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貓師徒二人從煙霧中滾出來,噴嚏咳嗽接二連三。


    此時一雙黑色官靴立在他們眼前。


    司宇白眉頭一皺,立刻恢複神采,攏了攏被煙塵熏黑的白發:“大司偵有何貴幹?”


    “你們……”司偵邢打量了這對師徒,眼神又越過他們看向後邊從靈堂門窗飄出來滾滾濃煙,“在燒房子?”


    “這……這……”他身後的趙思進瞧著眼前的光景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您就是司偵大人的道士朋友?”


    “不是。”司宇白拎起苗妙妙,用本來就很髒的袖口擦她的黑臉。


    苗妙妙不爽地掙紮:“你自己都這麽髒還來擦我!奏凱奏凱!”


    給爪子在男人的臉上印出七八個梅花印。


    趙思進看了一眼司偵邢:“可是司偵大人說他有個道行頗深的朋友,難道不是您?”


    “師父,人家誇你呢。”苗妙妙停下動作,一腳毫不留情麵地蹬在司宇白的臉上。


    司宇白不再辯解,鬆開手隨意在自己身上施了個清咒,一位謫仙立於眾人麵前:“沒錯,我就……”


    “咣!咣!咣!”


    “靈堂走水啦!趕緊救火呀!”


    趙府的下人們抱盆拎桶地衝進靈堂內,結果愣是沒找到火源。


    裏邊煙霧騰騰,又看了看自己手裏好不容易搬過來的水,無奈之下隻能胡亂找了個房間的角落潑了。


    第一個人這樣做就會有第二個人跟著做,就這樣折騰了半個時辰,這個“火”總算“滅了”。


    趙老爺在外頭等得焦急萬分,一聽到火滅了立刻衝了進去。


    “去。”司宇白輕推自家徒兒的屁股,示意她也跟進去。


    “你們都出去。”


    趙老爺將整理現場的下人都趕了出去,隻留下自己一人。


    他無視正堂上擺放的列祖列宗們,直徑走向那座新刻的靈牌。


    靈牌上正掛著一塊白色的絲帕。


    四周都被煙塵熏得黑黢黢的,隻有這塊絲帕潔白如初。


    他顫抖著將絲帕取下,湊近鼻下嗅了嗅,眼眶泛紅,哽咽出聲:“憐兒……”


    蓮、憐、漣、簾、廉?


    這主仆名字怎麽這麽像?


    不怕叫錯人嗎?


    對了,剛才忘了問趙艾氏本名到底叫什麽。


    苗妙妙在趙老爺身側看了半天,他除了哭就是歎氣,半句有意義的話都沒說出來。


    她等的有些不耐煩,一爪子拍倒已經熄滅的燭台,發出清脆明亮的聲響。


    男人有些佝僂的身軀一震,立刻慌亂地將手帕塞入懷中。


    才拭幹淚,外頭的小廝就聽見動靜闖了進來:“老爺,怎麽了!?”


    “無礙。”他瞥了一眼黑貓,“這貓把燭台打翻了而已。”


    說罷背過手,轉身離開靈堂。


    苗妙妙跟著出去,一下就跳進司宇白肩上。


    “如何?”男人也不介意已經剛幹淨的衣服被畫上水墨丹青。


    “果然有奸情……”


    苗妙妙正要將剛才的事兒說個清楚,結果一張白皙的娃臉湊了過來:“道長,您這個黑毛小寶貝能讓我摸摸嗎?”


    苗妙妙:“滾。”


    司宇白低頭看了眼她,無奈一笑:“她似乎不樂意。”


    “哦。”少年略有些委屈地退了半步,“既然如此,我先告辭了……”


    少年轉身走遠,留下個落寞的背影。


    “慢著。”司宇白思索了一番,立刻叫住趙思進,“貧道有幾句話要問公子……”


    少年的腳步頓了頓,雙手握緊又鬆開:“那貓……”


    “可以。”


    “司宇白!你這樣遲早會失去本寶寶的!”黑貓用生平最核善的眼神盯著眼前的男人。


    明知逃不走,隻能言語威脅。


    “寶寶?”男人嗤笑一聲,“為師就沒見過一個寶寶能一頓飯吃下一隻烤雞和十八盤糕點的……”


    “那是隻未成年雞!才巴掌大!皇宮裏的糕點一盤就指甲蓋一點大!還不夠我塞牙縫的!”


    “那徒兒你的牙縫夠大的。”


    “……”


    一旁的司偵邢都忍不住捂了下嘴幹咳一聲:“此處人多耳雜不是談話之地。”


    別掩飾了!她知道他在偷笑!苗妙妙怒瞪黑袍男子。


    “我知道宅子裏有一處非常幽靜!道長想問啥問啥!”


    說罷趙思進又眼神複雜地看了眼苗妙妙,大概他覺得司宇白與一隻黑貓說話,顯得不可思議吧……


    ……


    跟著這個趙家小公子一路暢通無阻地到了趙家的一處幽靜地。


    “這兒原先是個修行女道長住的地兒,後來女道長雲遊去了,就留下了這處空院。”


    聽著趙思進的介紹,苗妙妙望向周圍,此處翠竹清澗,蟲唱鳥鳴,頗有室外隱居之意。


    隻是這個趙家為何會有個出家人住著?


    “想不到長安城內還有這種地方……”司宇白走到一處淺潭邊,“此處靈氣豐沛,是難得的修行之地。”


    “是嗎?”苗妙妙對著潭水照了照,“哪來的靈氣?”


    說罷又伸出舌頭舔了舔,除了涼涼的甜甜的,沒有什麽其他感覺。


    “徒兒,你這樣子的自然感覺不出來。”


    身後傳來男人的輕笑聲,還未等她問如何感覺之時,身子被人一推,隻聽得“噗通”一聲,整隻貓都栽進了潭水中。


    “救命啊!救命啊!”


    黑貓慌亂地撲騰著,岸上的三個男人偏偏無動於衷。


    “謀殺啊!謀殺啊!”


    聲嘶力竭的唿救聲總算讓其中一人有些動容。


    趙思進蹲下身,撿起地上的樹枝試探著捅了捅潭底。


    “這貓比我家的狗還傻,這潭水連我的一掌都不到,居然會嚇成這樣。”他拿起樹枝比劃了一下。


    “唔?”苗妙妙瞬間冷靜下來,站起身子,果然潭水才沒過她的肚子,“我滴娘呦,嚇死我了。”


    她還以為她又要淹死了呢。


    心有餘悸地正要爬出來,結果又被司宇白按了迴去:“還沒洗幹淨不許出來。”


    “啥玩意兒?!”洗幹淨?!


    “怎麽?不樂意?”


    “被三個大老爺們盯著洗,換你你樂意嗎?!”


    被自家徒弟懟得一時啞口無言,司宇白隻得背身離開:“為師在屋內等你。”


    三個男人總算離開,苗妙妙胡亂在淺潭中滾了兩圈就當搓了澡了。


    潭水由之前的清澈見底,迅速轉為汙濁。


    “噫——”她從潭中爬讓石岸,抖了抖身上的水。


    待她身上毛發漸幹,迴身再去看那潭水,又恢複到了之前的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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