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良順看了一眼坐在路中央的劉東威,眼中的嫉恨幾乎就要掩飾不住,他轉過臉,避免被一直在劉東威身邊守候著的郭晶看到。韓立就坐在他旁邊,他不是沒察覺到魏良順對劉東威的歹意,但他自己心中也在猶豫……他和魏良順不同,他好歹也是名牌大學的大學生,就算同樣是看無限恐怖,有些東西的感悟也和魏良順這種從小混社會混到大的人不一樣。


    從劉東威開始進行新人實驗計劃起,他就覺得這是一個陰謀,一個針對自己這些新人的陰謀,盡管這種猜測在魏良順看來簡直就是可笑——他們這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新人,有什麽資格讓資深者們以“陰謀”來對待?


    所以魏良順和韓立的想法一直不同。在魏良順看來,韓立這個連大學都沒畢業的小屁孩兒,根本沒見過什麽世麵,該怕的不怕,不該怕的倒是怕得要命。人與人之間哪有什麽絕對的強大與否?就算是劉東威這樣的強者,沒有腦子照樣混不下去。魏良順雖然不認為自己能和蕭乙的智慧相提並論,但他覺得自己起碼比韓立多了那麽幾分優勢——抓得住機會,拚的了性命。這些果決和對人的揣摩觀察,韓立比他差得不是一點半點。


    劉東威的謹慎多疑,恰恰說明了他害怕,他沒有把握,如果真的像韓立所說,佛經的事情根本就是個針對新人的陷阱,蕭乙又何必安排郭晶這顆暗子來保護劉東威的安全?退一萬步講,新人們有什麽值得資深者動用這麽多力量來誆騙的?直接養殖起來不是更直接嗎?


    再說另一個方麵,劉東威明顯就沒有把他們兩個新人的死活放在眼裏,為了避免咒怨的偽裝滲透,甚至都不允許兩人待在他身上佛經的作用範圍之內。這樣下去,無論佛經是不是個陷阱,他們兩個新人基本是死定了的,被咒怨殺死和被劉東威殺死還有什麽區別嗎?可能被人殺死的感覺還更輕鬆一點吧……


    所以還不如拚死一搏!


    魏良順看著旁邊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麽的韓立,咬了咬牙,還是決定要說服他加入自己!否則自己根本沒辦法接近劉東威,更別說奪取佛經了。


    “韓立,你聽我說。咱們現在已經是十死無生了,待在佛經的範圍外,早晚被咒怨殺死!跟著哥們拚死一搏,還能有一線希望!就算佛經真是個陷阱,難道咱們還能死得更慘?你不會沒看過咒怨吧?它殺人的那些手段……把人的身體塞進自己的胃裏,或者強行把人塞進下水道……你難道想要這樣的死法?”


    魏良順低聲說著,到最後已經忍不住威脅起韓立來,實在是之前這小子太過油鹽不進,懦弱的可以,非得嚇唬嚇唬才能有用。


    魏良順的這番威脅,倒是真起了些效果,韓立畢竟隻是個大學生,縱然他出身名牌大學,成績優異,智商情商更是上上之選,但驟然處在這麽一個生死危機的環境,那些正常社會的評估標準瞬間完蛋去,被魏良順這麽一刺激,韓立本來就猶豫的心再次動搖起來。


    “可是……你也看見了,雖然他不讓我們待在佛經範圍之內,但卻嚴令我們必須待在佛經範圍的最邊緣,不要走得太遠……他不想讓我們死,至少在他有能力保護我們的情況下,還不想讓我們死。如果真像你說的,他根本沒必要這麽做!又不想讓我們死,又做出一副逼我們去偷佛經的態度,難道這還不能說明其中有鬼?”韓立努力地讓自己的邏輯清晰起來,希望魏良順能打消這個念頭,事實上不管魏良順成功與否,對他而言都少了一個能和自己作伴以及統一戰線的人,所以他根本不希望魏良順冒險。


    縱然這貨是個萬惡的皮條客,但韓立卻不敢失去他。這對新人們來說也算是通病,資深者稍微冷淡一點就足以讓新人不敢接近,他們又沒有什麽心靈上的寄托和生存時的依靠,很容易陷入絕望和恐懼中無法思考,死得更快。


    魏良順深深地吸了口氣,努力忍住想要狂踹這小子的衝動,咬著牙說道:“你說的有道理,但你就甘心一直被他們這麽掌控著?也許佛經是有陷阱,但你也不能否認它可以幫我們活下來!而且是靠著自己活下來!你應該知道被資深者們控製著活在這裏是多麽悲慘的情況,養殖小隊你知道吧!難道你寧肯那樣活著也不願意拚一下?雖然我們不是主角,但真正的生活中從來就沒有注定的主角!自己不去拚搏不去搶,哪兒來那麽多好事落在你頭上!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沒經曆過社會的殘酷!”


