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待我清靜一下,理一理煩躁的心緒,便聽得門外傳來輕重不一的腳步聲,應該不止一人光臨才對。

    蘭蘭看我精神不怎麽好,又有些不悅,正準備將來人拒之門外,卻聽到一聲動聽的“妹妹”,我與她都呆了呆,不再抗拒。

    來人正是月娘一家三口,說是三口,是因為月娘還帶來了尚在繈褓中的寶寶。

    我有些受寵若驚,自己在這若大的姚府中並非舉目無親嗬,起碼還有這個姐姐。

    我呆呆的看著神采奕奕的月娘隨意的坐到我的床沿,伸手將懷中的小寶寶輕輕放到我的雙臂中,臉上蕩漾的溫暖的笑。

    喬勇則是有些不自在的在蘭蘭的引導下坐在了床前不遠處的圓凳上,神色略帶愧疚的看了看我,便開始關注他的妻兒了。

    他,也許還在為小雷子幫他脫險之事耿耿於懷。

    “姐姐怎麽來了?你還未出月,怎麽能一而再再而三為了我這般……”我冷寂許久的心湖突然湧入了股股暖流。

    “我啊,是帶寶寶來看那位壞姨娘,這麽久了,都不來看寶寶,我隻好親自帶他來看他的壞姨娘!”月娘佯裝埋怨的說。

    “我……”是啊,月娘生產以後,我一直被姚子遊使喚來使喚去,還要搜腸刮肚的想小雷子的事情,差點都將她們母子倆給忘了。

    我有些愧疚的看了看懷裏胡亂蹬著胳膊腿兒的軟趴趴的小人兒,他好像明白我想什麽似的,眯著半睜的眼睛,咧著濕漉漉的小嘴笑了一下(我可以理解這種表情是笑嗎),露出了粉紅色的牙床。

    “你原諒姨娘了嗎?那就再笑一個。”月娘在一旁寵溺的看著寶寶,逗他說。

    沒想到寶寶果真聽話的笑了笑,真是個聰明的寶寶,竟能如此準確的揣摩人意呢。

    仔細端詳懷裏的寶寶,他的胎毛黑油油的,皮膚已經不像剛剛出生時那麽皺了,泛著粉色的健康的光澤,眉毛很有型,小鼻子也挺挺的,雖然眼睛還沒有完全睜開,也可以看得出,五官偏向月娘一些。

    我輕輕將寶寶抱至臉頰旁,對著他耳語了幾句,寶寶似乎聽懂了似的,蹬了蹬小腿。

    月娘在一旁嬌笑:“妹妹說什麽悄悄話,他聽得懂嗎?”

    我看了看月娘,笑道:“既然姐姐問,我自然不便隱瞞,我說的是,寶寶將來一定是個美男子哦。”

    “那我能不能替我們美男子向你這個親親姨娘提個請求呢?”月娘突然有些調皮的說道。

    “我們還談什麽請求呢?隻要畫月能做到的,一定會幫姐姐與寶寶的。”我想都沒想就說。

    “那就給我們寶寶生個媳婦兒吧?”月娘托著下巴瞪著圓圓的眼睛。

    “什麽?!”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這很難嗎?等到雷兄弟迴來,你們就加把勁,給我們寶寶生個媳婦兒出來。長得像你三分,便是大美人了,美男子配大美人,多合適啊。”月娘似乎已經想到了十五年後,說得頭頭是道。

    “我們……我……”我真不知道怎麽迴答她。

    且不說小雷子迴不迴的來,就說我們倆根本就是假夫妻,怎麽可能有寶寶呢。

    我何時才能找到可以托付終身的真愛還是一個未知數,更何況生孩子這個如此長遠的話題呢?

    沉默許久的喬勇似乎看出了我的尷尬,意外的插嘴道:“月妹妹畢竟是新媳婦兒,你也真好意思說。你呀,怎麽不說正經的事呢。”

    我對喬勇的意外之舉心存感激,不由多看了他一眼,他也迴看了我,可是眼中的愧疚之色更重。

    如果小雷子沒有事,他也就可以放下心中大石了。

    姚子遊說小雷子馬上就會出現,不知道我是否可以選擇相信。

    “我說這些哪裏不正經了,好了,聽你的。”

    月娘接著看向我:“月兒,我們今天來,一是來看看你,你昏迷了這些天,我們都很擔憂,今日前來,看你精神氣色都比我想象的好,我也就放心多了;二者,我們夫婦想好好謝謝你,畢竟,是你,救了我與寶寶的命。我們倆商量好了,與其送些俗物,不免看低了你,不如請你給孩子取個名字,讓我們看到他便能想到你,如何?”

    我想了想:“聽姐姐這麽說,我若推辭,不免有些矯情,月兒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第一次為寶寶起名字,不免心裏有些緊張,壓力好大啊,寶寶的小拳頭將我的一縷發絲牢牢攥在手中,好像也在給我施加壓力。

    “哎呦”,這小子真了不得,力氣真不是一般的大,拽的我生疼,我忍不住輕輕捏了捏他的小鼻子,他很快張大小嘴巴去唿吸,太可愛了。

    偷偷斜睨了一旁的月娘,好像很滿意那小子的行為,甜甜的笑著。

    “起名字可是大事,急不得,容我好好想想。”我用手指碰了碰寶寶軟軟的臉蛋,開始搜腸刮肚起來。

    既然是個美男子,也得是一個英姿勃發的美男子,氣勢上也得鎮得住才行。

    突然想到那首著名的《念奴嬌》: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風流人物中,當然少不了三國的周郎。

