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你開拓新事業,不用謝了。”


    薄妄用力摁住般弱掙紮的身體,衝他一笑。


    “青年導演代表為兄弟兩肋插刀,深夜含淚售賣分手煎餅,標題夠不夠勁爆,夠不夠催人淚下,熱搜費都免了,你最近不是有新戲嗎,真是一舉多得。你好好做餅,洗心革麵,我先走了。”


    傅遠星茫然無比,他感覺他說的不對,但又無法反駁,下意識迴了句,“好的,沒問題,我會好好做餅,洗心革麵。”


    許久之後傅遠星迴過神,一個暴喝,“做你屁個餅!薄慕望你個王八羔子!!!”


    般弱也在罵他。


    相比於傅大導演簡單匱乏的罵人詞語,她罵出了新高度,不帶一個髒兒,“你是牛皮糖轉世嗎,說了不要你,非要眼巴巴滾迴來,你還能不能有點骨氣啊!”


    “我沒有。”


    他利落承認。


    “……啊?”


    般弱還沒轉過彎來,她的後背被人砸在牆上,撞得她齜牙咧嘴的,鼻子聞到了一股磚塵腐朽的味道,混著他胸前的白鬆香,奇異的冷落頹靡。狹窄陰暗的胡同沒有人走動,唿吸也清晰入耳。


    雪後的夜晚,月光悄然逝去,般弱看不清他麵部輪廓,一雙眼睛倒是亮得驚人。


    薄妄的眼型是細長微翹的,有時候眯起來,像尖尖的狐狸眼,美麗而薄情,泛著瑰麗的色彩。


    而此刻在夜裏,更像是充滿了不祥意味的貓瞳。


    “我沒有骨氣。”他清晰地重複,“我隻喜歡你,隻想跟你睡,隻想跟你結婚,我很討厭等待,很討厭你不在意我,很討厭孩子,哪怕是未來你我的孩子,因為我占有欲強,我容忍不了世上有一個人占有你的血脈羈絆。”


    是的,他就是個怪物,嫉妒已成本能,他的愛意透著怨毒,醜陋又嶙峋。


    “我管你有沒有骨氣呢,你放我下來!”般弱推他,“我們都分手了,你要有分手的樣子!”


    “哥哥不分手。”


    薄妄穩穩架起她的腰,般弱就像是一隻黏在牆上的蜘蛛,四肢叉開,小短腿死活蹬不到地麵。


    她氣惱瞪他。


    薄妄淡淡道,“因為惱羞成怒的理由,就想把我打發了,你想得美。是你自己每次都愛上我,非要跟我奔現,這關我什麽事?”


    般弱:“!”


    何等無恥的發言!


    “那不是你偽裝的嗎?!”


    “那你也上鉤了不是嗎。”


    這天兒沒法聊下去了。


    氣氛驀地冷清下來。


    小祖宗見說不過他,采取了冷暴力的手段,一句話也不吭,就垂著眼睛看地麵。薄妄的心是鈍刀子磨著肉,他是個喜歡熱鬧的人類,熱愛煙火,不愛風雪,所以感情裏全是溫暖甜蜜的濃烈色彩。


    他受不了她一點冷待。


    薄妄有些亂了陣腳,他又不肯放她,便使出了自己一貫的討好伎倆,溫柔親吻她,從臉頰到耳後。


    眼神摩挲,肌膚觸犯,情潮就起了風波。


    般弱被親得直躲,扣子都給他抓掉了幾顆。


    手機鈴聲突兀響起。


    “……團結就是力量!!!”


    般弱費勁從口袋掏出來,神情惡劣,特意放到他的耳邊。


    給人渡劫。


    豈料這牲口臉色變都沒變,他紅唇微張,銜著她的一縷頭發,曖昧又挑逗。


    般弱暗罵妖孽。


    “誰的?”


    他啞著聲問。


    般弱一看,是鹿嘉和的號碼,她故意說,“是一個小師弟,我打算找他無縫接任我下一任男友——”


    幾乎就在瞬間,他奪走了她的手機,看也不看就按了接聽鍵,抬臂一揚,物件如流星般劃過。


    “啪嗒!”


    那手機穩穩插在鋪著雪的地磚縫兒裏。


    般弱目瞪口呆。


    而他纏了她一縷黑發,舌尖追逐她,腰骨撩撥她。


    般弱愣是忍著,不敢出聲。


    那個通話中的對象是老娘親哥哥啊混蛋!!!


    女孩子的隱忍成了薄妄放肆的溫床,他如野蠻悍戾的匪類,一一掠奪她的感官體驗。


    另一邊,在宿舍裏的鹿嘉和撓了撓頭,怎麽鹿寶接聽了又不說話呢?


    他貼近了聽,也隻有雪簌簌落下的聲音,混著幾道野獸的聲息。


    算了,打給薄總吧。


    這倆人肯定在外頭吃東西呢,還是那種有電影播放的餐廳!


