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他是為了保護我才……”


    “混蛋……畜生!”林風忽然轉過身,挺劍怒吼著朝空中那些觸手衝去。


    “就憑現在這副樣子,還敢上前嗎?”一條觸手擺動而過,重重橫切在林風搖搖欲墜的軀體之上,背後的天使之翼與惡魔之翼同時在血光飛濺中碎裂而開。林風睜大眼睛望著麵前的觸手,噴出一口鮮血,然後緩緩倒轉身子朝下方墜落而去。


    “林風!”


    “哥哥!”


    伊薰和林綺同時驚唿一身,想要飛下身救起林風,卻被緊隨而來的觸手節節逼退。


    “該死……身體動不了。”受了重傷的路西法拚命動了動身子,無奈全身的骨頭都已粉碎。他背後的修特亦是如此,恨恨罵了一句。


    林風感覺自己如同一片輕盈的羽毛,正慢慢往無底的深淵之中落去。渾身的力氣都離自己而去,剩下的,隻有悲傷的空虛。


    我們的……世界。一滴眼淚慢慢順著他眼角流下。


    下方無盡的黑暗中,忽然有什麽閃動了一下。林風呆滯地望著那裏,越來越近的,是撲動的小翅膀,和女孩蒼白的麵龐。


    一隻小手忽然托在了他的胸膛上,女孩緊緊抱住他,用自己纖弱的身體支撐著麵前的男子。然後將手中那把漆黑的長劍,交到林風的手中。


    娜娜輕輕伸出手替他拭去眼角的淚,給他一個鼓勵的微笑,“永遠不要氣餒,主人!世界和大家還在等著主人去拯救。”


    “再也不要看到主人哭泣,如果能夠讓主人再不流淚,娜娜願意用一生去交換。”


    “因為……娜娜,最喜歡風了。”她微笑著慢慢揚起嘴角,一絲殷紅的血液,從翹起的小唇間流下。


    “娜娜?”林風驀然吃驚地睜大眼睛,一根尖利的肉刺從她細嫩的胸前慢慢刺出。自己的倒影在女孩眼眸中最後一閃,還在替自己擦眼淚的那隻手,慢慢地垂落而下。


    “真是多事的女人,既然如此,便賜你一死!”


    “娜娜……娜娜……”林風顫抖的手臂中,女孩的身軀在一片黑霧旋轉中,慢慢化作黑色的蝴蝶飄散而去。林風睜大眼睛,像是一個失去心髒的人。


    眼前的世界,在瞬間變得黑白一片,沒有任何色彩。


    “娜娜!”兩個聲音同時在心底響起。濃濃的悲傷在心底另一個人心中,如同河水般流淌。他痛苦地嘶吼著,他卻隻是愣在那裏,任由心在風中碎成一片一片。男子低垂的額頭上金色的十字忽然間亮起,與此同時,左眼中紫紅色的瞳芒開始急速轉動,林風呆呆望著自己的雙手,仿佛女孩小小的身子還停留在那裏,兩隻眼睛裏,淚水慢慢湧出。


    一幕幕畫麵,忽然自他心間閃過……


    我的仆人!到底是什麽樣的?自己按捺不住興奮的心情,走近兩步向魔法陣中一看。一個身材婀娜的女孩跪在魔法陣中,留著可愛的短發,看上去很小心的呆在那裏。


    “我偉大主人,您忠實的侍女娜娜?琳婭,前來為您效力。”女孩聲音聽上去怯怯的,好像很害怕自己。


    “不管主人是惡魔也好,是人也好,娜娜都要跟著主人一輩子,一直到老!”


    “主人不要哭,悲傷的淚水,會讓娜娜心裏也痛的,在娜娜眼裏,主人就是我的整個世界,所以不要……讓娜娜的世界也消失。”


    背後的衣服被劇烈的能量撕裂而開,偌大的天使之翼和惡魔之翅同時刺破背後肉體綻出,八隻天使羽芒的另一邊,八隻黑暗肉翅瘋狂地舞動著,黑與白交映在一起,在背後如同花一般輪轉。斷裂的臂膀中,新生出的手臂猝然握住另一隻手中黑劍的劍柄,將葬日之刃大力拔出。