    有了!我想到了我喜歡的名字。

    “姐姐,我看,寶寶就叫公瑾吧,你們意下如何?”我把寶寶向懷裏收了收,請教他們夫婦二人的意見。

    看他們還沒有太明白,我看向床頭小幾上慣常擱置著的紙筆,計上心頭,放下寶寶,攢起一股勁兒,挪到小幾旁一筆一劃的寫下“公瑾”二字。

    喬勇坐的近了些,與月娘一起看著那紙上娟秀的筆體,都滿意的點了點頭。

    “公瑾二字堪配有勇有謀之士,相信寶寶以後一定會有所作為。”我看著寶寶,真誠的祈禱。

    “妹妹不如連孩子的乳名也一並取了吧。”月娘又給我出了難題來。

    “黑糯米、白糯米、燕麥、紅棗、枸杞子、鬆子仁、蓮子、桂圓熬製的八寶粥香糯可口,我最愛喝,不知姐姐可喜歡?”

    “自然喜歡,可是這又與乳名有何關聯?”月娘不解的睜大眼睛。

    “妹妹我心中自有主意,乳名還是俗點好,既然我們都喜八寶粥,寶寶的乳名就叫‘八寶’可好?希望我們的‘八寶’永遠都寶寶貝貝。”我輕輕的親了親八寶的笑臉。

    “不錯不錯,妹妹不愧是才女呢。”月娘一臉崇拜的看著我,倒把我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這下可好了,我們八寶的大名也有了,就叫做喬公瑾,真是響錚錚的呢!”喬勇也忍不住讚歎了一番。

    “要是她在該有多好啊,我的幸福都是她給的,這名字本該是她來取的。”月娘不知想起了什麽,前一秒還興高采烈的神情突然變的黯淡無光。

    “姐姐,怎麽又突然傷懷起來了?”產後抑鬱症嗎?不像啊。

    “喬大哥,你帶八寶先迴去,太陽下山後再來接我吧,我們姐兒倆好好說說話。”月娘說完便將八寶遞給了喬勇,兀自脫下鞋子躺到了我的床上。

    “你剛剛醒來,我們還叨擾了這麽久,還是躺著聊吧。”

    我聽話的挨著月娘躺下,預感到她有什麽話想要對我說,而且還是她心裏的話,我需要做的,隻是洗耳恭聽。

    “妹妹可曾記得,你曾經問過我是否滿足於夫人的榮寵,還記得我是怎麽迴答的嗎?”月娘輕聲問我,聲音裏透著一股子落寞。

    “記得,姐姐說再多的榮寵又如何,還不如去那裏陪她。可是當時我問姐姐那人是誰,姐姐卻沒有說。”我想起了那個淡淡的早晨。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你們很像,除去相貌,最像的是從骨子裏透出的那種感覺。你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我無聲的點點頭,月娘的話匣子一下子全打開了。

    “她是我唯一的親人,更是我的大恩人。第一次見到她時,我仿佛看到了從天而降的仙子,美好的那麽不真實,晃得我睜不開眼睛。

    那年,我隻有五歲,家鄉發生了水災,接著鬧瘟疫,爹爹又不幸病死了,娘隻好帶著我與小我四歲的妹妹一路逃了出來。我們孤兒寡母三人從未出過遠門,不知道要去哪裏,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裏,我們隻是走啊,走啊,奔著生的希望走著……

    一路上,我們受了多少苦,太多了,早已記不清了,唯一記得的是那段苦日子好漫長,似乎永遠都到不了盡頭。我們為了活命,一路上都是乞討過活,當然個個都是麵黃肌瘦,最令人心疼的就是我那剛滿周歲的妹妹。當時,我們母女三人的生命就如朝露一般,隨時都可能蒸發掉。

    不幸還是降臨了,我們不知來到了什麽地方,我從未見過的繁華的地方,卻不曾想到越是鮮豔的花叢裏,越會隱伏劇毒的蛇!

    妹妹病了,娘便想去一處貴人的府邸討些好吃的哄妹妹,留我在破廟中等待。

    那富人的府邸我在討飯時曾遠遠看到過,好大好宏偉,就像我想象中的皇宮一樣,我連走近一步都不敢。

    當時的我還天真的想,娘一定會帶迴來好多我們從未見過的東西迴來,沒想到那天卻是我們母女三人的絕別之日!

    我左等右等,都沒有見到娘,便將妹妹托付給同以乞討為生的龍婆婆照顧,徑直憑著記憶中的印象去尋娘親。

    我第一次走近那高不可攀的府邸,卻看到往常清淨的門口圍著大群大群的人,而那貴府的大門卻關的緊緊的。

    似乎預感到了什麽,我跑了過去,鑽進了人群,呆呆的看著中央的一張破草席,娘眼睛睜得大大的,仰麵躺在上麵。

    她破舊的衣衫好淩亂,有紅紅的東西從她那濃密的頭發裏向下淌著,她的臉色也好蒼白。

    突然,前所未有的恐懼包圍了我,我衝上前去,俯在娘的身上,拉起她的手想讓她同我迴家,可是她的手卻是那般冰涼,涼到了我的心裏。

    娘不肯起來隨我迴去,也不理我,可是她明明沒有睡著,她那對美麗的眼睛睜得那麽大,那麽圓……

    周圍有人在議論:“可憐的孩子,真是冤孽啊。”

    “這女子也算剛烈,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真乃烈女啊。”

    “可是她這麽一去,這可憐的孩子該怎麽辦啊。”

    ……

    我似乎明白了什麽,又有些不明白,我的世界突然坍塌了,本來就可憐之極的小世界,屬於我的小世界坍塌了。

    當著人群的麵,我做的最後一件事,便是伸出手輕輕合上了娘的眼睛,那一刻,我明白了,什麽叫做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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