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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朝文科取仕共分三等,又稱三甲。


    第一等取三名,登得鼎元者,由皇上親自下詔授予五品官職;而二品、三品者由吏部安排授六品官職;


    第二等取七名,亦有吏部安排授予七品官職,此兩等合計十人,又叫黃榜十科;


    第三等取二十一名,需再複試後取前十四人,授八品官職。


    安陽,禮部衙署。


    禮部蔡侍郎正領著一眾職官在評閱題卷,禮部尚書與閔朔正是坐在一邊的小幾旁悠閑品茶。


    “這監評之事頗為繁瑣,怎煩閔中丞親自前來?派個幾個禦史來便好了。”飲了一口茶,柳尚書恭敬道。


    禦史台的雲老多年不治事,禦史台內外多由閔朔打點。城府極深,玲瓏詭詐是多人對他的評價。年紀輕輕便坐得禦史中丞之位,也難怪蕭相對他十分器重。


    “無妨,此次應舉與往年不同,相爺怕東黨那有什麽動靜,便讓我過來看看,左右也沒什麽事,就是叨擾柳尚書了。”閔朔一笑,看了看身側的幾位禦史,“你們也不必太過認真,過過場而已。”


    幾個禦史點點頭便散於各案。


    “我也該起身看看了,不然到時相爺問起來,隻道是在禮部衙署喝茶,可是要怪罪的。”閔朔一邊笑著,一邊將茶杯至於一側,掃了一眼眼前擺的數十張案幾,眉頭微皺。


    每張案幾上都隨機堆放著幾十份題卷,要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找到確實不易。


    “閔中丞?”見閔朔坐著看向案幾皺眉,柳尚書心中有些困惑。


    閔朔尷尬的笑了笑,“方才來時,走得急了些,腳下疲軟估計還是要休息些許,這會兒是走不動了,隻是又擔心誤了時間監評。”


    “原是如此,不如讓人取卷來給中丞評閱。”柳尚書笑了笑。


    “這......那就麻煩了,閔某隨意抽個數吧,把尾數為九的題卷都遞到我這來。”他順勢開了話。柳尚書未有多疑便讓人遞上題卷。


    閔朔接過題卷,鋪開,漫不經心的掃了幾卷。看到九十九卷時,嘴角若有似無的勾起。端起細看,少頃,心中暗歎,此等文采怕是輕易便能排近前五吧,想此眼底又不由一黯,若他猜得不錯,隻怕前二甲的名額已經定,三甲恐也未必留有名額。


    縱是文采斐然那又如何,最後依舊抵不過錢權二字。


    “閔中丞?可還需再看看?”問話的蔡侍郎,柳尚書年紀大了,有些易疲便到後衙休息去了。


    “蔡大人,閔某問一句,這三甲之位可皆以定下。”他挑眼,曼聲道。


    “這......”閔朔突然這麽一問,可把蔡侍郎嚇了一跳,左右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我不過隨意問問,蔡大人但說無妨。”


    知道是瞞不過的,蔡侍郎也隻好據實迴答:“都已定下,餘末兩位。”


    閔朔挑了挑眉,看來這蔡大人可貪了不少,“這篇可在其中?”說著他將月初的題卷遞了過去。


    蔡大人隻覺得不妙,接過題卷囫圇的看了一遍,巍巍峨峨道:“不在。”


    “這樣啊......蔡大人以為此篇寫得如何?”他順勢問道。


    “文風大氣,敘事縝密。”


    “這麽說蔡大人也覺得這篇寫得不錯吧?那這篇呢?”他又遞上一卷,蔡侍郎巍巍看了一輪,不敢說話。“可是有在三甲內?”


