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高台,冷昭周身仍然是止不住的亢奮,直到,探問沈喬的侍從歸來。


    每隔兩月,冷昭必定派人探問沈喬,送些東西。畢竟沈喬對他有養育之恩,有些情分不的不表示。初離碧霞宗時,他本想過時常迴來見見養母,可彼時迴到凝月宗,他方才知曉自己處境之急切。他要急著和冷川爭,不容半點軟弱,要將屬於自己的拿迴來,更不能讓容鶯不快。碧霞派,讓他拋去腦後了。


    等他順利鬥倒了冷川,將這念著別人位置的癩皮狗打走,驀然迴首,又已然生出物是人非的感覺。仿佛隔了一段時間,碧霞派種種已經很陌生,與凝月宗的精彩大不一樣。再者,自己傷及冷川,說不定沈喬也心生怨氣,並不待見自己。倒不如,不迴去了。


    故而冷昭雖派人探問,卻未見其人。


    這一次,侍從帶迴消息,沈喬已然因病而殞身。


    得此消息,冷昭忽而微微有些恍惚,那封信竟是真的。


    這個噩耗,將他火熱的得意,當頭潑了一盆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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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039


    此刻樂嬌言語試探, 討要名分,甚至拿沈喬殞身做話頭,忽而讓冷昭生出一份焦躁。隻因為此刻, 他尚自因沈喬殞身而悲痛, 樂嬌言語卻如此輕佻。難得,他對這嬌美女郎生出幾許嫌惡。


    冷昭目光落在了樂嬌麵頰,怒意染上了他的唇角,使得他唇角微微一顫。不過話到唇邊, 他還是咽下去。


    樂嬌, 一直千靈百巧,亦會察言觀色, 力圖句句話都順自己心意。眼前女郎如此姿態, 不過是自己水中倒影,是冷昭在別人眼中的模樣。既是如此,何必遷怒別人。


    樂嬌猶自不覺, 以退為進:“阿川糾纏不休, 我亦知曉, 此刻不該打攪少宗主。其實,我隻要少宗主給我一個小小的承諾, 甚至無需人前。隻要,輕輕一句, 我也會靜靜等待,此生亦不悔。”


    這麽說著, 樂嬌輕輕吸了一口氣,雙眸染淚,泫然欲泣,惹人憐惜。


    所謂柔能克剛, 樂嬌以此博得男人的憐惜。


    這些手段,冷昭盡收眼底,心裏也有數。說到底,他雖然喜愛樂嬌美貌乖巧,可絕不會如冷川那般神魂顛倒。樂嬌知情識趣,娶她又何妨畢竟,身邊也沒更可心的。他雖沒多愛樂嬌,可是本也不必多愛。


    太溺夫妻情愛,本就有礙修行。就如自己生父冷枯塵,對別人都冷漠無情,包括自己這個親兒分量也沒多重。卻唯獨,對嬌弱的宗主夫人容鶯頗為在意。也因如此,冷枯塵的修為終究落於瓶頸不能突破。


    故而冷昭輕輕說道:“樂姑娘,還請放心,我此心定然不變。”


    一句話果真是定心丸,頓時使得樂嬌喜笑顏開。少女麵頰上尚自沾染點點淚水,笑容卻甜美如斯。


    旋即,樂嬌似雙頰染上嬌紅,甚是羞澀,不覺輕提裙擺,小碎步跑開。


    樂家,樂嬌取出了碧玉梳,輕輕的梳理烏鴉鴉的發絲,心底微甜。那麽如今,最要緊的,就是讓小川趕緊退婚。少宗主愛惜羽毛,身份又十分微妙,如今養母又過世,自然不想沾上什麽惡名。所以退婚之事,自然還需要樂家自己進行運營。


    那麽如今,是動之以情,還是,用狠些的手段?這麽想著,樂嬌捏著玉梳的手指指骨驀然因為繃緊而微微發白。她遲疑未決,未能決斷。


    便在這時,她身邊俏婢小碧捧著一封拜帖盈盈而來,麵色微微有些奇異:“小姐,川少爺求見。”


    一時間,便算樂嬌,也微微有些恍惚。


    說誰誰到,未曾想人還真來了。


    迴過神來,樂嬌方才發覺此事別扭之處在於自己婢女。


    自打冷川身份被揭破,小碧早就瞧不上冷川了,常在樂嬌麵前說冷川不是。當然,這個婢女也無非是察言觀色,早瞧出來樂嬌內心不在意冷川,故而言語也很怠慢。及冷川惡行暴露,小碧更辱罵了冷川幾句,批評了冷川卑劣無恥的品行。那時候,樂嬌隻假意嗬斥幾句以免顯得自己太薄情,卻並未真心生氣。


    如今小碧奉上了拜帖,方才還稱唿一聲川少爺?


    樂嬌不覺想,怎麽叫得這般客氣?


