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早朝後。


    聞謹棠就特意留在最後。


    蕭長空現在身邊能用的官員也並非隻有一個聞謹棠。


    蕭明玄手裏的勢力,數半也都由他來掌控。


    正因為這樣,蕭宸之才會對現狀有一些遲疑。


    蕭宸之也並不是沒有動過心思,但因為一些因素,他也是動搖了。


    以至於有些事他也會收斂。


    蕭宸之不想要,於舒琊卻不會允許。


    於舒琊的目標是後位!


    蕭宸之不上位,她怎麽做皇後?


    聞謹棠一邊向蕭長空說昨日的事,一邊觀察著蕭長空的臉色。


    蕭長空不動聲色的聽著,也沒任何情緒波動,聞謹棠也看不出蕭長空是個什麽想法了。


    心裏也越發不安。


    帝王心,果然難測。


    自己私下給皇後做的那些事,也不知皇上會不會……


    思及此,聞謹棠額頭開始冒冷汗了。


    在沉默中,聞謹棠的心都收緊了,有些難熬。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蕭長空才想起了什麽,抬頭看了他一眼:“此事皇後已經與朕明言,她所吩咐的事,繼續。”


    啊?


    聞謹棠心中微訝,難道真是皇上吩咐皇後要自己做這些事?


    “是,臣一定會竭盡所能助皇後娘娘。”


    蕭長空點點頭,依然沒有什麽表情外露,就像是聽見一件平常不過的小事。


    聞謹棠壓下心裏的疑惑,有了蕭長空的點頭,他之後行事也能放開些。


    帝後在背後的商議,就不是他這個做臣子能夠摻和的了。


    聞謹棠退出去後,蕭長空的臉色慢慢的冷了下來。


    李淳楹果然在外麵搞事了。


    蕭長空也不知道自己這時候該拿李淳楹如何,放以往,李淳楹這種行為早就該處死了。


    腦海裏響起李淳楹那些話,眉頭蹙緊了。


    是他原先就許諾過的話。


    “哼。”


    蕭長空冷哼一聲,收斂心神,繼續閱他手裏的折子。


    李淳楹知道聞謹棠肯定會進宮向蕭長空匯報昨天的事,她倒也沒有慌,就看蕭長空能給自己多少的權力。


    如果他當作沒有發生,那自己可以依照這個度來做事。


    憋在宮裏,她也不好行動。


    要是等男女主主動進攻,他們就完蛋了。


    她現在能做的就是收集男女主的證據,然後想辦法壯大蕭長空這邊的勢力。


    放在現實世界,她根本就不需要做這些事,奈何現在她手裏沒有人使,隻能用蕭長空的人了。


    反正最後也是要歸還給他,自己解脫了劇情,也該迴去了吧。


    迴去的事情,也得等摁住了男女主,穩定了大局再去想辦法。


    李淳楹這麽想著,抬頭朝著外麵看了一眼,“今年的秋天有些涼啊。”


    “是啊,過得可真快,轉眼就夏過了,”畫眠聞言,也跟著感慨了一句。


    李淳楹右手輕輕摩擦著左手手腕,神色微深,凝著前方看去,也不知在想什麽。


    站在身後的人,隻覺得眼前的皇後身上的氣息突然變得很不尋常,那種要溢出來的寒意讓他們沒有辦法忽視掉。


    慢慢的,身後人將腦袋垂了下來,不敢再用視線注視著背對他們的皇後。


    蕭宸之得知聞謹棠進過羅生堂時已經是聞謹棠拿到利刃之後了。


    蕭宸之正好經過羅生堂,看見從裏麵離開的聞謹棠,微微皺了下眉,然後讓焦掌櫃在另一個地方見一麵。


    焦掌櫃看到蕭宸之,兩腿一抖就跪了下來:“屬下拜見王爺……”


    “聞謹棠怎麽迴事,”蕭宸之也沒拐彎抹角,直接問。


    焦掌櫃一愣,抬頭小心翼翼的問:“可是這位聞大人有什麽……”


    “聞謹棠進羅生堂做什麽,為何沒有提前向本王稟報。”


    聞謹棠表麵上是誰也不站,可他總覺得聞謹棠更偏向蕭長空那邊。


    焦掌櫃抹了抹冷汗:“屬下早在幾日前就進府向王妃提過了此事,王妃說會代屬下向王爺提及,屬下便將此事放心交給了王妃。”


    焦掌櫃說到了最後,心更加的忐忑。


    蕭宸之的眉頭都快要皺到了一起,“你的意思是說本王的王妃藏了消息。”


