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彧在屋簷下枯坐了一夜,而在想著一些事情。


    直到清晨,齊彧才站起來,抖掉身上的露珠,走進大廳。


    站在大廳,看著裏屋緊閉的房門,齊彧無奈歎了口氣,走進了廚房。


    如果他想進去,一刀門的擋不住的,更何況他還有【縮地成寸】,可以直接出現在裏屋中。


    可蘇悅現在的情緒有些異樣,她不想見到自己。


    他不知道林若曦和蘇悅說了什麽,不過有一點齊彧可以肯定,那就是一定和自己有關。


    能讓蘇悅在意的人不多,而且能夠影響蘇悅情緒,並且表現的那麽明顯的,就那麽幾個。


    自己、孩子、以及嶽父嶽母,連蘇雲都沒有達到這種級別。


    裏屋中,床榻之上,蘇悅仰躺在床上,雙眼睜的大大的,看著床簾,並沒有入睡。


    齊彧坐了一夜,沒有入睡,她也是一樣。


    齊彧還是完全的信任她,一些秘密,齊彧還是對她有所隱瞞。


    如果不是林若曦的話,自己可能現在可能都還不知道。


    她一直知道齊彧在屋外坐著,她一直在留意著齊彧。


    一整個晚上,她都在思考,要不要答應林若曦的要求。


    想了一個晚上,蘇悅還是沒有答案。


    蘇悅眼皮輕輕眨動一下,從思緒中迴過神,掀開棉被坐起來。


    穿好秀鞋後,來到梳妝台前整理妝容。


    拉開抽屜,裏麵靜靜地躺著一支鍍銀的發釵。


    這隻發釵是當初齊彧送給她的,那時候兩個人過的很清貧,基本上靠著自己的嫁妝在維持。


    明天過的雖然辛苦,可卻是很開心,因為那個時候,齊彧眼中,隻有她。


    那是她最幸福的一段時光,那個時候齊彧眼中隻有她,齊彧也不是什麽教首,他就一個普普通通的書生而已。


    如果可以的話,她想迴到過去,迴到那個時候。


    齊彧變了,她何嚐不是一樣的,也在變化?


    看著發釵,蘇悅想到了很多,纖細修長的玉指,輕撫過發釵,眼神迷離,在想著過去的幸福。


    半晌後,蘇悅收迴手,將抽屜重新推進梳妝台中。


    抬起頭,看著銅鏡中的自己,蘇悅目光漸漸地變得淡漠起來。


    ……


    齊彧做完早飯後,開始準備元寶蠟燭。


    等一下,他要去給齊彧的父母掃墓。


    齊彧沒見過他們,甚至於記憶都有些模糊。


    可不管怎麽樣,這身體,都是從他們身上掉下來的肉,並且養到了現在。


    從基因遺傳角度來解釋,不論是齊霽、齊雯甚至於自己,都是他們的後代。


    既然繼承了‘齊彧’的身體,那麽自己也應該繼承他的的一切。


    蘇悅走出了房間,看了看桌子上的吃食,然後扭頭看著在院子裏麵忙碌的齊彧,目光複雜,可難看的,就恢複了平靜。


    走到大廳門口,倚靠在門框上,看著齊彧前前後後的忙碌。


    齊彧注意到蘇悅,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蘇悅。


    蘇悅也在看著齊彧,目光平淡,古井無波。


    “你真的是齊彧嗎?是我相公嗎?”蘇悅平淡問道,意誌力麵無表情。


    齊彧眼皮微垂,看很快就迴過神,抬頭與蘇悅對視。


    “是或者不是,對你而言,有那麽重要嗎?”


    蘇悅沉默一會,淡淡的說道:“很重要,可也不是很重要!”


    齊彧無奈笑了笑,當初自己的老師,看出了自己是齊彧,也不是齊彧。


    按照他的說法,在突破亞聖後,可以看得見以前看不見的東西。


    他說在自己身上,看見了真正的‘齊彧’。


    “你究竟是誰呢?”蘇悅問道。


    齊彧想了想,說道:“我是齊彧,與你成親的人是我,和你相伴渡過三年時光的人,也是我!”