    她一邊這麽想著,一邊接過拜帖。


    驟然看到拜帖上韓川二字,樂嬌也不由得微微恍惚,旋即,方才意會到冷川不過是恢複了本姓。


    那姓韓的生父,不過是碧霞派弟子。碧霞派,也不過是個小門派。


    人家到了,樂嬌也不能不見。她唿吸幾口氣,平緩自己的心神,若有所思。以前阿川雖然張狂,如今過了幾年苦日子,說不定已然清醒了。小小碧霞派,何必與凝月宗為敵呢?齊大非偶的道理,相信冷川心裏也該明白了。


    這般想著,樂嬌漸漸定神,也消去了方才的無措。


    再者,此處乃是天意城,韓川也翻不起什麽風浪。自己親父是凝月宗長老,樂家更有幾位修為頗高的家仆,韓川半廢之身,稍有異動便能被擊斃掌下。


    念及此處,樂嬌連最後的一縷不安也是蕩然無存。


    她反倒覺得是極好機會,占盡天時地利人和,將這樁自己厭透了的婚事徹底解決掉。


    樂嬌眼底流轉了幾分堅決,堅決之中甚至透出了幾分的狠意,一定要解決掉。


    樂嬌慢慢將發釵別在發間,緩緩起身,那碧玉釵頭流蘇輕輕一晃,擊打發出一聲清音。


    她雪白的手指,輕輕的摸過了流蘇,雙眉彎彎若羽,竟生出幾分上戰場的勃勃英氣,果敢無畏。


    方才踏出房門,她二哥樂意匆匆趕來,容色凝重。


    如今樂家幾位公子,隻有他在。他已然令家奴中的冷大冷二前去,此二人功夫最高,也能稍震場麵,將那韓川看住。樂意不覺在親妹妹耳邊低語:“我已然著人通知父親,且將此事告知宗主夫人。”


    請來這兩尊大佛,那韓川再如何作妖也能震下來。


    樂嬌輕輕垂頭,不覺低低嗯了一聲,她漆黑的睫毛輕輕顫抖,宛如蝴蝶翅膀,輕掩眼底一抹精光。她想,小川來得這般急,必定謀算頗深,決意打得樂家一個措手不及。二哥精明能幹,驟然逢亂,也處理得井井有條,虧樂意在家,無需自己亂中安排。


    樂意也沉住氣,宛如最溫和得兄長,跟隨在親妹妹的身側。


    及至大廳,樂嬌也不覺微微一驚。


    廳中立足的青年,衣衫整齊,氣質穩重,和樂嬌所想絕不一樣。


    她當然還記得韓川當日被逐出時候的場景,彼時韓川聲聲咒罵,周身血汙,十分不堪入目。


    可如今的他,卻並沒有樂意所想的苦大仇深。


    韓川一身水藍色袍子,麵目英俊沉穩,顯得精明幹練,品貌竟十分像人,不似樂嬌所想惡鬼。


    也許唯一可議便是,韓川眼底似有淡淡憂鬱,仿若一抹化不開的憂傷。不過正因如此,反倒令他平添了幾許的迷人。


    難怪方才婢女,居然稱唿他一聲川少爺。沒想到如今,韓川居然成為一個頗具魅力的青年男子。


    見到了樂嬌,韓川起身,輕輕欠身行禮,開口:“樂姑娘,許久未見。”


    縱然樂嬌滿心提防,此刻也不覺微微一怔。


    她耳邊仿佛還響起韓川當初尖銳的叫聲,似猶自深深烙印在腦海之中,如今眼前男子卻彬彬有禮,甚是穩重。如此落差,自然不免令人甚是動容。


    樂嬌也不好失了禮數,匆匆迴禮,隨口應付。她眼珠子尖,窺見韓川衣袖縫了白邊,知曉修士守孝就是此禮,難怪韓川心思如此鬱鬱。然後她目光落在韓川腰間,窺見那腰間縫了一枚小小的金星,心中微震。


    耳邊聽著樂意說道:“還未恭喜,川少爺如今,已然成為碧霞派掌門。”


    這個小世界的掌門,會在腰帶上縫製金星以彰其身份。樂嬌想,如今冷川已然是一派之主,倒也似模似樣。不過,他也隻是個小門派的掌門了,和凝月宗宗主如何能比?


    所謂出生決定命運,本來便是天上地下。如此一想,樂嬌亦是越發篤定,自己選擇沒有錯。


    韓川緩緩說道:“母親已逝,我既接掌碧霞派,必定殫精竭慮,不負她之期待。”


    韓川言語平和,可這樣子說時,自有一份說不出的堅定,莫名令人動容。


    樂嬌想,想來他自負是碧霞派掌門,也配和凝月宗長老之女聯姻,更能壯大聲勢。可我,如何能允他?再者,如今阿川似比從前更善於作偽,誰知曉心中可曾存有舊怨?


    樂意掃過親妹妹的芙蓉麵,心裏已有定計,妹妹清譽如何能被玷汙,看來還是自己做這個惡人。


    樂意刻意讓自己腔調添了幾分不善:“不知韓掌門到此,有什麽事情?”


