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雲龍抬抬金邊眼鏡,儒雅的氣質掩蓋不住一身英氣, 看一眼眼神清澈身姿挺拔的簡青桐,幫著說了句話:


    “首長可別這麽說, 人家還要喊冤的,這明明是謙虛。”


    靳萬裏直接問簡青桐:


    “首長信任你,你就上!你想做什麽工作?我看宣傳部那邊挺對口,出個板報寫個通訊稿啥的,你能行。”


    簡青桐訕訕笑下,不意外自己那點小心思被人一眼看穿, 還得說一句大佬不愧是大佬。


    “感謝領導信任, 我本人很願意無條件服從組織安排!隻是還有些實際困難……”


    雷雲龍溫和地說:


    “你是擔心小唐果沒人照顧吧?這個問題好解決,迴頭咱們細說。”


    簡青桐點點頭, 安靜站在旁邊,猶豫自己該走該留。


    一旁存在感極低的鄭旌遞給她個眼神,簡青桐忙跟他往旁邊走了幾步。


    鄭旌低聲問她:


    “你做的那個頭飾帶在身上沒有?”


    簡青桐啊一聲,及時止住想要點下去的頭, 一臉無辜地說:


    “沒有啊。出來看電影, 帶太多零碎不方便, 擱家呢。你要看?”


    鄭旌沒跟她繞彎子, 相當直白地提點道:


    “月中有個大型國宴,各位夫人都會正裝出席,屆時會有各國外賓到場。首長夫人蓄有長發,我可以幫你把頭飾交給生活秘書,以供夫人選擇。”


    簡青桐這下是真有些吃驚了,這可不是一般的人情。


    她試探著問:


    “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


    鄭旌看她這笨拙淺顯的試探,也有些想笑。


    七情上麵的人不少見,但耍心機耍得這樣明目張膽還不招人煩的,就不多了。


    “不會。”他簡短否認,直接給出答案。“我跟朱武是至交。”


    簡青桐心道一聲果然。


    朱武那麽好的人,雖死猶榮,如今連她也受到故人遺澤,如何不令人唏噓。


    “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你現在跟我迴去取?”


    鄭旌看一眼她頭頂素淨的黑發圈,有心想問她怎麽不自己戴,又覺得這話不妥當,總不好拿別人戴過的頭飾送給首長夫人。


    “可以,待會兒開車繞過去取一趟。”


    鄭旌一錘定音。


    話題截止,氣氛冷寂下來。


    簡青桐捏了捏手指,努力尋找合適的話題接續,她有點怕冷場。


    “你不見見孩子們?”


    簡青桐憋出個不知道會不會暴雷的問題。


    好在鄭旌不以為意,依舊板著一張帥氣不輸唐遠征的英俊麵孔說:


    “剛才見過了,你把他們教得很好。”


    這話有點耳熟,隻是表揚的範圍擴大了些,連唐果也涵蓋進去。


    簡青桐覺得話題有再次終結的危險,忙拿出設計小說劇情的勁頭,想了想才說:


    “他們本來就是好孩子,很重感情,對父親的依戀崇拜很深,也很想念他。


    可惜我對朱武大哥了解不深,無法為孩子們講述他們父親的生平瑣事。唐遠征又是個不愛說話的,朱武大哥的犧牲是他心頭一道遲遲無法愈合的傷口,平時更是碰都不敢碰一下。


    這就導致朱武大哥在我們家,幾乎快變成禁忌一般的存在,如龍之逆鱗,觸之必傷。


    先鋒營的戰士們也是差不多的情況,個個諱莫如深的,口風嚴得很。


    我難得遇到朱武大哥的故交,就想冒昧代孩子們請求,方不方便留下聯係方式,與孩子們做個筆友?


    不會太打擾你,閑暇時間抽空迴孩子三言五語就好,足夠他們歡喜十天半月的了。你看,行嗎?”


    簡青桐一口氣說完,略帶忐忑地抬頭看他。


    這一看才發覺,這人幾乎和唐遠征一般高,身形也極其相似,氣質同樣屬於清冷那掛,隻是這人是那種類似目下無塵的矜貴疏離,而唐遠征則更偏向於殺伐果斷的不近人情。


    假如以華國冷兵器古武來形容的話,鄭旌像是一把裝飾華美內蘊鋒芒的名劍,而唐遠征就是殺氣衝天一往無前的長木倉。


    簡青桐瞬間腦補出幾十萬字雙雄並出,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既生瑜何生亮的悲情故事。


    鄭旌被她直勾勾的目光盯得不很自在,微微眯起一雙狹長的鳳眼,眼神瞬間鋒利如冰刃。


    這女人,不會也是艾晴柔之流吧?


    想起當初婚禮上新娘子對他有意無意的撩撥暗示,以及之後給好友戴上的一頂又一頂綠帽子,鄭旌麵色霜寒,連帶著對簡青桐那點子微末好感也消失殆盡。


    “不必了,我會拜托唐遠征代為轉交。”


    就不用你在其中費心摻和了。


    簡青桐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轉變態度,她有說什麽得罪人的話嗎?