    蘇悅應該已經發現了,不過這並不重要,齊彧也沒打算瞞著她。


    之所以不和蘇悅說,隻是因為這種事情太過天方夜譚了,說了蘇悅未必相信。


    現在蘇悅問,這說明她已經知道了,自己是齊彧,也不是齊彧。


    “林若曦她告訴我,你和仙尊來自同一個地方?”蘇悅問道。


    仙尊,一萬年前那個最有可能成仙的男人,不過有關他的記載很少。


    是他將第一部修煉成武者的功法給傳播開來,他就是武者的開山鼻祖。


    這個世界的道家也是他創立的,三清的概念,也是他帶來的。


    齊彧對於蘇悅這個問題,不知道怎麽迴答。


    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和那個最接近仙的男人,是不是來自同一個地方。


    “這個我不清楚,畢竟太久了,沒辦法考證!”齊彧實話實話。


    如果那個前輩,和自己真的是來自同一個世界,那麽他應該是古代的了。


    畢竟如果是現代的話,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不可能這麽底下,


    到現在,大多數使用的還是青銅器,連鐵器都還沒有普及。


    一萬多年,不僅僅沒有進步,還在不停的後退。


    蘇悅聽著齊彧的話,漸漸地沉默下來,齊彧也不再說話,氣氛一時間有些沉悶。


    半晌後,蘇悅抬起頭,看著齊彧,道:“你還會迴去嗎?”


    齊彧被這個問題,給問住了啊!


    自己還能迴去嗎?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種感覺,自己可以迴去。


    可他能夠迴去嗎?


    能,可卻是不能!


    齊彧很想說自己會一直留在這裏,可當看著蘇悅的眼睛和容顏,齊彧不想騙蘇悅,所破他決定實話實說。


    “我應該可以迴去!”


    蘇悅眼皮微垂,思考著什麽,半晌後,蘇悅走下台階,來到齊彧身前。


    “那我呢?”


    那我呢!


    這三個字,就像是一顆子彈,擊中了自己的心髒,然後直擊靈魂。


    是啊!


    自己可以迴去,可蘇悅呢?


    孩子呢?


    自己在五年前,想迴去,時時刻刻都在想。


    可遇到蘇悅後,自己在這個世界,找到了落腳的地方,心靈有了寄托。


    他在這個世界,並不是無牽無掛的。


    可他在另一個世界,也並不是無牽無掛的。


    雖然他原本的身體,可能已經變成一堆灰,可他依舊想迴去看看自己在精神病醫院的媽媽。


    見到齊彧沒有立即迴答,蘇悅眸子中閃動一下,似乎有水霧湧動。


    沒有再說什麽,蘇悅強忍著酸楚,轉身走進了客廳。


    齊彧抬起手,想抓住挽留屬於,可最終,還是放下了手,看著蘇悅離開。


    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和蘇悅之間,有了隔閡的呢?


    應該是從自己繼任教首開始吧!


    他的生命中,不再是隻有蘇悅一人了。


    ……


    當太陽完全升起來後,齊彧獨自一個人,提著籃子,前往了南山。


    在南山的山腰上,有著兩座墳墓,這就是齊彧的父母的放牧。


    去年因為一些事情,自己沒有來掃墓,墳墓上已經長滿了不少的雜草。


    齊彧從籃子裏麵拿出貢品和香燭,一一擺放好點燃後,開始給墳墓除草。


    雜草很密集,齊彧拿著鐮刀,一點點的清掃墳墓。


    原本以他實力,這種雜草,他一個念頭,就能讓它們全部消失的,可齊彧還是覺得自己要親手除草要好一點。


    太陽不停的向西方靠攏,齊彧很快就完成了雜草的清掃工作,在墳墓前重新坐下來。


    看著墓碑上的墓誌銘,齊彧笑了笑。


    這是村裏麵的先生寫的,安葬分費,是李叔一家和村裏麵的幾個叔叔出的。


    這齊家和江渟村的其他村民家一樣,並沒有什麽出彩的。


    世世代代都是農民,沒什麽顯赫的背景。


    唯一說得過去的,就是這基因,那是真的好。


    齊臨當初也是一表人才,比之李銘一流,也是絲毫不遜色的。


    “齊彧啊齊彧,你真的是死幹淨了嗎?”齊彧呢喃自語。


    當初老師說自己身上有‘齊彧’的殘魂,可自己亞聖之後,也沒看見啊!


    那麽老師當時是怎麽看見的?


    無奈搖了搖頭,齊彧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可也就是在齊彧收拾好,剛剛將籃子提起來時,齊彧敏銳的察覺到,四周有些不對勁。


    太安靜了啊!


    連鳥叫的聲音都沒有!


