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華斷然反駁:“胡說八道!”


    林愫不屑而輕鄙的看著他:“那兩位又怎知師容已死?”


    慕華為之語塞,他自然未曾想到,林愫居然是這般巧舌。他縱然和師容同為元元天仙使,可是對師容卻沒有任何的感情。所以自然,他根本沒想過,將師容煉成骨珠,帶迴元界。


    未曾想,這樣子的細節居然被當眾質問,輕而易舉撕破二人畫皮。此刻林愫這樣子說,言語很是鋒銳。師容殞身之事,自然可以不認。可他們二人,對師容屍首棄而不理已然是十分明白。既然如此,怕是謝靈君也沒什麽立場,哭訴什麽師容之死。


    慕華一向是無恥而坦然的,此刻青葉洞府那幾個人不算,其實聽眾也不過是水玲瓏和那些雪嵐宗的低階弟子。所以孰是孰非,其實根本沒那般重要。可不知為什麽,慕華卻隻覺得一陣子異樣的尷尬和反感,內心說不出的不舒坦。


    似乎那些人此刻內心的認定,令慕華很是不快。


    水玲瓏打圓場:“縱然有些誤會,如今也應該以和為貴。至於元界修士究竟是怎麽樣殞身的,隻怕這小世界也另有可能。林愫,你何須咄咄逼人,得理不饒人。”


    那妙真人再無恥無情,終歸是元尊心尖尖上的人,她可不好得罪。若林愫咄咄逼人,非要將謝靈尊誅殺,她也不能當真袖手旁觀。她可信不過林愫,不相信林愫真殺了妙真人,會饒了自己。


    當然如今兩方不動,處於極微妙且脆弱的和平之中,自是如今水玲瓏所求。


    謝靈君死死的攥緊手中的骨佩,忽而好似迴過神來:“小容慘死,有小人偏生要汙蔑於我。林愫!若非你殺人,白靈屍首且正在此處,又豈能巧合?你,你殺了師容後,一旁窺測。我不忍多看,轉身離去,且本要折返替小容煉珠。而你,為毀屍滅跡,趁機搶先一步,進而汙蔑栽贓!”


    妙真人實在不能容忍自己的人設會崩塌,竟不依不饒起來。


    使得一旁的慕華與水玲瓏好生無奈,此時此刻,言語糾纏已然十分無趣。


    謝靈君偏生要加以爭執,直似要吵贏最後一句話。


    林愫驀然揮出血惡:“要看白靈怎麽死的,妙真人何不瞧瞧清楚!”


    一時間謝靈君以為林愫已然動了殺機,頓時也是退後了幾步,嬌容不覺頓時透出惶恐之態!


    便是慕華也是麵色大變,退後一步,如臨大敵。


    然而林愫的劍,卻驀然斬向了白靈的屍首,割破白靈頸項。


    謝靈君驚恐之色更濃:“你竟如此的殘忍——”


    話語方落,謝靈君卻也是不覺已然一驚。


    隻見白靈喉嚨被剖開,裏麵似有什麽活物蠢蠢欲動,旋即一根藤曼蔓延生出來,順著白靈咽喉處的破損,瘋狂抽長好大一截。可此等藤曼,似乎十分厭憎空氣,故而也是迅速枯萎,化作一截枯藤。


    誰也沒想到,白靈的屍首竟有如此古怪。


    而林愫縱然怒極,其心一半也如冰雪冷靜。故而她與謝靈君爭執時候,似乎察覺死去的白靈喉嚨之中有什麽異動。然後林愫以劍如此割破,沒想到居然會竄處此等異物。


    便是林愫也是沒有想到!她本以為,藏於白靈身軀中的,說不定是什麽毒蛇之類動物。哪裏能想得到,白靈身軀之中,居然也是瘋狂生長植物。而此等植物,似乎十分喜愛人體之類的潮濕環境,卻並不喜愛與空氣解除。


    人的身軀和植物糅合在一起,讓林愫覺得莫名的惡心。


    隻不過此時此刻,林愫卻也是知曉,自己的感受並不是最重要的。她心中雖惡,卻手執寶劍,對此身軀劃下。


    伴隨林愫劍鋒劃下,更多的植物便是如此竄竄的冒出來了,竟已然布滿了白靈的身軀。可伴隨白靈身軀被劍劃開,空氣灌入之際,那些植物也是迅速化為枯萎的藤曼。


    一陣子的嘔意,頓時也是浮起在眾人的心頭。


    元界修士,自然也早便是過了在乎人命的年齡。隻不過此等死法,卻也是當真不免令人頭皮陣陣發麻。


    林愫冷靜分析:“難怪白靈攻擊我時候,神色很是古怪。其實那時候,她已然是將死之軀,不過是被這植物包裹的一具皮囊。我本以為她被白骨妖神法器操縱,原來罪魁禍首,竟然並非是這些法器。那法器之上雖有白骨妖神的一縷殘魂,卻不至於能吞噬玄通境修士。可是此刻的白靈,已然是將死之軀,自然被白骨妖神的殘魂趁虛而入。不過殘魂之能操縱活人,待白靈死後,自然這把玉扇也是再無動靜。”


    她分析得頗有道理,在場之人無論敵我,都生出該是如此的感覺。


    可這樣子的場景,落入了謝靈君的眼中,卻也是不覺令謝靈君忽而心頭微酸!