    最後一句說完,魏良順稍微有些後悔,這小子別被自己說的倔脾氣上來了,跟自己鉚上了,那可真是壞菜……這種小年輕他見得多了。


    好在這種情況並沒有發生。韓立低著頭,咬了咬牙,終於說道:“行,就聽你的,但如果到時候真的被我說中了,你別後悔!”


    魏良順心裏撇了撇嘴,說中了又怎麽樣?算自己倒黴唄!年輕人就是愛分個對錯,哪有那麽多破事,成就是成敗就是敗,一邊兒臉打掉了就貼在另一邊兒,二皮臉加上不要臉,這才是成功的秘訣。


    劉東威閉著眼,表麵上很沉著,實則心裏也焦急得很。有佛經在身,他倒確實不怕被咒怨襲擊,從它隻敢利用鬼打牆那種東西困住自己,卻遲遲不敢現身殺人就可見一斑。但自己也出不去啊!誰知道咒怨製造的異度空間裏時間流速和外麵的世界一不一樣,鍾寧既然已經對自己出手了,他就必須趕緊和蕭乙集合才行。蕭乙曾經分析過,如果各個擊破,尋真者還是可以滅掉自己等人的,可一旦蕭乙和劉東威在一起,或者,劉東威和任詩詩在一起,尋真者們就很難得手了。蕭乙雖然是智者,戰鬥力卻不可小覷,反而尋真者中,汪川和童芙的能力都不適合正麵戰鬥,隻有鍾寧一個人拿得出手。


    事實上,這也正是汪川和童芙商量後定下的大方向,那就是各個擊破。蕭乙的召喚物可是至少擁有殺死一隻異形的實力,他和劉東威加在一起,鍾寧絕對沒有勝算。而任詩詩,則是尋跡者們的眼睛,有她在,不僅僅能時刻把劉東威和蕭乙聯合在一起,而且尋真者的任何偷襲都將無所遁形,布局的餘地將減少大半。童芙的心靈通道雖然不會被任詩詩屏蔽,但任詩詩的精神力掃描,童芙也拿她沒辦法。


    幸運的是——或者主神刻意安排好的是,咒怨這一部恐怖片裏,尋跡者們的尋跡任務恰好就要求蕭乙和任詩詩必須和團隊分開才能完成,省去了尋真者們想辦法將他們分開的步驟——也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步驟。


    汪川提前提出了全滅尋跡者的計劃,讓大家有了準備,而就在咒怨這部恐怖片裏,就遇到了天時地利齊聚的局麵,這不得不說是主神的“恩賜”,巧得不能再巧了。


    現在的劉東威盡管非常想立刻和蕭乙匯合,尋跡任務什麽的都去他媽的吧,活下來才是第一位的!但他卻沒有什麽辦法,而且他心中還有一個疑問想要當麵和蕭乙弄清楚……明明蕭乙已經想辦法間接控製了咒怨的襲擊順序和時間,為什麽自己還會遭遇到咒怨的襲擊?難道是蕭乙的計劃出了漏洞?畢竟控製咒怨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蕭乙自己的把握也隻有五成左右……


    如果真的是咒怨失控了,那麽自己等人的處境就更危險了……最好的結局也是放棄一切尋跡任務,與蕭乙任詩詩匯合在一起對抗咒怨和尋真者們的攻擊,單純地活下來……


    腦中的思路逐漸理順,劉東威心中紛雜的念頭也漸漸平息下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擺脫咒怨的方法!隻要和蕭乙匯合,便大勢已定,那些尋真者們翻不出什麽浪花來!


    正想著,耳邊卻突然傳來了魏良順的慘叫,緊接著就是韓立大聲的哭喊著,說著什麽有鬼有鬼的話。劉東威猛地睜開眼,向魏良順那邊走去,郭晶也如一個忠實的保鏢一樣跟著他向那邊走去。


    “怎麽了?咒怨出現了?”劉東威眉頭緊鎖,看著倒在地上的魏良順,不斷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


    “救……救我……哇……”魏良順再次吐出一口鮮血,氣息也變得微弱起來。


    旁邊的韓立是真的嚇傻了,他真的沒料到魏良順為了騙劉東威,竟然真的生吞了一塊石頭!那可是真的會死人啊!他知道這些從小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過來的人敢做敢拚,但……也不是這種無腦拚法吧!這不是抓住機會拚搏好不好?這是送死!