    “這……”焦掌櫃知道蕭宸之愛於舒琊愛到了骨子裏,這會兒哪裏敢說於舒琊的不是。


    蕭宸之知道羅生堂的掌櫃不會說謊,那就是有此事了。


    蕭宸之盯著焦掌櫃良久,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焦掌櫃等得心焦時,就聽見蕭宸之道:“你先迴去,若是無事,這段日子莫要再冒頭了。能藏的就藏著,別讓有心人摸到了不該摸的東西。”


    蕭宸之的神情冷肅,聲音冰涼,似是在寒潭浸泡過一樣。


    焦掌櫃心中不免被這聲調弄得渾身寒氣亂躥。


    “是。”


    蕭宸之看著焦掌櫃退下去的身影,眸光愈發的冷,同時心中也泛起了一絲疑惑和不舒服。


    坐在桌邊,朝著外麵看去,神思卻拋得極遠。


    自己到底是什麽時候起,對於舒琊產生那些感情的?


    有很多時候,他明明覺得不應該這樣,最後還是那麽做了,而且還幾次對於舒琊所做之事心生疑惑了,卻不知在什麽時候偷偷的消除了這種怪異的念頭。


    迴想自己與於舒琊的點點滴滴,蕭宸之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非常可怕的念頭!


    自己這是不是被於舒琊給控製了?


    這個念頭閃過又覺得可笑,感情這種事怎麽可能被操控,若於舒琊有這樣的本事,那便是神了。


    搖了搖頭,將這種不切實際的念頭拋開。


    然而這樣一種念頭湧起,就會有很多其他疑心。


    種子埋下了,不過是要等時機發芽罷了。


    而這些蕭宸之並未去深思。


    此事終歸是讓蕭宸之心中有些不舒服,其至是有些惱怒。


    惱怒是有,可他也沒想過要衝於舒琊發泄。


    蕭宸之看向護衛,冷聲道:“讓幾個人跟著聞謹棠。”


    “是!”護衛馬上安排幾個人去跟著聞謹棠。


    背後有人跟著,聞謹棠很快就發現了,有人跟上來,說明背後的人已然沉不住氣了。


    而從這一天起,羅生堂似乎變得更是低調了。


    雖然看上去並沒有什麽變化,但暗地裏盯著的人卻是一眼瞧出一些不對勁。


    朝暉殿。


    自從前太後死,蕭王被廢掉後,蕭長空身邊那些眼線就被撤走了,如今站在他身邊的都是他的人。


    有人走進來,吳貴就有眼力勁的揮退左右。


    蕭長空正在燒著一明紙,在火苗卷到他修長的手指時,突然一鬆,火紙就順著往爐子裏飄去,最後燃成灰燼。


    “羅生堂有了些動靜。”


    站在幔帳處的人,沉聲匯報。


    蕭長空淡淡的聲音夾著淩厲的寒冷:“背後那些棋子,盯好了。”


    身後人垂首:“是!”


    人退下了,獨留蕭長空一人靜坐在那兒,眼神幽幽沉沉的望向外邊。


    他也沒有想什麽,就是突然覺得,偌大的皇宮,廣闊的雲國,竟沒有他蕭長空惦念的東西……多少都覺得有幾分淒涼。


    不,應該是有的。


    蕭長空捏緊了手中的折子,眸子變得更加深暗。


    鳳寰宮。


    李淳楹覺得鼻子有些發癢,用力揉了好幾下才將要打噴嚏的感覺壓下去。


    “娘娘,太後娘娘那邊派人過來問您這兒可需要添入幾件衣裳,好讓繡娘們趕製。”畫眠小跑進來,到麵前又穩重的道。


    李淳楹眨了眨眼:“不用了,我幾身就足夠了。”


    “可是純妃那邊……”


    “她要是她的事,”李淳楹可不想要柳太後給的東西,總覺得都不是好意。


    哪怕是表麵的好意,也要避著。


    畫眠隻好出去迴外麵的人。


    在柳太後讓後宮繡娘們也給宮外的於舒琊添一件新衣裳時,這天入夜,秋風吹得冰涼,像是江水過麵,帶著絲絲的刺骨寒意。


    “噗通!”


    江邊,突然傳來水花聲,有幾道重物被扔了下去。


    半夜。


    宸王府內,一道急躁的腳步聲極快的往蕭宸之所在的屋子去。


    院外傳來的聲響,讓本就沒熟睡的蕭宸之立即睜開了眼,於舒琊被吵醒,有些迷糊的睜開眼,嘟囔一句:“怎麽那麽吵。”


    “你睡,”蕭宸之給她掖了掖薄被,穿衣走出去。


    走出外屋,站在門前的人就立即行禮:“王爺,暗中走動的幾名死士,就在半個時辰前……在江邊發現了他們屍首。”


    話音落,跪在地上的人都繃直了身軀。


    蕭宸之微微睜了睜眼,盯著前來匯報的人,眼裏的那種冷意和不敢相信很明顯。


    “查到什麽人幹的……”


    蕭宸之胸口處湧起一股濤濤怒聲,卻在出言時有些啞了嗓子。


    他身上的氣息也似被冰水潑過一般,冷淩淩的泛著寒霧。


    周圍的人瞬間噤若寒蟬。


    誰也不敢吱聲。


    “未曾查到是何人所為。”


    匯報的人說完,伏首在地麵上,等待著蕭宸之的怒火。


    那幾名死士,可是他們精心培養出來的人,可是一夜間就被除得幹淨,還拋到了同一個地方,這代表什麽?


