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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湘大概是醉了。


    月初想了想輕撫懷中人的背,一邊思索著她剛剛所說的醉話。


    相處了這麽久,她確實很少聽雲湘談起過家裏事。隱隱知道她與雲大人的關係並不太好,還知道她不喜歡那個異母的妹妹。


    卻是頭一次聽到她提起母親。大概這次二丫娘的病逝對她而言也是不小的打擊吧。雲湘還在懷中嗚嗚地哭著,偶爾傳來幾聲醉言也聽不太清。


    月初僵在那,一時也有些無措。聽她偶爾喊出幾聲娘親,便撫著輕聲道:“不是湘兒的錯,湘兒別難過了。”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隱約聽出大概是糟了什麽事,讓她有些自責吧。現在想想一個世家的嫡小姐自幼長在馮州,還是學醫的確是有些古怪。


    聽了月初的安撫,雲湘一頓,又嗚聲道:“牧言,娘怎麽辦?牧言,我好恨他明明是他的錯,為什麽出事的是娘”


    院中蟬鳴不止,月華瑩瑩,似銀霜白雪裹了一院的枝椏葉梢。


    月初呆愣在原地,嚐試著一點一點消化雲湘剛剛所言。他指的難道是雲大人?出事?莫非雲湘的娘親已不再人世?


    猶豫著,最後還是決定把她喚醒,送迴房休息的好。她輕晃了雲湘幾下,出聲道:“雲湘,醒醒。我們迴房吧。”


    懷中的人,像是感應到月初的掙脫,不但沒有鬆開手,反而箍著她,越來越緊,一時間讓她都快有些喘不過來。


    “牧言,你不要走,娘已經不要我了你不要丟下我”雲湘又哭嚷道。


    “雲湘!你快醒醒!”月初急喚道,奈何懷中的人依舊沒有什麽反應,照樣緊箍著她。


    正是惱神之際,一個風掠聲過,尚英赫然出現在她麵前。


    “又喝醉了?”他淡聲問道。


    月初點了點頭,注意到他說了個“又”字。心中閃過一絲異樣,但是想起尚英與沈牧言是好友,自然也是知道雲湘的。這麽一來用了“又”字也沒什麽不對。


    剛繞迴思緒,卻陡然一怔。反應過來自己似乎對尚英的話很在意!


    “在想什麽呢?”見她出神的看著自己,尚英眉微蹙問道。


    月初一赧,垂眼道:“沒什麽。”


    “唔。”沒多想他又低頭打量著要怎麽解決掛在月初身上的這個醉鬼。


    “牧言”懷中的雲湘咕噥了一聲,朝月初身上蹭了蹭。


    月初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和沈公子關係可真好呀。”


    “她幼時便是牧言陪在身邊,關係自然好。”尚英說著,一邊按住她頸後某個穴位,下一刻雲湘便鬆了手,沉沉睡下去。


    “那她爹娘呢?”月初扶著快滑到地上的雲湘,順口問道。


    尚英眸一黯,“鎮國侯爺不怎麽管她,至於侯夫人則忘了有她這麽個女兒。”說著將她一把扛起,“走吧,該送她迴房了。”


    月初一愣,知道尚英不願多提他人私事就不再多問,一路跟著他將雲湘送迴房中安頓。


    翌日,雲湘醒來似乎隱隱記得自己抱著月初痛哭之事,但因覺得有些窘,便裝作什麽都不記得了,此事就這麽不了了之。


    同日,月初招來各村的主事者以及三叔等人,正是表達由自己暫代縣令一職。並說明由尚英負責帶領各村重建東丘,而她與雲湘則在城外數裏的一處臨時搭建的茅村內治疫。


    眾人無異,於是開始按照月初的提議分頭行事。


    疫災給人的恐懼確實無與倫比。


    不過數十日,進來的人就有一半倒下了就再也沒有起來過。更讓月初害怕的是患疫的人數正在不斷的增多,茅村已然成為了地獄般的存在。


    看著每天有人被送進茅村,又看著每天都有人病逝,月初在漸漸麻木的過程中又生出了一絲恐懼。如果如果哪天她也倒下了,那遠在安陽的爹娘該怎麽辦?他們會不會難過?還有福伯,桂嬸,小筱他們會怎麽樣?


    直到某天夜裏,月朗星疏,累了一天的她與雲湘坐在村外的草坪上,抬頭賞月,雲湘才緩緩道出她心中所想。


    “你說我們能迴得了安陽嗎?”雲湘垂著頭悶悶道。


    月初一僵,想到這幾日徘徊在心中的恐懼,原來雲湘也是一樣的。“我們會迴去的,不是還有人等著我們嗎?”她故作輕鬆道,眼下大家最需要的便是安心。


    雲湘想了想,笑道:“等迴了安陽,我第一件便是去找牧言喝酒。”


    “果然。”月初跟著笑道:“我迴去第一件事自然是見我爹娘”話語一落,月初頓時有些尷尬,才想起雲湘的家事似有些特別,自己這麽一說怕是會刺痛她。


    雲湘眼眸一閃,笑了笑坦然道:“沒事,我其實也沒想要特意隱瞞什麽。”


    月初眉輕挑,看向她。


    習習涼風,混著盛夏特有的野花香和青草味,撫人心脾。


    “我小的時候,爹娘其實還是在身邊的。”雲湘扯了一根草莖在手中輕輕揉著,緩緩說道。


    “我記得那時身體就不太好。總是病著,吃了多少藥都不頂用。”


    “後來有人說千燈穀的莫大夫能看好我這病,我爹和我娘就不遠萬裏的帶著我到馮州去求醫。可是沒想到頭一天就被我師父給拒到門外了。”說此,她笑嘻嘻,仿佛想到了什麽。


    “我師父脾氣有點怪,從不給世家子弟看病,一聽我爹是侯爺就立刻把他趕了出去。所以我爹娘每日都要去穀中求他一迴,可迴迴都是無果而返。直到有一****救了師父的愛犬,師父才破例同意,但要我留在穀裏學醫十年。”


    “你爹娘他們同意了?”月初微訝。


    “嗯。”雲湘點了點頭,“開始還有些猶豫,但一想到我的身子便同意了,再說留穀學醫又不是迴不去。”她伸出手比劃了一下,“一年能迴安陽兩次,所以便還好。”


    月初點了點頭,看來雲湘的那位師父也不是完全不同情理之人。


    “最開始每年迴安陽就是我最開心的日子,娘會做好吃的,爹也會陪著我們。就像你爹娘那樣。”


    “可我十二歲那年,什麽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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