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老板眼中的震驚一閃而過。


    “大人……您這是在說什麽?在酒裏加薑汁對我有什麽好處?”他啼笑皆非地指著那三壺酒,“另外兩位大人,你們覺得呢?”


    捕頭早已對每壺酒聞了個遍,搖著腦袋:“大人啊,小的怎麽聞不到……”


    “你這鼻子還想與我家大人比麽?”王福年轉身揪住酒館老板,雙眼直勾勾地瞪著他,“你小子別給我避重就輕,問東答西。我們現在問的是你為什麽摻薑汁,而不是你有沒有摻!”


    酒館老板那裏掙得過胖他一圈的王福年。


    他本就心虛,被對方這麽一盯,心裏更發怵了,暗吞口水,一句話都不敢迴。


    “怎麽?心虛了?”苗妙妙伸手拍了拍王福年的胳膊示意他鬆開。


    酒館老板踉蹌了一下,後退到一張凳子前坐下,背靠在桌子沿,一手搭在桌子上,一手垂放在大腿上。


    苗妙妙點著那三壺酒:“洛桑、瑤芯、天水……嘖嘖嘖,這三款酒可是出了名的香甚味重,就算是經常喝酒的人,也難品出你加了薑汁。”


    “大人您這樣說,可不是自相矛盾?”酒館老板手已經將大腿捏得死死,垂著頭,眼神一直呆滯地看著地麵,“既然連經常喝酒的人都品不出,您又是怎麽品出來的?”


    “薑汁什麽的,本官自然能請專業品酒師品鑒一番。畢竟其他酒坊裏也有不少懂酒的人,請一個兩個來也容易。”


    “大人若是一口咬定,我自然無可辯駁。”他深吸一口氣,仰起頭,眼神堅毅,“但是,我隻求公允。”


    “大……大人?”夏捕頭低聲喚著她,“就算這人在酒裏摻了薑汁,也不會出什麽大事兒呀!小的將他帶迴去,罰個款教育教育就得了。也不用您如此勞神費力。”


    少女輕笑一聲,走到櫃台後頭,取出來一塊招牌。


    招牌上還留著還未除去的字跡:“本日酉時之後,洛桑、瑤芯、天水三酒半價。”


    “本官昨天夜裏來的時候就看見了這塊牌子,夏捕頭應該也看到了吧?”


    夏捕頭突然被點名,呆了一瞬,立刻點頭如搗蒜。


    “敢問老板,昨日這三款酒為何要半價?”


    對方抿嘴不語。


    苗妙妙將招牌放塞到王福年懷中,繼續道:“因為老板你一定要讓進來店內的客人喝下摻了薑汁的酒才能進行你的計劃對不對?”


    “計劃?什麽計劃?”夏捕頭聽得雲裏霧裏。


    就連王福年也是一副呆愣神色,不解少女話中之意。


    “殺人計劃。”


    她慢悠悠地吐出這四個字,驚得在場三人瞳孔緊縮。


    “老板,您可知道長安城有一家釀酒坊叫萬年醉?”苗妙妙攏了攏額前的劉海。


    酒館老板沉默片刻後才開口:“自然聽說過,我們賣酒的怎麽會不知道那裏。”


    “萬家有個嫡長子,對酒水的天賦極佳,隻不過十年前拒絕繼承家業,出走了……”她倒滿了一杯茶遞到他麵前,彎下腰低聲耳語,“老板可知道他去哪兒了?”


    “……”


    “說來也巧了,這個萬家的嫡長子與老板您的年齡相仿……哦對了!”苗妙妙點著紅唇,“還沒問老板您叫什麽呢?”


    捕頭立刻插話了:“大人您忘了,老板他也姓張啊!叫張……”


    “本官問的是他真名。”少女一杯子摔在桌子上打斷了他,隨後直起身,捏起酒館老板滿是胡茬的下巴,“你姓萬,叫萬長林對不對?”


    男人被迫對視上了她的眼眸。


    裏邊深邃的像是要將他卷入。


    他迴過神,自嘲地笑了兩聲:“沒想到苗大人才半天功夫就調查了這麽多……沒錯,我就是萬長林。”


    苗妙妙當然不會告訴他,因為那個嬰骸酒的事,她與她師父已經調查萬年醉個把月了。


    不過這個案子自打她被調離長安之後,就由司宇白一人調查了。


    “你一個大酒坊的嫡少爺,就因為不想繼承家業,跑到這個地方來開酒館?”


    “是又如何?”


    “不如何。”她鬆開手,“隻是覺得這裏應該會有一個讓你留下來的人。”


    “大人說的可是張大根?!”王福年眼神一亮,抱著牌子吃著花生。


    “大根……”


    一提到張大根的名字,這個萬長林就不淡定了。


    臉色發白渾身顫抖。


    苗妙妙知道了他內心的防禦坍塌了,開始說出自己的推理。


    “你知道殺死張大根的兇手會在昨天酉時之後進入酒館喝酒。”


    “所以……你為了給他報仇,就是先在酒裏加入薑汁,使平日酒量很好的人也會很快喝醉……”


    “這樣你就能趁著眾人醉酒之際,將其殺害!”


    王福年聽到少女分析到這兒,這才一拍胸前的牌子:“難怪說這三款酒昨日晚上半價呢!原來要確保所有人都要喝下它們!”


    說罷將牌子一甩,一把將萬長林鉗製住:“你小子可真能謀劃啊!說吧,是你怎麽殺死曹時涼?”


    而曹捕頭聽得雲裏霧裏:“等等,你們是說,這個曹時涼是殺害張大根的兇手?!”


    苗妙妙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也隻有你們孫知縣堅信他是意外墜樓而亡。”


    “對!我……我是想殺他報仇……但是我沒有殺……他……”男人的臉被壓在桌子上變了形,“那天晚上他根本沒有來喝酒……我昨夜看見他的時候,他已經死了,就在水缸裏!”


    “可是曹時涼死亡地點並不是在水缸裏,而是蘆葦蕩中!”苗妙妙朗聲駁斥,“你根本不需要他進入酒館!”


    “敢問……敢問大人……我既然在蘆葦蕩中已經殺了他,那為何還要將他放入自己店門口的水缸中?!這不是自找麻……唔!”


    萬長林話還沒說完,就被捕頭砸了一拳。


    “少特麽詭譎狡辯!這種自以為聰明的洗脫嫌疑的方法老子早八百年前就吃透了!”


    ……


    這個萬長林雖然矢口否認,但是他昨日那些反常的舉動足夠能讓他去府衙喝上一壺的。


    況且他的動機又是如此明顯。


    折騰了一天,苗妙妙拖著疲憊的身體終於迴到了驛館。


    驛館長見到她,便告知今日有書院的人找她。


    明日書院的老先生要約她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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