    劉東威快步走到魏良順跟前,眉頭皺得更緊了。無限恐怖原著提到過咒怨可能在人體內搗毀人的內髒,出現像魏良順這樣的情況,但自己已經距離他這麽近了,按理說咒怨的影響應該去除了才對,為什麽魏良順的情況反而愈演愈烈呢?


    難道他……


    劉東威的臉上沒有露出任何表情,而是從儲物戒指裏拿出了藥品,毫不顧忌地蹲在魏良順旁邊,扶起他的身體喂他吃了幾種藥,然後又拿出一把刀,麵無表情地說道:“忍著點。”


    說完,他便一刀紮進了魏良順的肚子,魏良順慘叫一聲,那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到。劉東威剖開他的肚子,正要用止血劑和繃帶處理內出血,卻聽魏良順嘶啞地說道:“有……有東西……在我的……胃,胃裏……”


    劉東威手一停,看了魏良順一眼,那平靜的目光看的魏良順心頭一顫,不過很快,劉東威就轉過頭去,放下了藥品,帶上了一雙消毒手套,然後慢慢地……伸進了魏良順的肚子!


    魏良順再次慘叫一聲!那種痛苦真的是言語無法形容其萬一,開膛破肚,甚至有人把手伸進自己的身體翻找什麽東西……這種噩夢都不會出現的場景,此刻他卻在真真正正地承受著。


    痛苦與恐懼,能讓人崩潰,能讓人發狂,魏良順無疑是那種堅信舍不了孩子套不著狼的人,無疑是那種在變態和扭曲的痛苦中更加堅定自己瘋狂的目標的人……在劉東威的一隻手伸進他的傷口裏,摸索著他胃中的異物時,魏良順的一隻手已經顫抖著,慢慢地,伸進了劉東威的懷裏,然後……抓住了那紙薄薄的佛經!


    一瞬間,金光和血光混合著,從劉東威懷裏的佛經上爆發出來!一股無形的衝擊驟然擴散,韓立和劉東威甚至郭晶都在這一次無形的爆炸中驟然被轟飛了出去!雙色的光芒糾纏著如同滅世般,瘋狂地從魏良順手中的佛經上爆發出來,一瞬間就掠過了無數街道和建築……整個世界仿佛被這道光芒狠狠地灼燒了一般,一種熾熱霸道的感覺充斥在空氣中,咒怨設立的鬼打牆結界,頃刻間就被這金光和血光腐蝕個幹淨。


    魏良順狂笑著,死死地捏著手裏的佛經,他清楚地感覺到一種暖洋洋的感覺彌漫全身,剛才那種令人瘋狂的痛苦眨眼間就消失不見,力量和生命的感覺在身體內瘋狂滋長……強大!存在!生命的升華!成功了!


    魏良順的笑聲越來越大,他從未有一刻如此感受到生命的美好,從未有一刻覺得自己如此英明!輝煌!那是……是氣運的感覺吧?主角的感覺吧!沒錯!自己就是主角!


    劉東威從地上站起來,冷冷地看著不遠處捏著佛經,渾身被血光和金光籠罩著的魏良順,嘴角掛著一絲冷笑。韓立也從不遠的地方站起來,看著魏良順那瘋狂的模樣,看著他肚子上沒有絲毫變化,依然在不斷流出黑紅色鮮血的傷口,眼神極為複雜……恐懼、慶幸、悲傷、迷茫……


    韓立就這麽看著魏良順,看著那個在自己的世界中飛升成神的人,看著他的鮮血緩緩流盡,化作一大灘紅色的印記,連那金光都找不出半點璀璨……


    他瘋狂地笑著,喃喃地說著什麽,動作越來越慢,越來越無力,金光與血光越來越淡薄,漸漸全部斂進了那紙佛經中……他的表情更加狂熱……


    狂熱定格在他臉上,狂妄的笑聲戛然而止,揮舞的手臂在空中一頓,像一麵沒有了風的旗子,驟然垂下。


    他靜靜地死在那兒,死在金色與血色的光芒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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