    言辭之間,樂意眉宇間已然透出輕慢之色,也是刻意為之。


    他特意激怒韓川,隻盼這位韓掌門失態,誰想韓川容色淡然,竟有幾分榮辱不驚的味道。


    “年少無知,不知婚姻之事貴乎相知,一心隻想爭強好勝。樂姑娘,從前是我不是,十年之約也不必再提,你我一別兩寬,各自歡喜。”


    韓川來此,竟然是解除婚約的。他知道樂家必定是會多想,故而盡量讓言辭和善從容一些,以達到好聚好散的目的。


    他瞧著樂嬌美麗的臉龐,曾經這張臉,對於韓川有無窮魔力。樂嬌輕輕一挑眉頭,他也不覺心神搖曳。不過如今再見,他內心竟沒多少波瀾。仔細想想,相負二字,也不該落在樂嬌身上。當初他之所以喜歡樂嬌,是因為樂嬌是凝月宗最美麗的少女。花園裏最美的花兒,當然應該屬於自己的。甚至最後懇求樂嬌站在自己一邊,無非為了證明什麽,而不是為了樂嬌這個人。如今思之,他甚至覺得樂嬌出賣也是不錯,讓他惡念隻是未遂。


    如今,韓川已然無意爭風吃醋。


    當然他察言觀色,樂家兄妹容色變幻,卻也似乎並不相信的樣子。


    大約,也不敢信,自己竟真的輕易放手。估計心中念叨,自己可還有別的算計。


    不過事實勝於雄辯,他解除婚約,可謂頗有誠意,如今韓川就要將誠意給展露出來。


    他取出半枚戒指:“樂姑娘可是願意?”


    樂嬌自然不能說不願意,麵色幾番變幻,微微恍惚,鬼使神差也將另外半枚戒指拿出來。


    若非已盟血婚誓,單單口頭之約,樂嬌也不至於為之所製。


    一時樂意也是無措,不覺飛快說道:“韓掌門有何所求,但說無妨,樂家若能為之,必定也是為你周全。”


    他忽而放低了姿態,和聲以求,如此言語,無非是加以試探,想要知曉韓川真實打算。


    韓川緩緩說道:“那倒也不必。”


    兩片戒指合在一處,頓時也是成為完整的一枚,吐出一枚玉簡。


    樂嬌心尖微微一顫,誓約在此,自有法力約束,若然自己違背,必受反噬。除非,兩人皆同意解除。韓川咬破了手指,在玉簡上一塗,樂嬌恍恍惚惚,也如此為之。畢竟,樂嬌本便想如此,機會在前,如何能錯過。咬破手指時,樂嬌甚至有幾分迫不及待。


    待婚約解除,那玉簡已然光彩盡失,再無法力。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使得樂嬌內心竟無什麽歡喜之情,反而有些不真實。暗中,她甚至掐了自己手掌心一下,生恐自己做了一場夢,而夢裏麵一切也是做不得真。


    好在手心一掐,終究有些疼意。


    待婚約解除,樂嬌就迫不及待,纖纖手指翻閱檢查玉簡。一旁樂意更迫不及待,急切問道:“如何?”


    樂意內心也有些不踏實,他始終不相信,韓川這個無賴,能輕易饒了自己妹妹。他愛妹情深,當年看著韓川死狗一樣被拉出來,心中也暗暗發誓,定不會讓嬌嬌嫁給這爛泥一般男人。


    當年樂嬌,便沒那般喜歡韓川,無非是父親,想要女兒攀附一個宗主之子。在家族的壓力下,妹妹也隻能半推半就。誰想後來川少爺證明是個假貨,樂嬌更對真正的少宗主冷昭一見傾心。


    事關終身幸福,樂嬌仔細檢查,忽而抬頭,美眸含淚,輕輕點頭,唇角卻克製不出透出笑容。


    一時間,她竟也忘記韓川在場,這個笑容頗為不禮貌。


    樂意如釋重負,也不覺吐出了一口氣。


    這時節,樂意終於相信,韓川是很有誠意來退親的。想不到,他竟當真肯放了自己妹妹,難道轉性了?樂意始終不肯相信,也不願意將韓川往好處想。仔細一向,他頓有所悟。如今的少宗主冷昭,遲早執掌凝月宗,看來韓川是知進退了。


    也是,縱然他成為碧霞宗的掌門,可區區一個碧霞派的掌門,如何能和凝月宗相提並論。若韓川執迷不悟,便是冷昭不說什麽,定有人為討冷少宗主歡喜,替冷少宗主除去心頭刺。


    懂了知情識趣,那也是韓川乖覺。否則莫說冷昭,便是今日埋伏在大廳外的樂家家仆,必要時候都能叫韓川狗帶。


    如此思之,樂意麵色舒緩,對韓川仍然輕鄙,麵上到底添了幾份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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