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已不複往日的榮光,一夕間仿若老了十幾歲。


    兩眼失了神彩,容色也暗淡無光。


    瞧人時總有一股陰森森的戾氣噴薄欲出,使得她整個人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陰鬼,靠近一些便覺得遍體發寒。


    近身伺候的人,在這段日子以來,也是不敢輕易靠近。


    李淳楹的出現,似乎更刺激了太後。


    她陰森森的盯著李淳楹,“你是來瞧哀家笑話的。”


    “不,臣妾是來給太後請安的,”李淳楹朝她微微頷首,笑意淺淺。


    “你本該是倒向哀家這邊的人,卻獨你無礙,李淳楹,到底是哀家小瞧了你。”


    “臣妾過來當真隻是瞧瞧太後過得好不好而已,並沒有落井下石的意思,”李淳楹道:“柳太妃可就不一定了。她現在正忙著給宸王張羅和於二小姐的婚事,暫時沒有空兒過來看望太後。”


    太後聞言,臉色變了變。


    柳太妃為人如何,太後早也已見識過。


    正如李淳楹所說,柳太妃必然會跑過來落井下石。


    可是眼前的李淳楹也不是什麽好鳥。


    太後冷森的盯著李淳楹:“給蕭長空的那些藥膳,你是不是……”


    “太後給的那些東西確實是煮給了皇上吃,這個倒也不必懷疑,”李淳楹到底是沒有像那些得意的婦人,跑到還未咽氣的敵人麵前說出那些所謂的真相。


    太後皺眉。


    所以蕭長空的身體真的出了問題?


    可這對李淳楹又有什麽好處?


    皇帝若是死了,她這個皇後就首當其衝。


    李淳楹知道太後在心裏邊想些什麽,繼續道:“皇上與臣妾也並無任何感情,我起初也是真心實意幫太後的,奈何太後和蕭王對臣妾先起了殺心。臣妾也隻好另謀出路了。”


    太後霍地抬頭看她:“你投靠了蕭宸之!”


    李淳楹淡笑不語,就讓太後誤會好了。


    太後果真誤會了,“你和柳太妃那個賤人合作!”


    這等粗鄙的話,放在以往太後根本就不會說出口。


    李淳楹不由得在心裏邊暗歎。


    女主的卡牌作用還真是大,都到了這節骨眼了,太後還是下意識的維護女主。


    她剛才特意提了一句於二小姐,太後卻沒有放在心上,反而先注意到了柳太妃。


    “太後不覺得前段時間臣妾與於二小姐走得有些過近了嗎?”李淳楹直接提醒。


    太後似乎才想起有一個於舒琊橫插一腳,“是你攛掇她做這些事的,李淳楹,你好深的心機。”


    看著幾乎要暴怒的太後,李淳楹有些凝重。


    卡牌的影響力,還是太過猛烈了。


    都這個時候了,還沒有清醒過來,果真是厲害。


    照這個程度來看,自己要用人反攻女主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了?


    “太後難道不應該往於二小姐身上懷疑嗎?現在做王妃的人可是她,”李淳楹再提醒。


    太後的表情有些微愣,還有些迷茫。


    李淳楹觀察得仔細,發現了這細微的變化,心下暗喜,原來女主的金手指在一定的程度過後,也可以用這樣的方式點醒對方。


    李淳楹再接再厲,“宸王之所以能成功,完全是依靠於二小姐背後的能耐。”


    太後睜了睜眼,眼中依然有幾分迷茫。


    “早就在那之前,於二小姐就鍾情於宸王了,於二小姐的能耐,可不僅僅是表麵那般。”


    “你想要挑撥離間,”太後突然脫口而出。


    說出這話後,太後又覺得不太對勁,卻說不上來哪裏不對。


    李淳楹見太後眼中清明了幾許,淡笑道:“臣妾若是能挑撥離間,也不至於等到今日了。臣妾過來,一是請安,二是想要太後明白一些真相。”


    太後緊捏雙拳,冷凜凜的盯著李淳楹,咬緊牙關,不再開口。


    見太後陷入自我的掙紮,也不打算再多說,“真正的真相是什麽,還需要太後娘娘親自去發現,臣妾先退下了。”


    太後已沒有了反應。


    李淳楹退出了殿門,曹嬤嬤立即迎上來,“皇後娘娘,可還有什麽吩咐?”