    然而鹿嘉和撥進去,響了半天也沒有人接。


    怎麽迴事?


    一個兩個看電影這麽入迷?


    鹿嘉和最後打到了傅遠星的手機上,“星,上遊戲!”


    傅遠星不停喘氣。


    鹿嘉和小心翼翼,“我是不是打擾你好事了?”


    傅遠星沒好氣地說,“好個屁,老子剛接手了一個煎餅攤子,有個小孩忒不懂事,非要吃煎餅,害得老子忙活了半天,手都要烤糊了!”


    鹿嘉和:“說得爺也想吃了,星,你家的煎餅攤子什麽時候連鎖到射擊基地?爺一定帶客人去,讓你成為煎餅第一王者!”


    傅遠星:“……”


    這一個個的,都損友是吧。


    傅遠星翻著白眼,“反正今天晚上我要做餅,不然賺不迴成本,就這樣,掛了。”


    鹿嘉和抱怨了句,“你煎餅就不能改天再賣嗎?我妹跟薄總不見人影,連人頭都湊不到,也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麽那麽忙。”反正自從他妹跟薄妄和好後,這倆人又好得跟什麽似的,他反而像個多餘的。


    傅遠星眼皮一跳。


    他心道,男女之間還能幹什麽。


    你妹都把人家逼得要出家了,這下半路逮住了人,怕不是得一百部心經伺候。


    他正掛了鹿嘉和的電話,那人就從胡同裏走出來,頭發和領子都亂了,嘴角也破得厲害,他張望了他身後,“妹妹呢?”


    薄妄冷笑,長指碰著舌肉,沾了點腥鹹血絲。


    “咬了我舌頭,拔起手機,跑了。”


    傅遠星直唿妹妹是個行家啊。


    也是,至今能把海王哥哥玩得團團轉的,那真是天底下獨此一家,別無分店了。


    “那咱們薄總還要出家嗎?”傅遠星不怕死調侃道,“紅塵女色,業障滾滾啊。”


    薄妄:“去。”


    傅遠星:“!!!”


    妹妹美色失靈了!


    但傅遠星去到寺廟才知道,薄妄不是出家,而是求姻緣簽。


    廣濟寺免費贈香,求姻緣亦是免費的,因此青年男女眾多,像薄妄跟傅遠星這種個兒高相貌又出眾的,實在很紮眼。傅遠星很享受這種眾星捧月的氛圍,直到一個老僧跑到他麵前,滿意至極,“施主,我觀你麵相紫玉盤桓,與佛門有緣……”


    臥槽天降橫禍!


    傅遠星當場色變,又一次被嚇得屁滾尿流地跑了。


    他說什麽也不肯踏入寺廟半步,鬼鬼索索躲在外頭,直到薄妄出現在視野中。


    昨晚這貨色離家出走,就穿了一件單薄襯衫,作為發小,傅遠星怕他凍死街頭,勉強施舍了他一件最醜的衣服,結果紮心了,那件果灰色羽絨服在他身上就是營養不良灰不拉幾的寫照,換成對方的紅唇冷白皮,襯得像個不染纖塵的清貴世家子。


    聯想到剛才的事兒,傅遠星特別不平衡。


    憑啥這人渣去剃度,被知客師父連夜扔出了佛寺,而他呢,隻是露一把臉,差點被逮住做和尚!


    同是京圈二代,他不服!


    傅遠星不懷好意地說,“怎麽樣,走了一圈寺廟,對這裏的感悟更深了吧?有沒有想要長住——臥槽你吃吃吃吃紙!”


    卻見薄妄拎出一張白色簽條,麵無表情塞進嘴裏,邊緣嘩的一下,利刃般擦過唇角,泛出一絲紅痕。男人就像是沒察覺到痛意,指尖抵住紙團,硬是塞進了喉嚨,動作粗暴又帶了點神經質情緒。


    傅遠星頃刻閉嘴。


    他敢打賭,這姻緣簽絕逼是下下簽,他暫時還是不要惹氣頭上的瘋子了!


    這愛情一上頭,太他媽可怕了,沒看見他兄弟已經走火入魔到生吞簽文了嗎?傅大導演心有餘悸地想,趁著年輕,他還是多浪著吧,為一個女人要死要活的,遲早淪為神經病啊。


    傅遠星覺得薄妄離變成神經病的那天不遠了。


    但他還是太天真了——


    “不要強求?”


    薄妄冷笑,“我咽氣之前,死也要把她扒拉在我家祖墳前哭。”


    上了他的床還敢跟他提分手,做什麽春秋美夢。


    傅遠星吞了口唾沫。


    這是神經病本病吧,都無藥可救了。


    他突然就為妹妹捏了一把冷汗,牲口發起瘋來,那可真真是巨型災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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