    林愫,嗬,這個女人自負精明能幹,自從來到了這個小世界,居然便是處處展露她的能耐。


    也因為如此,謝靈君居然被處處比下去,乃至於心神失衡。


    而此刻林愫這麽一副模樣,卻也正是妙真人極厭惡極不願意看到的。


    她忽而涼絲絲的說道:“林仙尊,白靈究竟和你有什麽深仇大恨,你居然是用這等方法,這麽殘忍殺了她?”


    一旦抓住了機會,謝靈君也不覺可勁兒往林愫身上潑髒水!


    她眼中,卻也是不覺透出了濃濃的憎惡之意!


    林愫卻不怎麽理睬,充作耳邊風。


    妙真人忽而心中更怒,隻覺得自己經受了前所未有的忽視:“你名下弟子,深恨於我,故而,你便替江無塵出氣,殺我婢女?隻怕,你那弟子,是有意殺了我吧?白靈性命,於你們而言,隻怕還不夠!”


    江無塵煞意越濃,上官璧月忽而掐了他手臂一下,對謝靈君說道:“妙真人接二連三提醒,難道真要我師弟殺了你不成?”


    謝靈君觸及江無塵冷銳之色,麵色忽白。


    一旦迴去元界,她定然是要讓風神照,將江無塵這個無禮之徒除掉!


    林愫血惡一挑,從白靈腹中挑出一物,而此物乃是一樁元界法器,看著似乎還是有些眼熟。


    眾人隻需稍稍迴憶一下,頓時也是對這顆珠子有了印象。


    至於謝靈君,更認得此物乃是自己法寶,不可置信!


    林愫幹脆挑明了講:“此物,該當是妙真人的那顆辟毒珠吧。”


    謝靈君隻覺得林愫對自己充滿了惡意,而她也頓時不由得下意識的反駁:“不是!”


    “不是?怎會不是?此物可是妙真人在眾目睽睽之下拿出來,慷慨的給了雪嵐宗弟子,幫助眾弟子療傷。那時候,你給了一位雪嵐宗的女修,那女修還頓時死在你的麵前。妙真人啊妙真人,你何不告訴大家,為何你與白靈失蹤之後,你的法寶居然還在她的腹中?”


    便是水玲瓏,也不覺用那等狐疑的目光凝視著謝靈君,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她本不相信謝靈君會殺師容,殺白靈,殺盡元界修士,為圖活命。


    畢竟謝靈君雖然性情不怎麽樣,可終究人前一副很善良的樣子,應當不至於下限這麽樣低的吧。


    可是如今,白靈的腹中,偏生挖出了妙真人的法器。水玲瓏心中砰砰一跳,禁不住想,妙真人好端端的殺自己婢女做什麽?她頓時被自己可怕的腦補給驚住了!


    而謝靈君一時之間,也覺得百口莫辯,甚是委屈:“我沒有,我為何要害白靈。這枚法寶,那時候已然丟失。而我,自然也是未曾尋之。隻因為,那時候有怪蛇作亂。我知道了,林愫,必定是你趁亂拿之。你暗算白靈,你如此無恥。”


    林愫輕輕嗯了一聲:“嗯,那時候我拿了這件法器,白靈又十分信任我,居然被我所騙,吞下這顆辟毒珠?”


    便算是謝靈君,也隱隱覺得絕無可能。白靈對林愫,可謂是忌憚之極。既然如此,若這顆珠子是林愫所給,她豈能吞下。


    林愫繼續補刀:“所以給辟毒珠的人,必定是讓白靈十分信任,說服妙真人的婢女,服下這顆辟毒珠。而這顆辟毒珠,卻已然被人動了手腳。此人奉上以後,白靈頓時一口吞下,頓時身軀之中生長出這些詭異植物。此等藤曼吸收了白靈人體的血肉命元,玄通境修士再強,竟因而殞身。”


    而謝靈君,自然能算得上白靈十分信任之人。


    林愫甚至望了望謝靈君:“如果是妙真人開口,無論妙真人給的是什麽,想來白靈這個婢女,定然都會一口吞下。”


    謝靈君已然快要瘋了,她甚至不覺已然委屈上了。若然說她殺了師容,分明是有的。可白靈之死,又跟她有什麽關係?留著白靈,白靈又聽話,本還可加持謝靈君這一方的實力。


    謝靈君方才隨口便汙蔑林愫,從來沒想到,當汙水潑在自己身上,居然是這般難受滋味。


    她沒想到,林愫這個女人,隨口說的這麽些個話,居然這麽多人相信。


    她甚至隱隱覺得,原本站在自己這一邊的慕華,也已然不覺有幾分動搖,一副覺得林愫說得很有道理得樣子。


    忽而之間,謝靈君覺得自己孤立無援。對於妙真人而言,這當真是極為新奇的體驗。


    她不覺淚水盈眶,極絕望的說道:“林愫,你汙我殺婢,你,你究竟是是何居心?”


