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府,後院西廂房中,宋雲濤躺在床上,左手纏著厚厚的紗布。


    左手被齊彧給扭斷了,雖然大夫接了迴去,可以後也算是廢了。


    右手拇指也被齊彧掰斷,雖然接迴去了,可還是留下了後遺症,以後可能抓握不住重的東西。


    至於雙腳,已經全部壞死,再無恢複的可能。


    “宋郎,該吃藥了!”


    梅香端著一碗藥走了過來,然後扶起宋雲濤,親手將藥遞到宋雲濤嘴唇前。


    宋雲濤然後張開嘴,輕輕抿了一口,然後急忙扭頭吐掉,皺著眉頭。


    “怎麽這麽燙啊!?”


    梅香一愣,端起藥碗,輕輕抿了一口,說道:“不燙啊!”


    宋雲濤皺眉,說道:“可我還是覺得燙!”


    梅香將藥碗放在床邊的櫃台上,說道:“那等一下再喝吧!”


    宋雲濤點點頭,不再說什麽,可眼神,卻是變得幽深起來。


    也就是此時,房門嘭的一聲被推開,常廉走了進來。


    看著臥病在床的宋雲濤,皺了皺眉,說道:“你還能走嗎?”


    宋雲濤黑色一臉茫然,明顯沒有迴過神來。


    常廉眉頭皺的更深,可卻也無可奈何,快步走到宋雲濤床邊,將宋雲濤從床上拉起來,然後背到背上。


    “齊彧殺過來了,我們快走!”常廉道。


    宋雲濤在常廉的背上,還有些茫然,聽見常廉的話,才後知後覺,一臉的惶恐。


    “齊彧他來殺我了?怎麽辦?我該怎麽辦?常公子,你要救我,我求求你教教我,你要做什麽都可以!”


    宋雲濤不停的哀求,一臉惶恐不安。


    常廉聽著有些煩,如果不是有些用處,自己怎麽會管宋雲濤的死活。


    常府現在已經沒有下人了,基本上都死光了。


    所以他現在隻能自己背著宋雲濤,走進馬廄中。


    梅香搬來了車凳,常廉接著車凳,將宋雲濤背進馬車,等梅香上車後,常廉自己駕車,駛出了常府。


    嘭!


    馬車才駛出常府,身後的馬廄就立即倒塌,然後瞬間被冰凍。


    常廉轉過頭,看了一眼在屋頂上中閃爍的人影,皺了皺眉。


    齊彧能和常玄青打的有來有迴,這是他沒想到。


    不過現在沒辦法想這麽多,自己要先去西巷,召集常家的客卿。


    常府中留守的客卿,已經悄無聲息的全部死光了。


    等召集了人手,再迴來圍殺齊彧。


    冷哼一聲後,常廉專心駕車。


    可也就是這個時候,車簾被掀開,一隻蒼白的手,伸了出來。


    一把匕首,被繃帶綁緊在手掌上,然後如同一隻毒蛇一般,悄無聲息的抵在了常廉的後腰上。


    常廉此時才感覺到詫異,扭過頭,可已經晚了。


    一隻手傷痕累累的手,從身後捂住了他的嘴。


    嗤!匕首刺入了常廉的後腰,然後匕首還扭動了半圈。


    “嗚嗚……!”


    常廉雙目赤紅,得大大的,韁繩已經放開,雙手往後,握住了那隻綁著匕首的手。


    想扭頭去看身後的人,可捂住自己嘴巴的手,非常有力,他沒辦法轉頭。


    “常廉,你真的以為,憑借一個女人,就可以掌控我?”宋雲濤似嘲諷似不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常廉嘴溢出鮮血,雙目瞪的很大。


    宋雲濤握住匕首的手一用力,匕首全部沒入,滾滾的鮮血流淌出來。


    馬車此時也已經停止了下來,宋雲濤抽出匕首,然後一推,將常廉推下了馬車,緊接著宋雲濤靠著右手緩緩地騰挪,爬出馬車,來到了常廉剛才坐著的位置。


    “哇……咳咳咳!”


    常廉倒在泥濘的青石板大街上,嘴裏不停的湧出黑色的鮮血。


    “你……為何……咳咳!”


    常廉的聲音有氣無力,斷斷續續的。


    宋雲濤似笑非笑看著常廉,笑道:“你已經沒用了,所以你就給老王和我娘償命吧,梅香已經先一步下去了!”


    “你都知道……了?”常廉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問道。


    宋雲濤冷笑一聲,說道:“一開始我就知道了,隻不過那時候的我實在太過弱小,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所以我隻能看著你們,看著梅香殺了我娘,再逼著我殺了老王。”


    “如果那時候我表現出一點不願,你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殺掉我,所以我隻能忍辱負重,裝瘋賣傻,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常廉聽到這裏,苦笑一聲,然後不停的咳血。


    宋雲濤的確是一個好苗子,他已經成長到了真正的厚黑,並且做到了真正的厚黑!


    宋雲濤一早就知道了自己會利用他娘的死,來逼迫他殺掉王德發的計劃。


    而且宋雲濤很聰明的沒有拆穿,相反的還配合他演出。


    他知道自己的娘親會被梅香殺死,可他卻什麽也不做,當做不知道。


    他知道王德發是冤枉的,可他依舊表現出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樣,將王德發給殺了,並且還將王德發的頭給砍下來,身體剁成泥。


    營造一種殺母之仇,不共戴天的憤慨假象,來迷惑自己。


    從某種角度來解釋,宋雲濤的母親是他殺的,王德發也是他殺的。


    宋雲濤成長了,做到了弑母殺友,卑鄙無恥,無情無義,做到了真正的厚黑。


    自己培養出一條厚黑的瘋狗,自己一直在看著這一條瘋狗成長,是自己創造了他。


    然後兜兜轉轉,這一條瘋狗,朝他的脖子反咬了一口!


    宋雲濤看著常廉,笑道:“我一直在等著今天,平常你身邊都有護衛守護,我很難下手,就是有機會下手了,我肯定也活不了。”


    “所以我給齊彧寫了一封信,將你們製定的計劃,都告訴了齊彧。”


    常廉至此,終於是明白了,為什麽齊彧會那麽突兀的就來突襲了,剛好卡在自己準備召集西巷客卿起事的節骨眼上。


    一切都是宋雲濤告的密!


    所以他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宋兄,可以了嗎?”


    一道溫和的聲音,從馬車前方傳來。


    常廉努力的看過去,看見來人是誰,苦笑搖搖頭。


    他終於是明白了,以宋雲濤卑鄙無恥的性子,怎麽可能會放棄那些榮華富貴,也要來殺自己。


    為母親報仇?為朋友報仇?


    不全是!


    真正主要的原因是他已經找到了更粗的大腿,所以自己沒用了。


    果然夠卑鄙,夠無恥,當然也夠厚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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