!”


    多麽忿忿不平的話。


    隨手又往後翻了幾頁,每一天都有記載,人物畫得倒是鮮活,大多不過寥寥幾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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