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一行三人離了長安,走了數天,到了鞏州,早有鞏州官吏人等,迎接入城中。


    安歇一夜,次早出城前去。


    一路饑餐渴飲,曉行夜宿,兩三日,又到河州衛地界。


    此地乃是大唐的山河邊界。


    鎮邊總兵招待唐僧和陸北、董令三人到福源寺安歇,寺中僧人一一見過唐僧,用罷齋飯。


    董令麵容剛毅,目如鷹隼,沉聲說道:“陸瑜,你去喂馬,我來護持聖僧。”


    此人少時喜任俠、有節氣,一把追風快刀使得水潑不進,在長安公門廝混得頗有名堂。


    對於這位來路不明的江湖劍客,卻是好感欠奉。


    陸北笑了笑,也不和這人計較,打算牽起馬匹,走到後院喂食草料。


    董令冷冷睨了陸北一眼,見到一襲袈裟的唐僧從廂房中端著一個缽盂出來,便是上前笑道:“聖僧,讓小人來吧。”


    唐僧遞了過去,合十一禮,說道:“有勞董校尉了。”


    “聖僧折煞小人了。”董令麵色微變,忙不迭說道:“聖僧乃是陛下親口所封的禦弟,以後萬萬不可如此。”


    陸北遠遠見得這一幕,搖頭一笑。


    世人多為功名利祿奔走,無暇看一眼天空海闊。


    所謂苟且眼前,不知詩和遠方。


    陸北觀這位董令平日做事雷厲風行,頗有章法,但在體製之中,卻不自覺彎了脊梁。


    試問,多少英雄豪傑,為功名利祿驅使,身心困於牢籠。


    陸北感慨半晌,也不再多思,喂馬去了。


    此刻,他便是一介凡人。


    第二日,唐僧心中急切,正值秋深時節,四更天氣,一行三人連馬四口,迎著清霜明月,便出發了。


    約莫行有數十裏遠近,隻走得日上三竿,人困馬乏。


    董令提著刀,說道:“聖僧,歇歇吧…”


    唐僧本就是金蟬子轉世,天生體力較於常人要悠長一些,又加之一路見山野風景,別有一番滋味,倒也不覺疲困。


    嗯,這一切其實都是旁枝末節。


    最根本的原因,卻是唐僧此刻正端坐在馬上。


    唐僧拉了拉韁繩,頓住馬匹,拿起水囊喝了一口,看了一眼董令滿頭大汗,額頭發髻汗津津,又轉頭看了一眼麵色自若的陸北,說道:“董校尉,西行路遠,陛下在長安翹首以待,貧僧覺得,我們還是著緊一些為好。”


    董令:“…”


    陸北麵色古怪,見董令麵色鐵青,勸了一句:“聖僧,我覺得歇歇也好,秋天正熱,不提人,就是馬也該飲下水了。”


    唐僧思索了一會兒,說道:“那就過了前方那道嶺停一下。”


    董令麵色才好看一些,感激地看了陸北一眼。


    “董校尉,走路途中,喝水傷身子。”


    卻是唐僧見董令一邊提著刀,一邊擰開牛皮水囊,大口灌水,便是在馬上迴頭說道。


    董令怔了一下,麵色精彩。


    陸北淡淡一笑,心道,唐僧還真是唐僧。


    三人一馬走了一程,上了坡,陸北眉頭皺了皺,心道,“妖氣?還有庚金之氣?”


    就在這時,“噗通…”


    三人一馬轟隆一聲,跌進陷坑之中,一道寒光閃過,董令抽刀而出,神情戒備。


    “拿了!”


    狂風滾滾,腳步聲嘈雜,陷坑之上,衝出五六十個妖邪。


    “當啷…”


    董令手中鋼刀落地,悚然驚懼道:“妖怪!”