    “你們好好照顧太後,”李淳楹扔下這話就帶人走了。


    曹嬤嬤的神情沉了下來,本以為李淳楹也會受到牽連,沒想到最後竟隻有李淳楹能全身而退。


    明麵上,李淳楹早已投靠了太後,出了這麽多事,李淳楹卻是一件也沒沾上。


    不是有人背後保她,就是李淳楹早已察覺到了什麽,所以在背地裏做了不少的準備。


    若是後者,李淳楹這個人未免太過可怕了!


    前者的話,曹嬤嬤一猜就能猜著是誰。


    除了宸王之外,就沒有其他人了。


    而最大的嫌疑就是於舒琊。


    曹嬤嬤早就在太後麵前說過於舒琊的不是了,可換來的卻是太後的責罵,之後就再也不敢說於舒琊半個不字了。


    長寧宮的這些人,還是很清醒的。


    就隻有太後跟著了魔障似的,對於舒琊千萬般的好。


    曹嬤嬤望著李淳楹遠去的身影,不由得歎息。


    ……


    此時的於舒琊早已和柳太妃達成了一些共識,成親的日子已經定了。


    於家就籌備著嫁妝了。


    柳太妃對這個兒媳婦,十分的滿意。


    是假的滿意還是真的滿意,也隻有於舒琊自個清楚了。


    柳太妃初見於舒琊時,說的那些話很不得於舒琊的心。


    話裏話外,都瞧不上於舒琊這個兒媳婦。


    於舒琊最後無法,隻能用老辦法將自己想要的結果奪了過來。


    用了卡牌之後,柳太妃還不是對她千依百順?


    隻不過這卡牌使了出去後,之前所賺的那點信仰值就完全使完了,接下來她得想辦法賺取更多的信仰值。


    親事定下之後,於舒琊就打起了那麵好人好事牆的主意。


    引導百姓唿籲自己刻上名字,於是,在另一邊的淺薄功名處,刻上了她的名字,從而得到了不少信仰值。


    於舒琊看著日漸增漲的這些信仰值,心中開懷了不少。


    伺候在她身邊的丫鬟,時常能看見於舒琊陰沉的臉色,現在見她陰轉多晴,也跟著鬆了口氣。


    李淳楹還想著,於舒琊怎麽如此沉得住氣。


    讓人出宮打聽後,才知道於舒琊在背後做的這些事,想著也不禁覺得好笑。


    於舒琊為了信仰值,也是拚了。


    連臉皮也不要了。


    竟然讓人在功德牆上刻上她的名字。


    見李淳楹聽了這些話後笑成這個樣子,畫眠忍不住問:“娘娘,於二小姐的名聲再次大震,您為何如此高興?”


    李淳楹道:“我與於二小姐也算是朋友了,怎能不高興?”


    畫眠也不是個傻的,豈能瞧不出前麵李淳楹是逢場作戲。


    最初與於舒琊那可是水火不溶的架勢,怎麽可能轉瞬間就化了。


    能和睦相處,完全是看在利益的份上。


    畫眠心裏這麽想,卻沒有說出來。


    “於二小姐如今成了宸王妃,隻怕以後常入宮了。”葉影突然提醒了一句。


    李淳楹跟著點了點頭,又道:“看著點廣陽宮那邊的動靜。”


    葉影點頭。


    接下來的幾天,李淳楹就在等柳太妃的反應。


    這一天。


    柳太妃終於是出動了,進入長寧宮,不到半個時辰,就傳來了太後與柳太妃起爭執的話。


    李淳楹就在鳳寰宮的院子裏活動,晃動著手,讓自己這副身體重新活絡起來。


    葉影快步進來,李淳楹示意身邊的人退遠些,“柳太妃和太後吵起來了?”


    葉影點頭:“柳太妃進長寧宮不到半個時辰就出來了,瞧那模樣,是發泄了不少憋屈。”


    李淳楹聞言不由得一笑,走到石桌邊坐下,畫眠趕緊給她倒了杯溫茶。


    “柳太妃憋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找了個機會,哪裏能放過,”李淳楹勾了勾唇,“這會兒,站到宸王這邊的人,也應該上書到殿前了。”


    葉影眼神微動,道:“娘娘是說柳太妃是想要往上一步?”