    算了,萬言萬當不如一默,她還是老實閉嘴吧。


    隻是剛才說的他幫忙推薦頭花的事情還作數嗎?她也不知道,她也不敢問。


    鄭旌見她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劍眉微蹙,明知道自己是遷怒於人,還是克製不住地聯想到矯揉造作的艾晴柔。


    可假如簡青桐真跟那女人是一路人,敏感的唐駿唐果倆孩子不會親近她。


    應該是他神經過敏了。


    鄭旌長睫微垂複又抬起,眼底神色淡漠如初,不見偏頗。


    他不著痕跡地主動開口:


    “你對新工作有什麽看法?假如不想去宣傳部,也可以試著做老師,方便同時兼顧孩子。


    這邊工廠辦起來之後,會帶動很多配套設施的興建,像是幼兒園、醫院、供銷社等等,能提供很多工作崗位。”


    簡青桐完全沒聽出他話裏隱含著的補償意味,但能感受到他態度的瞬間軟化,暗暗吐槽一句男人心海底針,吸取教訓謹慎道:


    “我都可以,服從安排。”


    人精子一樣的鄭旌哪能看不出她那點子不痛快,抿直薄唇,不再多說。


    陳光耀那邊很快收尾,察覺到這邊不太愉快的氣氛,詢問地看向外甥。


    鄭旌微微向首長大舅搖頭,衝低頭玩手指頭的簡青桐說聲上車,大步過去打開黑色轎車副駕門等著。


    簡青桐默默跟上,彎腰上車的時候,察覺這人細心地拿右手替她擋在頭頂。


    她慢吞吞上車坐好,很自然地想起上迴和唐遠征一起坐車來部隊的經曆。


    狗男人完全沒有作為紳士的自覺,別說給她護頭頂怕磕到了,連車門都沒替她開。


    也不對,後車門被當時去火車站接人的陳東、王國成兩個搶先打開了,唐遠征也沒表現的機會。


    哎她怎麽想起這種無聊事來?唐遠征那會兒估計心裏還記恨她算計他呢,一路上肯幫忙提行李就不錯了,還想咋地?


    最重要的是,幹嘛要拿唐遠征跟其他男人比?這個苗頭有點危險。


    “係上安全帶。”


    鄭旌護著首長上了後座,自己坐到駕駛座,關上車門,瞄一眼旁邊拘謹貼著椅背一動不動的簡青桐提醒。


    “啊?哦。”


    簡青桐迴過神,拉過安全帶係上。


    “現在要去我那邊嗎?前頭右拐。”


    “我知道路。”


    簡青桐好心指路又被懟迴來,默默往椅背深處縮了縮,不吭聲了。


    陳光耀飛快掃視前頭倆人一眼,總覺得有貓膩。


    鄭旌反應迅速地自後視鏡裏與他對視一眼,又飛快移開眼神。


    他緊了緊握方向盤的手,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


    他要想想怎麽跟大舅解釋自己這點異樣。實話實說他不想,撒謊又騙不過老奸巨猾的大舅,那就隻好半真半假了,不,是九分真一分假。


    務必要讓大舅立時消除誤會,否則他接下來麵臨的就是翻倍的相親應酬。偏偏他又無法完全拒絕舅媽兼老師的安排,不勝其擾。


    “唐遠征,”他轉頭看了身側安靜如雞的簡青桐一眼,引起她的注意後才接著說道,“他肯定會趕在大比武之前迴來,你不用太擔心。”


    他飛快地又瞥一眼後視鏡,看到後頭大舅已經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還是不放心地補充一句:


    “生日那天可能趕不及迴來,但這也不算什麽大事,你之後再給他補上就行。”


    簡青桐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她什麽時候問唐遠征的事了?


    但人家好心告訴她消息,她也不能不領情。


    簡青桐也從後視鏡裏看看後座閉目養神的首長,小聲說句謝謝。


    鄭旌說句不用謝,看看不動聲色的大舅,提著的心落下去一半,這樣解釋很合理吧?


    他隻是單純解答戰友妻子的提問,又不想違背保密紀律,這才跟人小小地鬧了點不愉快。


    絕不是對她另眼相待!更不會喜歡這樣子類型的女同誌!不要再給他安排相親了!


    鄭旌內心咆哮抗議,麵上卻清冷似水,手上車子開得平穩絲滑,幾乎感覺不到顛簸。


    簡青桐靠著椅背也不禁萌生睡意,這一天裏她心神消耗實在太大。


    “到了。要我陪你一起下去?”


    家屬院離得近,幾分鍾的工夫就到了。


    鄭旌停車,略提高點聲音問。


    簡青桐自淺眠中驚醒,眼底睡意眨眼間消散,清明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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