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二嫂愣了下:“叫孩子們去吧,我就不去了,這一大家子人都去,不太好。”


    “老


    三一家都去呢,還差你一個人?”趙二哥道:“娘說了,到時候多放點幹菜,分給咱們點殺豬菜。”


    趙二嫂點點頭:“那行,我到時候去。”


    “你早點去,幫著幹點啥。”


    “我知道。對了,他六嬸去嗎?”


    “她不去,帶個孩子,大過年的,感冒了咋整。”


    “也是,這麽遠,帶個孩子也不方便。”趙二嫂道:“他四嬸就在兔場過年了?”


    “不在那過在哪過,這都這麽長時間了,在老四沒迴來之前她們是迴不了村了。”


    “那過年,老院子咋整?咋也得貼上對聯吧?”


    “爹準備了,到時候我帶著鐵蛋他們貼了。”


    “他四叔說啥時候迴來了嗎?”


    “沒有,他咋也得把丟的錢賺迴來,要不然迴來日子還能過消停了?”趙二哥歎了口氣道:“這大過年的,一家人分了兩下,唉!”


    “這不是出去賺錢了嗎?在家可賺不到錢。”趙二嫂不以為然。


    “撇家舍業的,再說,能賺多少啊。”趙二哥很是懷疑。


    “我聽馬寡婦說,她弟弟可是賺了不少了,說明年就能夠說媳婦的錢了。”趙二嫂道:“他四叔也是個能幹的,肯定比馬寡婦的弟弟要賺的多!”


    “馬寡婦的話你能信?就算馬寡婦的話能信,她那個弟弟啥樣你又不是不知道,滿嘴跑車,誰知道真假!”


    趙二嫂看看三兒子在炕那邊趴著寫作業,就道:“要是真的賺錢了呢?”


    “那當然是好了,老四的日子也就起來了,迴來個蓋個房子。”


    趙二嫂本來想說,趙四哥所在的院子是爹娘的,是給趙四哥呢,還是將來他們兄弟幾個分,不過想想還是算了,現在說這個還早。


    “他三叔有了做豆腐的營生,現在他四叔也找到活了,他小叔就不用說了,隻剩下咱們了,你是不是也得好好想想了?”


    趙二哥不解:“我想啥啊?”


    趙二嫂白了他一眼:“你說想啥,咋也不能一輩子給他三叔做


    豆腐吧?”


    “咱們不是還有地種嗎?”趙二哥道:“給老三做豆腐就是閑的時候。”


    “他三叔有了豆腐坊,我看就沒閑忙的時候了,雇了專人幹,還有咱們的活嗎?”趙二嫂道。


    “你聽誰說的,他三嬸說的嗎?”


    “沒有,我是自己這麽想的。”趙二嫂道:“咱們從種地到秋收,根本沒時間去豆腐坊幹活,就隻能冬天有時間,他三叔開豆腐坊可不能就冬天開吧?要是那樣的話,幹嘛還去兔場開豆腐坊啊,和以前一樣,在家開就是了,他三叔肯定得雇常人,到時候還能在花一分錢給咱們嗎?”


    趙二哥覺得趙二嫂說的是那麽個道理:“那咱們就種地好了。”


    “這麽長的冬天就幹待?”趙二嫂不滿:“人家都在賺錢,咱們沒事幹,我可受不了。”


    “不是還有兔子嗎?”


    “那兔子我一個人就伺候了。”趙二嫂道:“你得找點活幹啊。”


    趙二哥聽著就累:“你說要我幹啥?”


    “我要知道還跟你說啥!”趙二嫂沒好氣地道:“他小叔說了,種地可發不了家,人家都想想幹點啥,咱們也不能就這麽幹看著啊,你可是有倆兒子呢!”


    趙二哥看看兩個兒子,兩個兒子咬著鉛筆頭在那想著什麽,他收迴了目光道:“我們兄弟四個,我爹娘也沒要幹啥,也把我們都拉扯大了,你這才有兩個兒子,你怕啥?”