    “......在。”他有些不太明白中丞大人怎麽突然如此。


    “這可不好啊,閔某不過隨意翻了幾卷便如此,蔡大人這麽做,我們禦史台可是要遭罪的。”他一聲一頓地說著,對蔡侍郎而言,宛若淩遲一般難受。


    “是下官疏忽了,閔中丞以為該如何處置為好。”若是不知道對方是何用意,便隻能開口問。


    “日前禦史台的茶有些陳了,變得不大好喝。”閔朔說道。


    蔡侍郎頓時明白,原來是嫌送去的銀兩少了,難怪今天要特意過來要。暗誹了一聲巨貪,但麵上依舊堆笑道:“下官家中剛好進了幾罐好茶,若大人喜歡,明日便讓人送去。”


    閔朔點了點頭,“那就多謝蔡大人了......”低頭看了一眼,小幾上月初的題卷,“至於這個嘛......不是還餘兩位嗎?補上去吧,就當給蔡大人漲漲記性。”他漫不經心的說道。


    蔡侍郎見他未想要刷下什麽名額,便放下心來,忙不迭的點頭道好。


    看著題卷,閔朔的眼底始終有些發暗,他能做的也就這些了,隻可惜這文采,隻能排到三甲之末了。


    至晚,閱卷工作也完成得差不多了,蔡侍郎將三甲之名謄寫好後,遞給了柳尚書。柳尚書一邊接過名冊,一邊對著閔朔道:“難為閔中丞了,也等得如此之晚。”


    “不敢,都是為蕭相分憂。”閔朔笑了笑道。


    這時,忽然有一衙役前來,“尚書大人,蘇輔相來了。”


    “你說什麽?!”柳尚書聽後一震,還未多做反應,便見蘇相帶著一群人,正從禮部衙署正門而入。急忙攜人上前敬拜,“不知輔相大人前來,下官有失遠迎,失敬失敬。”他說道。


    蘇相垂眼看了他一眼,“哪裏哪裏,老夫也不過順道過來看看,不知禮部評卷工作是不是已經完成了?”


    柳尚書一愣,心中升起疑惑,嘴上依舊恭敬道:“輔相大人辛勞了,已謄好三甲之名。”


    蘇相眼底一沉,麵上繼續說:“禮部的速度還真是快啊。既然如此,那三甲名冊拿來予給老夫看看。”說著他便入內。


    此話一出柳大人和蔡侍郎的臉色頓時一變,急忙跟上。


    盡管很是不願,但柳尚書還是依言將手冊遞與蘇相。


    蘇相接過手冊掃了一眼,又道:“老夫記得不錯的話,我朝祖製,禮部試的閱卷之事是交由秘書省差理的吧?”


    柳尚書頓時一懵,雖說如此,但閱卷交由禮部差辦也一直是被默許的。不知現下是何狀況,他偷偷抬眼睇了一眼閔朔,後者則一直靜靜站在一旁未曾多言。


    “想不到閔中丞也在,不知禦史台怎麽認為?”知道柳尚書不敢答應,蘇相又轉向閔朔問道。


    “輔相大人說的是,那不如就讓秘書省的人來複閱吧。”閔朔垂眼低笑道。如若蘇誼不插手此事,就算禮部給他薄麵,蘇允禮也不過排到第三甲。他自然是不甘心的。


    這邊連閔朔都如此說了,柳尚書自然也就不敢再說什麽,連忙讓人將前三甲的題卷調過來。


    “誰說隻複閱三甲題卷的?”蘇相沉聲道,“將今年的題卷全數提來。”


    “是,是。”柳尚書忙不迭的點頭答應,又命人將題卷都提了過來。


    秘書令是沈老先生,德高望重未涉黨爭,此番蘇相選擇讓秘書省的人來複閱,也是為了不落口實。


    一炷香過去了,被秘書省的閱卷官剔除三甲之名的人越來越多。看得柳尚書是汗滴如注,而蔡侍郎更是麵色慘白。被剔除的多是交了不少賄銀又沒什麽本事的考生,花了錢又拿不到名額,自然是要跟蔡侍郎鬧的。


    三炷香過去了,最後被判定除名三甲之人共有十七人,還包括位列頭二甲中的四人。空出的名額再從落榜之人中采選,很快的,秘書省便擬出了新的三甲名冊。


    “閔中丞可要再看看?”看著手中的新名冊,蘇相斂眉道。


    “輔相大人都讓秘書省的人來閱卷了,下官有何信不過的。”他眉毛暗挑,果然和自己預想的差不多,西黨之人被剃,插進去的亦非東黨。


    蘇相眼中閃過一絲諷笑,低頭又看了看名冊,忽而一頓,道:“這個杭玥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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