    “還是你聰明,”李淳楹喝了口茶,“我們就等著瞧吧。”


    葉影和畫眠對視一眼,安靜的守在李淳楹的身後。


    ……


    下了朝後,蕭長空便盯著手裏一道道折子,神情晦暗不明。


    手裏的折子,多數是要廢了太後,扶柳太妃為太後。


    其中有不少臣子是蕭長空示意的,是以,對於這些“逼迫”的折子,蕭長空並沒有什麽感覺。


    倒是大臣們之間對此事有頗多的議論。


    蕭王倒了,還連累了不少大臣,安排進朝堂的那些官員,又多數是站宸王的,對此事自然是大為讚同。


    都以太後失德為由,要將太後扯下來扶柳太妃上位。


    對此事,柳太妃也是默認了兒子的操作。


    次日。


    蕭長空就宣了蕭宸之覲見。


    最近要籌備親事,蕭宸之已有幾天沒早朝了。


    蕭宸之也知道蕭長空曾經對於舒琊有些意思,所以對於蕭長空的反應他也是有些防備。


    得知蕭長空是在跟他商量太後的事,蕭宸之自然是要推辭幾次,說出一些冠冕堂皇的話,讓蕭長空在心中冷笑連連。


    將這事扔給蕭長空,無非是蕭宸之不想敗壞名聲罷了。


    聯名臣子廢太後,這絕對會成為百姓詬病的汙點。


    哪怕蕭宸之的理由很足夠,卻也不是他一個妾生的兒子打壓嫡母的手段。


    況且還是要將妾室往上扶,這在宅門之地,也是極為忌諱的。


    蕭宸之裝傻,蕭長空也不慣著他,也跟著裝傻。


    反正李淳楹早就給他安上了一個“癡傻”名頭,這會兒用上最合適不過了。


    蕭宸之從朝暉殿出來,麵上的神色有些微沉。


    轉身去了廣陽宮,將蕭長空的意思傳達。


    柳太妃聽完之後,秀眉蹙緊:“這個蕭長空,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


    蕭宸之推辭,蕭長空就順著話說,倒讓蕭宸之無話可說了。


    所以隻能過來安撫柳太妃了,“母妃,再等一段時間,或許就會有別的機會了。”


    柳太妃想到自己跑到長寧宮說的那些話,秀美的臉更是一沉,“隻怕太後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後宮無權無勢的婦人,又能如何?”蕭宸之現在手握著大部分的權柄,怎麽會讓柳太妃受太後的委屈。


    柳太妃卻覺得,一日不坐上太後的位置,自己就會被太後壓製著。


    這種苦悶,已經享受了二十多年,這會兒她也是有些等不及。


    隻是沒法子,她也不能讓兒子為難,背上那罵名。


    “罷了,就再等等吧,”柳太妃歎息:“我兒終於能堂堂正正的比過了她的兒子,多年的鬱氣也終於能散去了。宸之,往後,便看你自己的了。雲國的百姓,也全都在看著你,可不能讓為娘和百姓們失望了。”


    蕭宸之的眼神變得更加堅定了。


    ……


    翌日。


    於舒琊入宮了。


    這是那事之後,於舒琊第一次進宮了。


    進了宮,於舒琊直接去了廣陽宮,而不像之前去長寧宮或是鳳寰宮。


    於舒琊一進宮,純妃那邊就收到了消息。


    純妃本就想借著於舒琊如今的勢多一層保障,本以為以她和於舒琊的關係,於舒琊怎麽樣也都是先到她這裏來一趟。


    到底是要巴結婆母的兒媳婦,純妃心裏有些怨氣,卻也能理解。


    純妃吩咐風荷:“你去盯著,於二小姐出來了便讓她到本宮這兒一趟。”


    風荷忙點頭應下。


    姚嬤嬤想開口說些什麽,又咽了迴去。


    以於舒琊如今之勢,恐怕是瞧不上他們華羽宮了。


    而且,於舒琊是不是真心待人,還未可知呢。


    隻是這話,不能說出來打擊純妃積極的心態。


    他們這些奴才的死活,也係在主子的手中。


    良妃死後,那些下人是什麽下場,他們可是眼睜睜的瞧著呢。


    賢妃那邊也好不到哪裏去,娘家無人幫扶,往後的日子隻會越過越難。


    剩下的,也就隻有他們主子好一些。


    姚嬤嬤眼神一閃,想到了皇後。


    倒是差些忘了皇後這個人。


    如今後宮中,太後名聲壞掉了,曾經所做的那些,也在民間傳得沸沸揚揚,幾乎已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