    齊彧釋放真氣,感知著周圍的情況。


    可看來看去,並沒有什麽人,活動的痕跡。


    齊彧探查了一會,最後無奈搖了搖頭,邁步走向江渟村。


    在齊彧走後,山腰上立即安靜下來,點著的香燭,快速的燃燒著,一根十幾公分的香,不到十息,就燃完了。


    原本以及熄滅的火堆,也漸漸地出現一些火星,然後重新燃燒起來。


    咚、咚、咚……


    兩座墳墓中,傳出一聲聲悶響,似乎是有什麽在敲擊木板,墳頭的泥土,也在簌簌的滾落。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種咚咚咚的聲音終於是消失了,山腰立即安靜下來。


    噗!


    突然,一直沾滿泥土的蒼白手掌,從墳頭伸出來,枯骨的手指節輕微扭動,發出哢哢的聲音。


    蒼白的手掌撐著墳頭的泥土,似乎是在借力,想爬出來。


    嘭!


    墳頭皸裂,緊接著一個披頭散發的青年,從墳墓中坐起身來。


    青年臉色微微發青,眼瞳中隻有眼白,沒有眼瞳,看著特別的詭異。


    青年歪著頭,臉上的表情有些呆滯,似乎是沒有靈智。


    嘭!


    旁邊的墳頭,也一起裂開,不過裂開後,就沒有了後續,墳墓裏麵,沒有爬出什麽東西。


    嘎嘎嘎~


    幾隻烏鴉在青年的頭頂上盤旋,叫聲傳遍了四野,一隻大膽一點的烏鴉,落在了青年麵前的墓碑上,歪著腦袋,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著青年。


    青年表情呆滯,也看著烏鴉。


    一人一烏鴉就相互對視著,突然,一隻幹枯的手,直接抓住了烏鴉,然後就是一捏,烏鴉立即被捏死。


    青年抓著烏鴉的屍體,仰起頭,抓著烏鴉舉起手對著自己幹枯的嘴,微微用力。


    一滴滴猩紅的鮮血,滴落在青年的口中,一些沒有落入他的口中,濺落在鼻子和下巴上,看著特別的血腥。


    等烏鴉的血液被榨幹後,青年隨手一扔,將烏鴉扔到旁邊離開的裂縫中。


    原本隻有眼白的眼睛,漸漸地出現了一個細小的黑點,青年臉上的表情,也變得生動起來,恢複了靈智。


    他想起來他是誰了!


    他叫宋雲濤,原本是江州城的衙役,後來跟隨著常家起義,然後被自己好友殺死


    是啊!


    自己死了,被那個紫紅色長裙的女人,一刀刀淩遲而死的。


    看了看四周,這裏是一座墳墓。


    這是自己的墓地嗎?


    原本是這樣想的,可當他看見墓碑上的名字時,不由一愣,然後皺起眉頭。


    齊淵?


    這是誰?


    “哦?成功了啊!這煉屍化道,有點意思啊!”


    在宋雲濤迷茫間,一個很好聽的女生在旁邊傳來,宋雲濤嚇了一跳,急忙跳出了墳墓,戒備看著突然出現的女人。


    “你是誰?”宋雲濤警惕問道。


    林若曦一雙玉足,踏在一片小樹苗的樹葉上,居高臨下看著宋雲濤,微笑道:


    “我叫林若曦,是你的主人,是我給了你新生!”


    宋雲濤皺起眉頭,警惕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


    “我不是死了嗎?”宋雲濤問道。


    林若曦笑道:“你的確死了,是我將你從青雲書院的人手中,帶迴來的,並且還將你埋在了齊彧父母的墳墓中,讓你死而複生。”


    宋雲濤一愣,然後看著墓碑上的名字,齊淵!


    齊淵是齊彧的父親的名字!


    這是齊彧他父親的墓地?


    林若曦看著呆滯的宋雲濤,知道死而複生,一時間有些難以相信,這很正常。


    “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麽名字嗎?”林若曦問道。


    宋雲濤迴過神,點了點頭,道:“記得,我叫宋雲濤,之前的事情,都記得清清楚楚!”


    林若曦滿意點了點頭,笑道:“很好,你先在旁邊等一下,還有一位你的同胞,還差一點呢!”


    聽著這句話,宋雲濤的目光,落在了另外一座墳墓上。


    那座墳墓裂開了,可卻沒有什麽人出來。


    林若曦抬起手,然後一道白芒劃過,林若曦的食指指腹,立即出現一道傷口,一滴滴鮮血流淌出來。


    流淌出來的鮮血,懸浮在半空中,隨著林若曦手一揮,這些鮮血,立即射入了墳墓裂縫中。


    隨著鮮血的融入,裂縫中閃現幽藍色的光芒,然後一個靈體,緩緩地從墳墓中飛出來。


    宋雲濤看著這個靈體,嘴巴微張,一臉愕然。


    “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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