    隻是一刹那,整個世界仿佛突然墜入了最深不見底的幽明之處,天色像是從最高的深黑中猛然壓將而下,伴隨著那把細長劍刃的閃出,滿空瞬間被無盡的漆黑所填滿。


    眾人隻感覺眼前一黑,便是再不能見物,同時周身襲來濃濃的腐朽和冰冷的感覺,登時讓重傷之下的幾人感到一陣虛弱。


    “這個屬性……是與‘創世之光’相同的物質?”隨著黑暗的浮現,自己靜琉逝中的光元素突然劇烈跳動起來,林綺心中一驚,同時腹中傳來一陣急劇的惡心之感,她忙展開失真區域,將眾人籠罩在其中,被精神力如此強大的黑暗驟然間籠罩空域,其中每個人都會受到致命的威脅。


    “殺了你!”黑暗的最幽深傳來一聲狂暴的嘶吼,兩個聲音重疊在一起,聽上去無比壓抑。


    混蛋,竟然連初世之暗也……這該死的女人!丹洛西意識微微有些驚慌,肉腔之中發出一聲沙沙的排動聲,沉陷在黑暗之中的肉觸,隨即鋪天蓋地朝林風卷來。


    萬物皆滅的黑暗中,男子的身影劃空而過,隱沒地潛襲而來,八隻白翼閃耀著聖芒在黑暗中劃過一線流光,而另一側的黑色肉翅滲出的濃濃黑暗則隨之將其吞噬。十六隻偌大的輪翼在黑暗中不斷展動。林風左眼深紫色的光如同漩渦一般卷動著,嘴角的尖牙刺咬而出。


    迎著紛至而來的觸手,遍及每寸空間的黑暗頓時伸出無數把偌大的刀刃,將偌大的觸手群盡數切斬而斷。一道巨刃也隨之斬在眾人身外的失真區域之上,引起一陣劇烈的搖晃。林綺心中一驚,望著前方不見五指的黑暗,輕輕叫道,“哥哥?”


    “什麽?”丹洛西本體所伸出數不清的觸手,竟然在一瞬間便被斬破殆盡,他意識猛然一跳,這個男人,竟能夠任意操控充斥在這空間中的每一寸黑暗。但是……這可是初世之暗,就算那著那把劍,也不可能……


    伴隨著無數道撕裂之聲,數千把自黑暗中伸出的偌大氣刃,猛然刺入了自己的身軀。丹洛西心中一震,麵前十六隻巨翼下的身影帶著一股逼人的殺氣急速衝落而下。


    自己能夠感覺到……對方身上所散發出超越一切的憤怒、悲傷以及憎恨。這些凝聚在一起,嘶吼著組成一波無比陰冷的洪流,隨著那把細長的劍一起,刺入了自己的肉壁之中。


    “殺了你……殺了你……”林風眼中深卷的漩渦之中,淚水與血光混轉在一起,重疊的聲音失去控製地咆哮著。長劍隨著萬花之翼的移動,自上而下劃過丹洛西偌大扭曲的肉軀,在其本體之上拖斬出一條深深的裂痕。數千交錯穿插的氣刃隨即瘋狂地刺入,將由無數麵孔畸化而成的肉堆割裂粉碎。


    “殺了你!”一道幽光遊動中,林風撕裂著血肉瘋狂穿入丹洛西肉體的最深處,一股猛烈的黑暗隨即自其體內暴湧而出,似要吞噬一切。丹洛西偌大的肉壁在初世之暗的淹覆中終於四分五裂,化為片片碎肉散落在空域中。


    濃稠的血液與破碎的肉塊散盡處,男子垂頭立在空中,渾身被血液浸透,他顫抖著緊緊握著手中的葬日,似要把劍柄攥碎。


    “嗬嗬嗬嗬。”陰冷的笑聲再次自空中響起,“沒錯,就是這樣,憎恨吧,哀慟吧,墜入痛苦的深淵無法自拔,這才是你想要的,不是嗎?”


    無數灰色的煙氣在空中匯集,幻化出一張張扭曲的麵孔,伴隨著他們的狂笑和嘶叫,丹洛西龐大畸形的肉軀再次在空中重新聚成,森森的冷笑之聲飄過每個人的耳畔。


    “來吧,痛恨我,來殺了我吧。是我殺了你的女人,從今往後她的影子會一直伴隨著你,不斷在你心底折磨著你,直到世界被毀滅的那一刻。哈哈哈,想一想,還有什麽事,能比看到這些更能讓人感到高興的呢。”