    趙二嫂幽怨地看著趙二哥:“你們四個咋長大的,你自己心裏清楚,難道你想叫你兒子和你一樣?”


    “和我咋了,我也長這麽大了。”趙二哥道:“我們也沒打光棍,現在我們也成家立業,有兒有女,你就瞎操心!”


    趙二嫂生氣了:“是我瞎操心嗎,我們那時候和現在能比嗎?他們還小,等他們長大了,有啥樣你知道?讀成了書要花錢,讀不成書說媳婦蓋房子也要花錢,你娶我的時候兩袋子穀子,你以為給你兒子娶媳婦也能兩袋子穀子?”


    第394章 又一年過去


    “娘,我爸娶你就給了你兩袋子穀子啊?”大丫插了一句。


    趙二嫂道:“可不是咋的,你爸兄弟多,家窮,這兩袋子穀子還借生產隊的呢!”


    趙二哥有點不自在:“那也沒餓著你,現在咱們孩子都這麽大了。”


    “沒餓著嗎?我懷大丫的時候我吃菜糊糊,餓得我抓老鼠吃!”


    這句話結果把兩個兒子驚到了:“娘,你還吃過老鼠呢!”


    “我就靠吃老鼠才把你大姐生下來的,好歹那是肉啊!”趙二嫂想起自己過得那窮日子,就很不是滋味,對趙二哥說道:“難道你還想叫咱們孩子過那種日子嗎?”


    趙二哥道:“咋就過那種日子了,那不都是過去的事了嗎,現在你還吃老鼠肉嗎?行了,你可別沒事找事了,趕緊睡吧,明天不是還蒸幹糧嗎。”


    趙二嫂氣的不行,這個男人真是一點出息都沒有!是,現在和過去不一樣了,能吃飽了,也不用吃老鼠肉了,可關鍵是大家的日子越來越好,他們卻也隻能是吃飽,這咋行呢?


    她還想繼續說,趙二哥已經打起了唿嚕,睡著了。


    “我爸睡的真快!”大丫說道。


    趙二嫂那股氣又消了,她知道趙二哥這是累狠了,歎了口氣道:“你爸累了,叫他睡吧。你們也趕緊睡吧,白天玩晚上點燈熬油來了!”


    孩子們趕緊收拾起作業和筆,準備睡覺。


    鐵蛋說道:“娘,這都要過年了,我爸咋還去給我三叔做豆腐啊!”


    “就是過年豆腐賣的才好,豆腐賣的好你爸才能有錢賺,好養活你們!”趙二嫂上炕鋪褥子被子。


    鐵蛋道:“我長大了可不學我爸,我要學我小叔,我小叔不出車了,天天在家做好吃的!”


    趙二嫂好笑:“你不學你爸,學你小叔,你有你小叔那運氣嗎?沒有你就得跟你爸一樣!”


    “我小叔說了,好好學習,考大學,就不用幹活了!”鐵蛋說道。


    “還考大學,你想的可挺美!”趙二嫂嗤笑。


    孩子上學是為了認識幾


    個字,別做睜眼瞎,再加上也有規定,要孩子上學,至於考大學啥的,趙二嫂從沒放在心上,那事離得太遠,遠的跟他們都沒啥關係,主要是現在還不時興考大學。


    七七年恢複高考,到現在才五六年,別說鄉下,就是城裏,也不是很認可讀書,特殊年代的影響不是那麽容易消除的,何況大家都在為吃飽肚子,家裏要有存糧使勁呢,哪還會想考大學,就是趙文韜有這想法也是因為周敏的緣故。


    “反正我聽我小叔的,我小叔說考大學好,那我就考大學,我小叔還說了,叫我考京城去!”鐵蛋挺著胸脯道:“等我成了京城人,我就把你和我爸接過去,再也不用幹活了,還天天吃好吃的!”


