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音之站在玄塔的露台上,對自己布下的這座幻境很滿意,長隱島上的那座幻境維持了幾百年,她當然做不到,但是好在原著裏這段劇情發生得很快,不過一時三刻,她還是做得到的。


    劇情若是跟天道類似的存在,是一種運行機製,那它並沒有像人一樣的判斷意識,隻想要達成最後的結局,這座幻境真假參半,進入這座幻境內的人,都會同時中嫁夢之術,配合原著劇情發展。


    原著重點提及的角色都陷在這場幻境裏,要是依然沒辦法幹擾一下它,那她就沒轍了。


    魔修被神女血消耗,應該有大量靈氣溢出,聶音之在那片崖下埋了一個聚靈陣,陣法驅動,引來的靈氣越發濃鬱,最終形成了薄薄的靈霧。


    支撐幻陣的真元在飛快消耗,她皺起眉,有些撐不住了。


    首先脫離幻境的人是封寒纓,他驀地從嫁夢術法中清醒過來,一臉懵逼地看著自己懷裏抱著的女人,對方摟著他的脖子,以一種對他憎恨至極的神情吻上他的唇,咬破舌頭,將滿口的血往他嘴裏灌。


    在原著裏麵,蕭靈和封寒纓有一點曖昧不清的關係,具體到了何種程度,並沒有挑明。


    聶音之內府抽痛,分神地想了下,封寒纓的那淺淡到幾乎看不見的姻緣線,另一頭也許就是蕭靈。


    封寒纓暴怒地扯開身上的人,盯著蕭靈看了許久,伸手掐住她的脖頸。


    蕭靈在他的手指下掙紮,封寒纓知道她,他的神識裏被塞入了一段夢境似的片段,所以他認得她。


    但眼前的人隻是幻象而已,封寒纓手指用力,一把將她的身影捏碎了。


    漫天亂舞的魔修驀地消散,閃爍的封魔印也消失了,那幾個被體內鮮血焚燒到神誌不清的魔將陡然停止了抽搐,猛地跳起來,激動道:“我沒有被燒化?”


    “尊上,這是怎麽迴事?那什麽神女血不是沒有了嗎?”


    “我好像做了一個夢。”


    封寒纓麵沉如水,嘴裏被灌入的血都是幻象,但是那種溫熱的血腥甜味還是殘留在味覺上,他神識一掃,看到了玄塔上的聶音之。


    幻境裏的核心角色被破壞,整個幻境開始崩潰,聶音之膝蓋一軟,跪到地上,吐出一口鮮血,她短暫地眩暈了片刻。


    一道黑影罩在她頭頂,封寒纓磨著後牙槽,用一種想將她生吞活剝了的口氣說道:“師娘,你又在搞什麽鬼?”


    聶音之真元行將枯竭,癱坐在玄塔龜裂的露台上,用最後一點殘留的氣力,勾出手腕上的金芽。


    那葉片看上去沒有任何動靜,並沒有因為她的努力而有所進展。


    聶音之歎了口氣,“看來是失敗了。”


    【可憐封總被迫演出,聶音之演出費給我們封總結一下啊】


    【這不就是原著結局前的高潮劇情嗎?!!聶音之搞這麽一個幻境出來幹什麽?】


    【啊啊啊啊為什麽封寒纓和蕭靈親了?封寒纓你完蛋了,你再也洗不幹淨了】


    【我的天啊!我不得不懷疑女配是穿書人!穿書女配搞崩劇情,這麽一想她之前所有的行為都合理了啊,臥槽,不會真的有姐妹穿越了吧,細思極恐】


    【不是,我們看的難道不是ai劇嗎?】


    【ai會自己開根本沒有設定的新地圖嗎?長隱島這種書裏都沒有,劇官方也沒做的地方】


    【越說越離譜了,總不可能我們追了半年的ai劇其實是另一個平行世界吧】


    【三千世界,也說不準呢】


    【這麽迴事,突然好卡】


    【集美們,我要卡死了!】


    【還以為我網出了問題,卡得】


    聶音之看著上方長龍似的彈幕驟然消失,愣了一下,隱約感覺到了什麽。此時太陽徹底落入西山,天地之間暗了下來,晴朗的天空忽然起了雲,轉眼間聚集成黑壓壓的濃雲,不到片刻落下雨來。


    雨中夾雜著濃鬱的靈氣,很快就將一切都籠入靈霧朦朦中。


    聶音之低頭看向手腕,腕上的葉子在雨霧中顫巍巍地抖動,金色的葉肉嫩生生的,輪廓清晰,葉脈分明,生機勃勃。


    封寒纓看到她手腕的葉子,滿腔的怒火頓時消了,勉為其難凝結了一片魔氣擋在她頭上,問道:“師尊迴來了?”