    所以現在的後宮掌權者,也就是李淳楹了。


    不少人都倒了黴,李淳楹卻撿了大便宜。


    不過。


    聽說朝中現在有不少大臣上書廢太後,重新扶柳太妃上去。


    若是柳太妃為太後,後宮大權會不會易主,還未可知。


    畢竟宸王如今的權勢擺在了明麵上,不得不多想一些。


    繞著彎兒想了一會,姚嬤嬤又看了看自家主子,不禁在心底裏暗歎。


    純妃娘娘接下來隻要不多做其他多餘的事,應該不會有什麽麻煩。


    以姚嬤嬤對純妃的了解,隻怕不會安於現狀。


    ……


    廣陽宮。


    柳太妃對於準兒媳的到來,尤為歡喜。


    於舒琊也裝了個淑靜模樣,坐在殿中與柳太妃閑聊。


    說著便提到了長寧宮,更提到了太後之位。


    “本宮知道大臣們的心意,便是心領了。也沒想著要做什麽太後,往後隻要你和宸之能好好的過日子,做母親的便寬心了。”


    於舒琊眸光閃爍,看了柳太妃一眼。


    心中想到了往後自己為後,若是還擺著一個太後在那裏,實在礙眼。


    換成了眼前的柳太妃,對自己或許是有更多的益處。


    有些想法經過腦子,便停留了下來。


    於舒琊那幹淨澄澈的眼眸裏閃過一抹暗芒,匯成一汪深潭,湧起了森森寒意。


    “如此說來,隻要朝中的這位太後出些意外,母妃您便能順利上位了。”


    柳太妃佯裝不悅的皺眉:“舒琊,不可胡說。”


    “是,”於舒琊這也看清了柳太妃心裏所想,心中不屑的冷笑。


    想要太後的位置,又不肯付出任何代價,柳太妃想得也太過美好了。


    不過。


    看在蕭宸之的麵上,於舒琊並不介意幫她這個忙。


    於舒琊微笑著道:“母妃,兒媳想給您送一坐大禮。”


    “哦?”柳太妃來了興致:“本宮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這份禮,就當是兒媳先孝敬您的,也算作是兒媳的嫁妝,”於舒琊勾唇一笑,薄唇上泛著涼涼的寒意。


    柳太妃瞧著這個準兒媳婦,一時不知是個什麽心境。


    想討厭又討厭不起來,聽到她話意,心裏邊竟泛起一絲期待。


    心裏邊就認定了於舒琊能夠成好事。


    於舒琊出廣陽宮後碰到純妃那邊派來的風荷攔道,竟是冷淡的打發了。


    放在之前,於舒琊好歹也是做個樣子的,如今卻是連個樣子也不做了。


    風荷看著於舒琊前往長寧宮去,不由得皺了皺眉,最終還是悻悻返迴華羽宮。


    純妃見風荷一人迴來,心底湧起幾分不悅:“於二小姐沒跟著過來?”


    風荷撇嘴,“娘娘,您可別提了,奴婢上前相請,於二小姐半個眼神兒也沒給,冷冰冰的將奴婢打發迴來了。”


    純妃聞言,那眉頭就皺緊了。


    “她去哪了?”


    “朝著長寧宮去了,”風荷又無奈道,“娘娘,咱們這會兒可能真得將風向轉到鳳寰宮了。這位於二小姐,壓根就沒把您放眼裏。”


    純妃身上還有卡牌的影響,哪裏聽得自己的宮女說於舒琊的不是,冷冷的掃了她一眼,“於二小姐的不是,也是你能編排的。”


    風荷嚇了一跳,忘了自家娘娘對於舒琊那是發自內心的好。


    娘娘當於舒琊是親姐妹般好,於舒琊卻不見得會對他們娘娘好。


    姚嬤嬤道:“蕭王大勢已去,這會兒於二小姐去長寧宮雖說有些不合時宜,但以往太後待於二小姐也是極好的。也應該去瞧一眼的,娘娘,待於二小姐辦完了自個的事,自然會想起您這兒。”


    純妃點頭:“姚嬤嬤說得沒有錯,本宮就在這兒等著。”


    風荷欲言又止,被姚嬤嬤示意止聲。


    以純妃對於舒琊的好,不管他們說什麽,純妃也不會相信,也聽不得半句對於舒琊不利的話。


    這副樣子,像極了中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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