    代表著背後的人清楚他蕭宸之在背後的一舉一動,這種被毒蛇鎖定的感覺,令蕭宸之遍體生寒!


    是誰!


    蕭長空嗎。


    隨即他懷疑,蕭長空有這樣的本事嗎?


    即使現在手握著蕭明玄之前的勢力,也不可能發展得這麽快,所以到底是不是蕭長空。


    除了蕭長空還有別人嗎?


    沒有了。


    所以是蕭長空無疑!


    可是蕭宸之又疑惑了,因為他不敢相信,在他們所有人的眼中,蕭長空就是膽小怕事的懦夫,除了有一些運氣外,什麽也不會。


    而且,經過前太後和蕭王的打壓,導致蕭長空手裏的勢力變得非常薄弱,可以說幾乎沒有任何自行的能力,甚至是因為藥物的問題,蕭長空的腦子還出了一些毛病。


    試問,一個腦子有些毛病的人,又是如何做到這種地步?


    難不成,真的有別人?


    蕭宸之被迷糊住了。


    俊朗的臉,也成了青黑色。


    “查……繼續查,一定要將背後動手的人查出來,”蕭宸之有些歇斯底裏的吼了聲。


    “是,”跪在前麵的人身形一繃,趕緊領命下去。


    蕭宸之捏緊了雙拳,死盯著前麵的黑幕。


    他懷疑蕭長空,又覺得不可能。


    可如今,除了蕭長空還會有誰敢與他作對?皇室旁支?他們有這樣的膽量嗎?


    這種懷疑又自我推倒的想法,不斷的在腦海中翻騰。


    ……


    宮中。


    永延殿裏傳來一些動靜。


    蕭長空此時也醒了,著一身中衣站在殿外,匯報的人一身通黑,但卻不是之前在朝暉殿的那人。


    從黑衣人身上的氣息來判斷,此人的武功底子已不是什麽泛泛之輩。


    說完了今夜外麵發生的事後,黑衣人就等著皇帝發話。


    不知過了多久,就聽帝王幽聲問:“如若朕下令了,可覺得朕殘暴?”


    跪在前麵的人霍地抬頭,一雙淩厲的眼裏閃過訝異,顯然是沒有想過帝王會問他這話。


    然而皇帝並沒有看他,負著手,幽幽的朝外看去,良久,帝王清冷辯不出喜怒的聲音再度傳來:“該收的證據都收了吧,他身邊的人若是動了,朕會一個個清下去。”


    帝王這話可謂是懾人之極!


    一股寒風吹刮進來,將地上跪著的人都吹得有些發冷:“是!”


    蕭長空從一開始,並沒有想過要這麽做。


    可那人做得有些過了,背地裏囤兵買馬……太過了。


    蕭長空轉身,走迴內殿,步伐也不禁放緩了幾許,站在床榻前,隔著輕紗,透過幽暗看得見女子姣好麵容上的滿足。


    仿佛能睡個好覺,就是她最大的願望!


    修長的手挑起紗幔,重新躺了迴去。


    躺下後,蕭長空正想著事,突然感覺腳上一重,身上也有些重力壓來。


    李淳楹又將手和腳往他身上橫來了,蕭長空扭頭盯著睡得正香的人,到底是沒將睡姿難看的人糾正迴去,隻是給她扯了扯薄被,蓋住了她的身。


    李淳楹在夢裏抱了一個熱枕,她很喜歡這個熱枕,忍不住又往上蹭了幾下,將臉枕了上去,又蹭了兩下。


    感覺熱枕滑動了一下,她皺了皺眉,抱緊了,嘴裏喃喃:“跑什麽,跑了還不是我的。”


    蕭長空看著往自己臉上蹭的女人,再聽到她的話,臉瞬間黑了。


    真想將這個亂摸亂蹭的女人踹下去,忍了忍還是忍住了,“睡好。”


    蕭長空就平躺著,盯著帳頂繼續想著他的事,耳邊的唿吸帶著熱氣噴灑在他的脖子處,有些發癢,伸手去按住她的臉,手心也正好碰上一片柔軟,蕭長空像是被電到了似的,倏地收迴手。


    再看身邊的女人,睡得比豬還死。


    可能是覺得很無奈,蕭長空咬了咬牙,黑著臉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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