    聶音之抬頭看向他,眼睛透亮,彎起的眼角淌下一條水痕,也不知是雨是淚,微笑著輕聲應道:“嗯,應該迴來了吧。”


    封寒纓定定看著她,沒來由地心中一悸,希望也能有這樣一個人,在想到他時,會露出這般情態。


    作者有話說:


    封兔:神仙愛情,我也想要。


    第71章


    聶音之真元枯竭, 是被封寒纓扶上他的坐騎的。


    魔尊征戰四方的坐騎是一頭身披鐵甲的風獸,虎身鷹翼,頭上生有尖角, 跟封寒纓結契後, 那腦門上也多了一叢火紅的毛。


    聶音之伸手摸摸風獸腦袋, 那龐然大物眼睛瞪得滾圓,從喉嚨裏發出不馴的低吼, 四肢卻趴伏在地上,是一個屈服的姿態。


    和它的主子一個德性。


    “你自己迴去吧, 本尊要把這個鬼地方拆了,順便感謝一番無量宗十年來的照顧。”封寒纓抽出自己的長刀扛在肩上, 不等聶音之答話,就帶著他的幾個魔將風風火火朝著正道修士衝去。


    聶音之拍一把風獸腦袋,捉著韁繩將躁動不安想要跟著衝上去的風獸扯往另一個方向,往東境而去。


    風獸被她催促得幾乎化作了一股利風,撕開夜色,往前狂奔, 風獸能夠成為封寒纓的坐騎, 自然有它的長項,它的速度比聶音之和顧絳曾經乘坐過的雲舟快多了, 從遙遠的西北境到東境,幾乎橫跨整個修真界,卻隻要了不到一個晝夜。


    踏入古法宗境內,風獸迎麵撞入一團白雲中, 不多時, 翅膀卷起的狂風將這團白雲撕得四散消弭, 猛地從一片白霧茫茫中衝出來。


    聶音之被金光刺得眯起眼睛, 在她前方,落日金光與血紅晚霞交織成一片,緞帶一般披在暮色將臨的天幕上。


    在這樣的夕光下,群山簌簌,蔥蘢綠色中綻開了星星點點的花,極盡妍麗地鋪展開,幾個眨眼的工夫,漫山遍野都改頭換麵了似的。


    風獸翅膀卷起的風裹著姹紫嫣紅的花瓣卷到半空,風攜著花香在聶音之身旁纏綿,落了她滿身的花瓣。


    風獸在花香中一個勁兒地打噴嚏,暴躁地甩著尾巴。


    聶音之摸摸風獸腦袋安撫它,捏起一朵梔子花,也被滿鼻子的香氣熏得打了一個噴嚏。


    晚霞是他,風是他,滿山綻放的野花都是他的傑作,這般大費周章,可他本人卻偏偏不出現,聶音之不滿地嘀咕道:“笨死了。”


    她身披晚霞,踏著繁花落到家中院落,風獸累得氣喘籲籲,趴到海棠樹下就開始打唿,唿嚕聲如同雷鳴。


    聶音之提著裙擺快步穿過遊廊,往自己的小院跑,阿浣和澄碧聽到動靜迎出來,驚喜地喚道:“小姐你迴來了?”


    聶音之腳步沒停,聽到阿浣跟在身後連珠炮似的將家中的情況交代了。


    今日一早,顧絳就帶著沅州城裏有名的媒人,一長街的聘禮上門求親,說要入贅,把她的父母都給驚呆了,現在那聘禮都還擺在花廳裏。


    有前一個魔尊封寒纓“珠玉在前”,她爹很給顧絳甩了些臉色,拉著他喝了一天的酒,把顧絳的祖宗十八代都快盤問盡了,一聽他都兩千多歲了,阿浣毫不誇張地說道:“老爺的臉都皺成了一堆,灌一口酒緩了好半天才歎著氣嫌棄道,聶家的家譜都沒有他這麽悠久。”


    聶音之聽得笑出聲,“我爹膽子變大了呀。”還敢盤問大魔頭。


    阿浣也跟著應是,“可見咱們老爺也是個欺軟怕硬的。”


    “那我可得好好安慰一下他。”


    阿浣道:“顧公子在客院裏,大晚上過去不大好吧。”


    “我知道了。”聶音之輕笑一聲,擺手讓她們去準備熱水,腳步半點沒有遲疑,踏進自己的閨房。


    跑到屋中一看,魔頭躺在她的雕花大床上,睡得那叫一個理所當然。


    聶音之:“……”她不自覺地放輕了腳步,走到床邊坐下,仔細看了他片刻,伸手去戳他的臉,指尖實實在在碰到他的臉頰、眉眼時,聶音之懸著的心才終於落迴肚子裏。


    顧絳被她擾得醒過來,眼眸半睜,瞳中帶著些迷離醉意,臉上有一些紅,唿吸間夾著一股淡淡的酒味,長發披散在枕頭上,還帶著潮氣,身上都是玫瑰香氣。


    聶音之手指插進他濕潤的長發裏,指尖搓揉了一下發絲,給他烘幹頭發,“這麽香,你用我的花瓣泡澡了?”


