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鳳寰宮的宮燈還未熄。


    魏嬤嬤自從上次被敲打過後,在李淳楹麵前顯得特別的小心翼翼。


    從外麵進來,看到站在殿門外打哈欠的畫眠,微微皺眉。


    小步上前,低聲問:“都這時辰了,怎麽沒讓娘娘歇下?”


    一邊催促畫眠進去,魏嬤嬤一邊奇怪的想。


    自打入主後宮以來,李淳楹還是第一次這麽認真的閱著後宮大小事記錄。


    畫眠迴過神,忙看時辰。


    “我這就進殿讓娘娘歇息。”


    看著畫眠進去,魏嬤嬤心裏有些羨慕。


    對比自己,皇後娘娘更信任畫眠。


    明明她比畫眠的位份高些,辦事也更穩妥。


    偏生皇後娘娘就看重沒什麽心機的畫眠,若沒有她們這些人護著,拉扯著,畫眠哪能在這吃人的宮裏活下去。


    “娘娘,夜深了,還是趕緊歇著吧。”


    畫眠輕步走到李淳楹身後,小聲提醒。


    李淳楹合上最後一賬本,眉頭緊蹙:“今天初幾了?”


    “十月初九了,”畫眠下意識的迴,疑惑的問:“娘娘,怎麽了嗎?”


    “十五是月銀發放的日子吧。”


    “是啊。”有什麽不對嗎?


    “可本宮清點過了後宮內庫的銀兩,若是按照這支出發放下去,最後就隻剩個空殼了。”李淳楹說著,那眉心蹙得更緊,“各宮的宮人加起來,沒有一萬也有好幾千人,就拿太後那邊的開銷來說,整個後宮四五千人,長寧宮就占了近兩千人的使用,奉銀還開得這麽高。”


    這是要拿她宮裏的銀子分發出去。


    李淳楹再看那些什麽節日舉辦,宮人升降調薪等問題,一個頭兩個大。


    本以為身為皇後,這庫房裏該有大把的銀子使。


    誰料一查這賬和人員使用,問題這麽大。


    堂堂皇後竟然比外邊的官夫人還要窮,這像樣嗎?


    進入了十月,馬上就要做入冬的準備,購置的各種宮廷用物,這錢從哪來?


    她這個皇後做不好,該罰的還是要罰。


    李浮楹現在就覺得後宮缺銀兩!


    翻開其中一本記錄,“看看,這些女人購進的綾羅綢緞就花去了大筆銀子,反觀我這皇後,連件像樣的衣服也沒有。”


    這太後倒好,什麽好的都往她那邊撥了。


    “前段日子,太後娘娘還找皇後娘娘您商量要給後宮充進一批宮女,將年紀到的宮女放出宮,再將新的充進來,這事……”畫眠有必要提醒李淳楹一句。


    李淳楹按了按眉心,這種事,作者並未在文中描寫,真正的李淳楹在文中早就幾天前嗝屁了!


    她一來,扭轉了劇情,才苟活下來。


    “竟然還有這事,”李淳楹更頭疼。


    畫眠趕緊找出李淳楹沒翻到的記事錄,“娘娘,您看,這就是當時葉影給您記下的。”


    看了眼記錄,李淳楹直接冷笑出聲,“長寧宮要充進五百新宮女,就為伺候一個太後?”


    畫眠被嚇得不輕。


    一個老女人,身邊有那麽多宮女伺候還不夠嗎,還要進五百人,皇帝都沒她會享受。


    再看蕭長空那邊伺候的人,也就一百來人,其中一半還是太後不要了才塞過去的,貼身伺候的那幾個,就有那麽一兩個是蕭長空真正能用的人。


    太後對蕭長空的控製,相當嚴密。


    按了按眉心,李淳楹冷著臉站起來,道:“這事先不管,明日我再去太後那邊走一趟。”


    這老太婆,分明是想要為難她,不,是想整死她。


    豈能讓老太婆得逞。


    ……


    翌日。


    李淳楹坐在鏡前,吩咐畫眠:“畫淡妝,衣服也穿樸素一些,從今日起,鳳寰宮的開支全部縮減一半。”


    “啊?”畫眠發出一聲啊。


    端水進來的葉影也看了過來。


    魏嬤嬤正給李淳楹挑選鳳裙,聽見李淳楹的話,手裏拿著最豔的那件就馬上放下,拿過素淡的那件:“娘娘,您看這件如何?”


    “就這件了,”李淳楹掃了眼那素色的花樣,直接選了這件穿上。


    主子穿樸素,做為奴婢,她們自然是不敢穿得過豔了。


    婢隨主的穿上素色的衣服,一路上往長寧宮而去。


    昨夜有人到四宮裏傳了話,這個月都不必到鳳寰宮請安了。


    於是,今天四妃全部擠進了長寧宮在太後麵前露臉。


    正坐在殿內說話,突聞皇後娘娘駕到,四人立即起身相迎,又作了禮。


    李淳楹大手一擺,大步來到太後麵前請了安。


    太後看到李淳楹這身打扮,那張臉瞬間陰沉了下來。


    她還沒死呢,穿得跟奔喪似的,李淳楹想幹什麽!


    穿得豔麗的四妃,看到皇後這一身,隻覺得渾身別扭。


    李淳楹可是皇後,她們這些做妃子的,在穿戴上越過了皇後,不是招恨嗎。


    李淳楹的脾氣不好,毒招又忒多。


    別等她們出了長寧宮,就挨鳳寰宮的人暗算了。


    特別是純妃,心裏怪忐忑的。


    為了襯得她這病容更加的蒼白,她特意挑了一件最明豔的衣裳穿過來。


    好讓太後看看皇後做的好事。


    但要和李淳楹正麵扛,純妃心裏還是有些打怵。


    “皇後,怎麽今日穿戴得如此樸素?鳳寰宮的宮女是怎麽迴事,給你扮成這模樣,”晦氣得緊。


    李淳楹忙道:“太後,臣妾正要向您稟明一事。”


    太後麵露幾分煩躁道:“什麽事。”


    李淳楹直說了,一點也不拐彎抹角,“最近後宮開支頗大,庫房的銀兩虧空得厲害,隻出不入,臣妾讓人查過總賬,發現後宮不僅是宮人花銷過多,就是主子們的吃穿用度都過了線,導致了庫銀縮減得厲害。是以,臣妾自發的縮減鳳寰宮的一半用度樸用其他部分的支出。”


    太後聽得眉頭直皺。


    其他四妃也是有些傻眼。


    皇後她沒事吧?


    直接在太後這裏說這話,是沒經過腦子嗎?


    還說得這麽直白。


    要不是李淳楹一直在她們眼皮底下活著,真懷疑是不是被人調換了。


    未等太後開口,李淳楹又接著道:“當然,這僅是代表臣妾個人,其他人倒不必學習臣妾的節儉。庫銀不足,臣妾嫁妝裏還有不少的首飾,想必外麵的官夫人會很喜歡,臣妾讓人帶出去換些銀兩迴來補貼家用。”


    此話一落,整座長寧宮靜得可怕!


    太後那張臉,都綠了!


    聽聽,這是一國皇後該說出來的話嗎?


    也不嫌丟人!


    什麽變賣首飾補貼家用,她們是皇室妃子,不是叫花子!


    “皇後!”


    太後突然怒喝,桌子都拍了。


    嚇得眾人瑟瑟發抖,瞬間跪落一地,忙叫太後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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