    林愫莫得感情的說道:“既然妙真人自覺冤枉,何不說說,除了你之外,還有誰能讓白靈吞下這顆做了手腳的辟毒丹?”


    謝靈君身軀搖搖欲墜,幽幽說道:“林愫,倘若今日我死在你手中,便是化為厲鬼,也要尋你複仇。你如此咄咄相逼,可神照那孩子,此生均不會在意你這等心腸惡毒的女人。而他,則必定是會為我複仇。必定,會將你千刀萬剮!”


    謝靈君腦補得很到位,林愫卻也是歸納得很簡潔:“那麽妙真人,是說不出別的人了?那其實,我倒是可以替妙真人數一數。白靈是你走狗,對你千依百順,自然對妙真人身旁的男子,也是加以信任的。比如,你身邊的慕仙使。如果慕華開口,她必定無甚疑慮。”


    謝靈君不覺怔了怔,她大義凜然:“事到如今,你居然又,汙蔑慕華仙使。”


    謝靈君嘴上這麽說,可不自禁生出幾分提防。


    慕華唇角輕輕抽搐,這女人當真是蠢鈍無比,愚不可及。比如今日,自己一直在她身邊。慕華本不信謝靈君殺人,豈料謝靈君居然如此多疑。


    林愫繼續說道:“還有就是水大小姐,水玲瓏對妙真人的討好,當真是人盡皆知。那白靈,自然也不會防備這麽一位馬屁精。”


    水玲瓏疾言厲色:“林愫,你休要胡說。”


    旋即,林愫的目光滑過了水玲瓏,落在了她身後那些元界紫品弟子身上:“又或者,便是這麽毫無存在感,似乎隻是犧牲品的元界低階弟子。雪嵐宗的,這些紫品弟子們。因為,白靈根本瞧不上他們,心生輕蔑。一個人對於實力遠遠不如自己的人,通常而言,也是會少幾分戒心的。”


    林愫想起了自己在冰棺之上,尹風華讓她做的那個夢。


    那個小世界的施術者,如此以殺戮締造黑穀之中的怨沙。


    如今林愫若有所悟,隱隱生出幾分明白。


    那施術者在記憶之中換了一幅幅的身軀,分明是精通奪舍之術。在場的元界修士,玄通境修士法術高強,那麽若然有人奪舍。隻怕,就是在這些個元界低階弟子的手中。


    林愫目光輕輕的掃過這十數個紫品弟子:“若然這雪嵐宗弟子之中,有人奪舍呢?我等初到小世界,就被埋在沙中的小世界修士伏擊。而那些小世界修士能力低微,竟也未曾造成什麽傷損。可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這小世界的奸惡之徒,趁機代替了一位雪嵐宗弟子,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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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055


    伴隨林愫緩緩言語, 在場各懷盤算的玄通境修士,都不覺心生一抹寒意!


    不過若那些玄通境修士是狐疑,那麽在場的紫品弟子也頓時一臉驚恐。這些低階弟子個個如風中的鵪鶉, 瑟瑟發抖, 弱小無助可憐。


    尤其,他們在在場大修凝視之下,隻覺得自己似變成待宰的畜牲。


    “林仙尊,我等與你無冤無仇, 你, 你好毒!”


    “你,你竟似要將我等屠殺殆盡!”


    那些低階修士, 未曾想到林愫居然將這股火燒在自己身上。


    甚至有些雙膝一軟, 咚的跪下來,在這樣子的壓抑下,放聲大哭。


    能成為紫品弟子, 這些雪嵐宗弟子也非凡品, 平素在須彌山也甚是驕傲。


    然而如今, 他們在這樣子詭異的秘境,眼睜睜看著玄通境修士殞身, 不免大受刺激。


    一時之間,這些紫品弟子盡皆失態。


    若是往常, 謝靈君必定朱唇輕啟,以悲天憫人之姿護弱小。她若有機會, 也會做一些事情,展現自己善良慈悲的一麵。平日裏,謝靈君也是極慷慨的。


    可如今謝靈君唇瓣動動,終究一句話也沒說話來。


    平素善良不要緊, 可眼下謝靈君已然親眼窺見白靈詭異而死,化為包裹了植物的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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