    “壓一壓酒氣,怕熏著你。”顧絳抬手輕撫她的後頸,摩挲了片刻,向下按來,張口含住她的唇。


    聶音之被迫趴到他身上,探入嘴裏的舌頭輕輕掃過齒關,舔上她的舌尖。顧絳口裏幾乎沒有酒味,有一點茶香,還有香片的氣息,顯然是好好洗漱過了。


    魔頭把自己洗得幹幹淨淨地躺在床上等她,聶音之決定原諒他不親自來接自己了。


    “我爹明明把你安排在客院的,你怎麽擅自闖入姑娘閨房,不怕我爹打斷你的腿?”聶音之在親吻的間隙抽出空來喘了口氣。


    顧絳醉意朦朦地親著她的下頜,在白皙的脖頸上逗留,含糊道:“為了我的腿,懇請小姐為我保密。”


    聶音之風塵仆仆,還沒有沐浴,一把捂住他的嘴推開,坐起身來,“看你表現。”


    阿浣的聲音從外傳來,她繞過屏風進來,“小姐,沐浴的熱水給你準備好了。”


    想要瞞過普通人的五感對顧絳來說輕而易舉,此時在阿浣眼中,她隻看見聶音之撐著手臂以一個奇怪的姿勢俯在床榻上,全然看不見小姐床上還有另一個人,奇怪道:“小姐你這是在做什麽?是有哪裏不舒服嗎?”


    “沒什麽。”聶音之取下發髻上新鮮的梔子花別到顧絳鬢角,在他臉上捏了一把,才起身往淨室走去。


    浴池裏水霧氤氳,灑滿了花瓣,澄碧輕輕幫她梳理長發,阿浣在旁邊嘰嘰喳喳說著,姑爺要是入贅的話,那他們就可以一直住在聶家,她們兩人可以伺候小姐一輩子,又說夫人和老爺明日就要去給他們合八字,擇選良辰吉日,後麵可要忙起來了。


    聶音之雙手放在水下,撫摸著手腕上的咒印,勾出金芽,在水下摸著葉片玩弄,即使是泡在熱水裏,葉片也觸手生涼。


    她沒有開共情,但即使不開她也能猜到顧絳現在是什麽樣的。


    鋪滿水麵的花瓣輕輕一蕩,被拂開了一點,有一縷陰影飛快鑽進水裏,隨後水麵上劇烈波動一番,水位莫名往上漲了一點,幾乎要溢出浴池。


    一朵梔子花從水下浮出來,在鋪滿水麵的緋紅花瓣間甚是顯眼。


    那微涼的觸感落在某一處,聶音之身體一僵,暗暗吸一口氣,在兩個丫鬟反應過來之前,將她們打發走了。


    花瓣隨著池水波動,聶音之手指間纏滿了冰涼的發絲,咬緊了唇,本就被熱水泡得泛出粉色的皮膚,因為水下的舉動而幾乎紅透了。


    她腦子裏就像被塞滿了焰花,一叢一叢地炸開,惱羞成怒道:“顧絳,你……你之後別想親我了!”


    好半晌後,池水嘩啦一聲,花瓣浪出去一大半,顧絳抬手挽一把濕漉漉的長發,英俊的麵容上沾著幾片花瓣,很無辜地看著她,“不舒服?”


    聶音之遊離的目光落在他唇上,捂住臉頰,“我又要給你烘幹頭發。”


    顧絳勾唇笑了聲,水鬼似的纏上來,“有勞阿音。”


    直到第二日午後,聶音之才醒來,阿浣和澄碧已經養成習慣,沒有她的召喚,不會擅自來打擾她。


    怎麽從浴池裏出來的,她已經記不清了,屋裏門窗緊閉,帷幔將天光都擋在窗外,床幔再一垂下,內裏昏暗得幾乎分不清晝夜,聶音之趴在顧絳身上,榻上淩亂不堪。


    顧絳不僅不聽話地親了她,還像他那該死的魔氣一般,很會得寸進尺。


    室內昏暗又安靜,聶音之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從咒印的共情裏,能感覺到他鬆懈的情緒,再也沒有沉重的天威壓迫在身上,他可以不用再凍結自己的心跳安睡。


    聶音之看到他心口上的牙印,臉上紅了紅,小心地親吻了下。


    下巴立即被人鉗住,顧絳將她的臉托起來,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你自己坐上來。”


    聶音之眨眨眼睛,和他對視片刻,惱怒地掐住他的臉,“我又沒有想要!我現在也很累呢。”臭魔頭,你昨夜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顧絳將她裹進薄被裏,翻身抱住她,又準備睡過去。


    聶音之現在一點也沒有睡意,她睡不著,拱來拱去不安分,從被子裏抽出手在他臉上摸來摸去,嘀咕道:“我算是明白了,原來不關天威的事,根本就是你自己愛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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