    林風心中一顫,眼中尚未熄滅的仇恨之芒,再次洶湧地輪轉起來。他野獸般咆哮著,展開背翼朝丹洛西衝去。一個被白光籠罩的身影卻忽然落到了他的麵前。


    “哥哥,冷靜一些!”林綺擋在哥哥麵前叫道,心中卻是驀然一驚,她對上林風的眼神,那裏放出的已經不是人類的目光,而是完全被濃烈的怨念和憎恨所填滿,所產生的殺戮之欲。


    “不能抱著憎恨去戰鬥!人們心中的的邪惡欲念,隻會成為丹洛西邪力的來源啊,哥哥!”林綺緊張地叫道。


    “讓開!”林風張開尖牙大吼道,聲音完全由兩個聲音重疊而成,聲音中除了殺意,再聽不出任何感情


    這個兩個聲音是……林綺眼中猛然一抖,震驚之下微微向後退了退,哥哥的心中,竟然還有另一重人格!而正是這兩個人格在情緒上的強烈共鳴,而引起的人格失控嗎?


    林綺睜大眼睛,周圍不知何時突然變得一片雪白,空無一物的世界中,一麵偌大的鏡子豎立在天地,間,將這虛無的白色從中分割而開。蒼茫的世界中,男子的身影蜷縮在鏡子的一角。


    這是……哥哥的內心世界嗎?


    林綺慢慢過去,男子孱弱的身子微微抖動著,像是一隻受了傷的小獸。


    “哥哥?”林綺小聲,在鏡子的另一邊,一名白發的男子倚立在那兒,並未像林風那樣無助,但林綺看見,一滴小小的淚珠,掛在他線條纖細的下巴上,然後滴落而下。


    林風抬起頭,在淩亂的發梢下虛弱地望著林綺,臉上布滿的是深深的淚痕。


    “哥哥……”


    “娜娜,娜娜她……”林風痛苦地抽動著麵容,又將頭深深埋下去,“為什麽會這樣……”


    林綺默默蹲下身附前,輕輕摟住哥哥,讓哥哥靠在自己肩膀上。


    “為什麽,我保護不了她……”


    原來這就是哥哥的內心,如此脆弱,如此纖細,在他堅強冷漠外表下隱藏著的……


    林綺閉上眼睛,感受著哥哥心中孱弱的悸動。


    “對不起,哥哥,我知道你內心的悲傷。但是哥哥必須要振作起來,我們麵前還有我們必須要擊碎的東西。所以不能這麽早就認輸。”


    她輕輕離開林風,凝視著哥哥被悲傷籠罩的雙眸。


    “娜娜姐不顧一切地為了哥哥去拿那把劍,是為了什麽,如果哥哥明白,那就不要讓娜娜姐姐的離去,變得毫無意義。”林綺深深道。


    “小綺……”林風抬起頭望著妹妹。


    砰!耳邊傳來一聲巨響,林綺轉過頭,旁邊的那麵偌大的鏡子上,被擊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紋。白發的男子揮拳按在上麵,長發覆蓋下的臉中,緊咬著下唇。


    “現在終於明白,什麽才是真正要做的,活了這麽久的生命,直到此刻才終於有了意義。”菲爾法多紫紅色的眸子如冰般深凝,娜娜,很快,在殺了他之後,很快就去找你,不會讓你在那邊,孤獨一人。


    “不要忘了她是死在誰的懷裏。”菲爾法多冷冷望了林風一眼,然後從他身旁走過,“要去了,如果你還要繼續呆在這裏的話,那就隨便吧。”


    “菲爾法多……”林風望著對方消失在白色中的身影,然後慢慢閉上了眼睛。


    林綺眼前一暗,空氣中那股腐爛的怨氣隨即又重新籠罩了自己。一隻有力的手輕輕握住自己的肩膀,麵前哥哥望著前方,眼神中透出一股冷冷的堅定。


    “要上了,小綺!”林風凝目道,背後十六隻天魔之翼迎著撲麵而來的怨氣巨展而開。


    哥哥的意識竟然憑借精神源源不斷地傳入自己腦中,林綺遂重重點了點頭,“是!哥哥!”


    眼前暗影一閃,林風展翼在濃濃黑暗的裹被下,直朝前方丹洛西的偌大身軀衝去,在充斥空間的黑暗中蕩出一圈圈暗紋。


    “哈哈哈哈,還想再來一次嗎?這次可沒有那麽容易便讓你靠近!去死吧!”在丹洛西的狂笑下,滿空的觸手疾速扭轉,朝林風刺來。林風光暗混凝偌大的翼影在空域中如同鬼魅般閃動,迎著攻擊迅速飛上,無數隻觸手紛至而來,均是刺其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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