    趙二嫂笑了起來,很是欣慰:“我兒子真孝順,行,我和你爸等著那一天!”


    兒子這番話叫趙二嫂對趙二哥的氣徹底消了。


    接下來幾天,蒸幹糧,大掃除,洗衣服,趙二嫂帶著三個孩子忙活了一天又一天,隻要不過年,那就得繼續忙活下去,隻有過了年才忙完。


    一九八三年的過年鞭炮聲終於在這個小山村響了起來,劈劈啪啪,明顯比去年響的時間要長,這說明人們日子好了,鞭炮都多買了。


    趙文韜買的鞭炮不多,煙花倒買了不少,是那種響聲不大的,不用說,這是為了給兒子看的。


    “小白楊,你看,天上!”葉楚楚抱著小白楊站在屋門口,叫他看。


    娘倆穿的都像個棉花包,因為過年這幾天是最冷的時候,小白楊費勁地抬著小胳膊指著天上道:“爸爸!”


    “對,爸爸放的煙花,好不好看?”


    小白楊大概還不知道好不好看,隻是好奇地瞪著大眼睛,看著一簇簇煙花在天空中綻開,消失。


    小猴子自然又藏了起來,放鞭炮這事它最怕了。


    趙文韜放了幾個迴來了:“行了,今天就放這些,剩下的留著以後再放。小白楊,喜不喜歡?”


    小白楊看著趙文韜拿著煙花的直筒,伸手


    要,趙文韜給他,然後把他抱起來:“走嘍,咱吃餃子去嘍!”


    葉楚楚笑道:“過年好啊!”


    “媳婦過年好!”趙文韜低頭親了一下。


    葉楚楚看了下兒子,小白楊並沒有注意,隻是專心地研究著手裏的煙花筒,葉楚楚這才放心,去煮餃子了。


    依舊是給小白楊單獨包了幾個不放鹽的餃子,剩下的兩人包了六個硬幣,這也是取六六大順的寓意。


    自然是吃素,酸菜豆腐餡,一盤子醬油拌豆腐,沒放蔥,另一盤子是什錦罐頭,再加上兩碗餃子湯,這就是年夜飯了。


    趙文韜一邊喂著兒子一邊吃,點著頭:“媳婦,你拌的餡子真好吃!”


    “嗯……我吃到錢了!”葉楚楚驚喜地叫起來。


    第一個餃子就吃到錢了,葉楚楚激動的不行,將硬幣吐出來給趙文韜看,還是個五分的硬幣。


    “媳婦,你太有福氣了!”趙文韜笑道:“還是大福氣呢!”


    “那當然,我就是有福氣的!”葉楚楚很高興。


    小白楊看到那硬幣,伸手去抓,葉楚楚忙將硬幣劃拉到一邊:“這個可不能玩啊。”


    “兒子,來,爸爸也給你吃個錢!”趙文韜一邊對兒子說道一邊吃著:“錢,爸爸吃到了!”


    趙文韜誇張地叫起來。


    “哪呢哪呢!”葉楚楚連忙問。


    “在這!”趙文韜吐出來,依然是個五分的硬幣。


    “還真是!”葉楚楚笑起來。


    小白楊見父母這麽高興,也開心地拍起了小巴掌,叫著:“福氣!福氣!”


    “哇,我兒子會說福氣了!”


    小兩口齊齊誇讚起來。


    去年還是兩口人,今年多了一口,日子也比去年更好,這才是人丁興旺,日子也興旺呢!


    大年初一,葉楚楚將小白楊層層包裹了,跟著趙文韜去了兔場給趙父趙母拜年。


    “這大冷天的,你在電話裏問個好就行了吧,咋還來了呢!把孩子倒騰感冒了可咋整!”趙母嘴上雖然這麽說,可實際上自然是高興的,抱著小白楊稀罕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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