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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元落水之事,月初未對任何人說過,隻是遇事比以往更是小心些。時間漸長,也倒相安無事。


    嘉景十四年,正月。


    十八開朝,九臻朝殿上,至此隻獨坐一人。


    “既是如此,那春祭之事便依蘇相所言吧。”朝殿之上,君繹心不在焉說道。雖已親政,但他行事上並未和以往有什麽不同,凡事皆依蘇蕭二人之言。這讓不少人安心下來,看來之前的準備都沒有白做,這明帝已然成為了實實在在的傀儡了。


    隻是幾人歡喜,自然就有幾人愁。有人喜歡他安安靜靜聽話,但也有人巴不得他攪弄朝堂,掀起風浪,這樣就嫌隙可鑽。


    “母後,你看這......”慈安宮內,慶王來迴踱步,麵色有些焦慮。“我竟不知道君繹那家夥還有這等耐心,還是他的脾氣已經被他們給磨沒了?若真是這樣,那我們先前的計劃,不就全都白費了?”


    “皇兒切莫心急,這才不過半月而已,”一旁的宮裝婦人出聲撫慰道,雖是這麽說,但她也是眉頭緊皺。君繹要是這麽一直唯唯諾諾下去,難保她兄長會執意擁他安坐這帝位。


    “兒臣怎麽能不心急!親政過後,其他王爺們都各自迴到屬地,隻有兒臣還留在這京城之中。眼下西黨未有上奏倒還好,一旦他們想起這茬,我也不得不......不如我們先下手?”說著說著慶王忽然眼前一亮,停下腳步轉向蘇太後詢問道。


    “皇兒的意思是?”蘇太後蹙眉,不知他是何意。


    “要兒臣留京,總是假借各種借口定然不行,不如想個長久之計,也好光明正大的待在這。”目光一凜,慶王隨即嘴角勾起得意之色,“兒臣已有一計。”


    鎮國公府,花廳內。


    蕭儒長一手持剪,對著案幾上的墨蘭,細致修剪。“事情辦得如何?”聽到有人入廳他並未迴頭,漫不經心問道。


    “糧餉已送到青州了。兩路的官員也已按照叔父的意思打點好了。”蕭翱小心翼翼的迴答道,麵上還有些許難色。


    “還有什麽事說吧?”見他未離開,蕭儒長睨眼說道。


    猶豫些許,蕭翱才開口說道:“親政之後慶王還未歸屬地,小侄想問問叔父的意思。可是要讓人具本上奏遣他離京?”褚朝向來是分封而不賜土,列爵而不臨民,食祿而不任事的,諸王非奉詔不得入京,而如今慶王滯京,確實是一大威脅。


    “不必。”蕭儒長冷笑一聲,“傳信一封,讓祺王暗地入京。既然他們想玩,那我們就好好陪陪。”


    自開朝以來,朝中內外越是安靜便越有山雨欲來之感,朝堂內外無論有無涉及黨爭,大小一應官員隱隱都感到一絲氣悶。


    冬日一過,春雨便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


    整個安陽城便一直籠罩在這一層灰蒙蒙的雨霧之中。一下數日,轉眼便入三月。


    不日前朝殿上商談的上巳春祭也臨近了。


    上巳春祭原是古俗,於每年三月上巳這日在水邊舉行祭禮,洗濯去垢,消災除惡,進行祓禊的。


    春祭本應設於安陽城東的啟春門,取曲河水祭祀消災,但今年蘇相認為皇上體弱不宜外出,便改成在宮城的長泰門小祭,不過大小官員還是要一應在場的。


    因是小祭,祭禮儀典也較為簡單。官員們兩路排開,巫祝在中間,跳儺舞,口中不時唱喝著祭辭。


    月初抬眼,祭台上一身赤玄祭服的皇上,莊重的坐著。此次距上迴見他較近了,但還是看不清樣貌,隻能覺得身形有些纖瘦。不由想起上元那日閔朔的話,月初目光暗淡下來。


    隨著一聲大喝,有巫人捧著一壇清水來到大祝身側,隻見他舉起一條柳枝浸入壇中隨後抽出,向四周揮動,柳枝上的水也隨之灑向兩側官員。


    待一輪過後,巫祝便迴身上祭台,又有巫人捧著另一小壇清水。他再次舉起柳枝向祭台四周灑露,結束後,退去一側。


    此時明帝緩緩起身,接過一旁太常寺卿遞來的書帛。


    月初這才現皇上豈止是纖瘦,看他步伐虛浮,寬大的祭服在身,像是隨時會壓垮他一樣。


    祭禮已經進行到最後一步了。待叩拜之後,焚帛便可。


    而明帝也正舉起書帛向東叩拜,叩拜需是三叩九拜之禮。雖然身形不穩,但看得出他還是極為鄭重的的。每一下的拜禮都極為到位。一拜,二拜,正要起身三拜之時,忽而人影一晃,書帛落地,緊接著在一眾驚唿聲下,明帝倒了下來。


    事出突然,月初一時呆住,底下官員也未來得及反應。很快便有人擁上祭台。哭喊聲,唿叫聲,從上至下,如潮水般擴散開來。


    隱約聽見有人喊了一聲,皇上中毒了,快宣太醫!月初一怔,抬眼望去。喊叫之人很快便被消去身影,此時太醫署的醫官們已麵色慘白,匆匆而上,雲湘亦在其中,場麵極為混亂。


    明帝很快便送往後宮救治,接著便有太監傳太後旨意,皇上連日勤於政務,過勞致使身體有恙,今日春祭且暫。


    旨意落畢,城門下的官員皆是麵麵相覷,但也不敢說什麽,就這麽一一退去。


    養居殿內,明帝一臉青的躺在榻上,雙目緊閉,唇色微紫。身旁幾十名醫官皆是戰戰兢兢。一旁的貼身太監郭公公,更是臉色煞白。


    屏風外,兩黨的一應高位皆在於場,蘇太後滿目慮色,不時看向屏風處,一旁的蕭皇後則不安的絞動的袖中的手,蕭儒長與蘇誼皆是一臉鐵青。殿外還跪著慶王,蕭翱,徐澍及閔朔的等一應人員,且是臉色各異。或抿唇深思,或麵無表情。或眉頭緊鎖。


    不一會兒屏風內的老醫官走了出來,對著蘇太後戰戰道:“迴太後娘娘,經我等詳察,皇上應該是中了紫金草之毒,此毒無色無味,病迅,病跡呈......”


    “這毒能不能解?”未待老醫官說完,一旁的蘇誼便粗聲問道。


    老醫官急忙點頭,“能解能解。隻要用烏目皮連......”


    “那還不快去!皇上若是醒不過來,你們統統都要陪葬!”蘇誼不耐的低吼一聲,側目看向蕭儒長,滿眼憤恨。


    老醫官嚇得一怔,蘇太後則揮了揮手,道:“趕緊去吧!”


    蕭儒長麵色鐵青,沉聲開口道:“皇上中毒,茲事體大,皇後娘娘是不是也該查查到底是誰下的毒?”


    蕭皇後這才一怔,對著身邊的宮女狠狠道:“把皇上身邊伺候的宮人全部給本宮押入教養庫,挨個盤查,一個都不許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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