    這時,眾妖一臉獰笑,使撓鉤繩索,將唐僧、陸北、董令三人一並拿了。


    卻見一人多高的蒿草從中,虎皮大椅上坐著一個妖魔,此妖鋸牙舒口,鑿齒露腮,鋼須鉤爪,雄威凜凜。


    “原來是一頭虎妖。”


    陸北眸光閃爍,心道。


    魔王正要安排吞食,這時,外間一陣喧嘩。


    “大王,熊山君和特處士來了。”


    魔王道:“快請。”


    唐僧麵色驚慌,向遠處看去,卻見前麵走的是一條身形熊武、麵容醜陋的黑漢,後邊跟著的是一個長著雙角的胖漢。


    三妖敘禮,魔王也就是寅將軍便是邀請二妖一起‘入席’。


    熊山君問道:“這三人何來?”


    寅將軍說道:“自己送上門的。”


    特處士笑道:“可能待客否?”


    寅將軍笑著應允。


    “不可盡用,食二留其一可也。”熊山君眼底金光一閃,指著陸北和董令說道。


    寅將軍即唿左右,去將陸北和董令二人破腹剜心,將首級和心肝奉獻客人,餘者剁碎自食。


    就有小妖去推搡陸北和董令,董令已嚇得麵如土色,一句話都說不出。


    被一小妖扒開上身衣衫,而後‘噗嗤’一聲,一把牛角尖刀插入心口,慘叫響起,心肝被取將出來,血流如注,董令眼見是不活了。


    見得這般血腥慘景,唐僧嚇得便是一個哆嗦,兩眼一白,竟然暈了過去。


    這時,又有小妖來上前要剝陸北上身錦袍,陸北眸光閃了閃,淡淡撇了一眼那小妖。


    他這一身素袍乃是嬋兒親手縫製,莫說被弄破,就是給弄髒了,他迴去都要吃不了兜著走,怎能讓這小妖妄為。


    被這威嚴深沉的目光一瞥,那小妖心中打了一個突,一時間,竟不敢近前。


    就在那三魔王詫異望過來之際,陸北看著那熊山君,冷冷說道:“雖不知你是哪一位的棋子,想要羞辱陸某?”


    熊山君眼底金色目光一顫,繼而便是一片真正的茫然。


    “原來是大勢至。”陸北目光冰寒,心中冷嗤道。


    就在雙方僵持一瞬之際,天地之間庚金之氣大盛。


    一個老叟手持拐杖,從遠方走來,輕輕一揮,庚金之氣化作利劍,視野之內,所有妖邪若枯草倒伏,死於非命。


    陸北震斷繩索,負手而立,冷笑道:“太白來的不慢!”


    老叟麵色微滯,悻悻然道:“太微帝君說笑了。”


    陸北淡淡一笑,也不再出言擠兌。


    畢竟,太白也算是玉帝身邊的老臣。


    轉頭看向死去的妖邪,但見殞身之地,有玄黃之氣自莫名虛空生出,向太白金星身上匯聚。


    “先天功德,天眷?”陸北就是皺了皺眉。


    這時,太白金星也將唐僧喚醒,唐僧幽幽醒來,道:“多謝老丈,搭救貧僧性命!”


    太白微微笑道:“快起來,可曾丟失了什麽東西嗎?”


    唐僧說道:“貧僧的一個隨從被妖怪吃了,不知行禮馬匹在何處?”


    太白說道:“你看,那裏有一匹馬兩個包袱。”


    這時,陸北也牽著馬,拿著包袱走到近前。


    唐僧又和太白敘說了一會兒話,一番解說,唐僧才知那三妖為虎精、熊羆精、野牛精,左右妖邪皆是些山精樹鬼之流。


    唐僧死裏逃生,轉身正要再次拜謝。


    太白金星卻已騎鶴遠去,不過臨走之際,留下一張字帖,表明身份,言道前方有神徒相助,讓唐僧莫要為艱難抱怨。


    唐僧看了,對天禮拜道謝,而後翻身上馬,由陸北牽著馬匹,繼續向西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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