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歲末,江城接連發生了幾樁驚天動地的大事。林正集團老板涉販毒洗錢被捕,警方場聲勢浩大的掃毒行動,讓江城地下販毒網絡浮出水麵,多個販毒團夥落網。

    而那場鬧市的汽車爆炸案,也經警方證實係當時在逃的嫌犯林任一手策劃。

    值得慶幸的是,爆炸案的第二天晚上,林任在南港碼頭出逃時時,被警方攔截,雙方發生交火,林任當場被擊斃。

    至此,警方的掃毒行動,完美收官。

    除夕夜裏,平日人來人往的醫院,此時難得地冷清。

    葉初曉站在icu門外,隔著玻璃,看向裏麵躺在病床上安安靜靜的人。

    他身上插滿了各種儀器,臉上罩著氧氣,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馳駿,新年快樂!”葉初曉輕聲開口。

    從事發到現在,已經過三個星期。

    爆炸的那天,被從水中救起來的馳駿,完全不成人形,救護車趕來時,已經隻剩半口氣。

    全身多處炸傷,內髒嚴重受損,身體裏將近上百塊爆炸物碎片。

    醫院搶救了一個多星期,多次下了病危通知,直到現在,仍舊沒有脫離危險,依然在重症病房觀察。昏昏醒醒過好幾次,但一直沒有真真正正恢複意識。

    因為害怕感染,醫院每天隻規定特定的時間,讓人進去探視,其他時候,葉初曉隻能在外麵,隔著玻璃看他的情況。

    “阿駿會好起來的。”一道聲音從葉初曉身後傳來。

    她不用轉頭也知道是誰,這種合家團圓的時刻,也隻有她和林芯這樣的人,會在這種地方。

    馳駿變成這樣,葉初曉本來該遷怒她的,但事到如今,她真是連憎惡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何況在這件事中,林芯從頭到尾其實都是無辜。

    林芯見她不說話,又自顧道:“如果知道我哥哥會做那麽傷天害理的事,我一定一早就報警抓了他。”說著,有底下聲音,“不過他已經死了,他做的孽隻能我去慢慢償還。我過兩天就會出國,我爸爸在國外給我設立的信托基金,我會全部捐給慈善機構。我會多做善事幫他們贖罪。”

    葉初曉無奈地笑了笑:“你要怎麽做我不關心,我隻希望馳駿能快些好起來,以後再不會有這些罪惡發生。”

    林芯哽咽了幾聲,趴在玻璃上認真地看了一會裏麵的馳駿,抹了抹眼睛:“阿駿受了太多苦,你好好照顧他

    ,我走了。”

    林芯離開後,走廊又變得清淨。

    砰砰砰的聲音,在外麵響起,走廊盡頭的窗外,升騰起大片煙火。昭示著新一年的到來。

    葉初曉拿著手機走過去,拍下幾張城市夜空的跨年煙花照片。

    她想留著這畫麵,等馳駿醒來給他看。告訴他這個除夕是什麽樣子。

    馳駿是四個月後出院的。此時已經春暖花開。

    可這不並是結束。

    出院手續是葉初曉和沈同一塊去辦理的,主治醫生留下一句話:“這隻是萬裏長征的第一步。”

    沒錯,這隻是萬裏長征的第一步。

    馳駿身體裏還有幾十塊碎片,目前不能冒然動手術,必須得分階段來。他的身體嚴重受損,免疫力和抵抗力變得極其弱,隨時都可能引發並發症。

    漫長的恢複期,無窮無止的疼痛,才是真正的考驗。

    因為身體的原因,葉初曉不得不他分開睡。她不遠離他太遠,在他旁邊搭了一張小床。隻是幾夜過去,馳駿說自己神經衰弱,晚上聽到任何動靜都無法安睡。葉初曉不得不搬到隔壁。

    從醫院出來的馳駿,除了疼痛時隱忍的呻,吟,幾乎很少開口說話,而且脾氣暴躁,少有不順,就砸東西。

    葉初曉不得不每天小心翼翼照顧他。可即使這樣,她仍舊感恩,至少他還在她身邊。

    六月中旬的一個晚上,張威來家裏和他商量酒吧開分店的事。在飯桌上,他壯誌滿酬地提起這件事,本來是征詢馳駿的意見,不料還未聽他說完,馳駿就不耐煩打斷:“你想開什麽自己決定,這酒吧這麽多年我看都沒一眼,本來就已經是你的,分店更加和我沒關係,我現在什麽都做不了,你不用跟我說。你以後忙,也別老是往我這裏跑來看我,我一時半會不會死。”

    張威急了:“駿哥,你怎麽這麽說,酒吧是你出錢開起來的,這些年我也就是替你打理,我可沒想鳩占鵲巢!”

    “當年開個小酒吧才多少錢,你生意做得好還能開分店,都是你的本事,我可沒臉占你這麽大便宜。”

    “什麽叫占便宜,這本來就是你的。再說,我們誰跟誰!這些年你去給馳叔和耗子報仇,才沒管酒吧,我要跟你計較這個,我他媽就不是個東西!”

    馳駿啪的一聲將手裏的筷子放在桌麵,起身道,冷聲道:“你們吃,我下樓買包煙去。”

    “駿哥,你不能抽煙——”張威見他離開桌子,急忙叫。

    葉初曉對他做了眼色製止他,等到馳駿開門出去,才小聲道:“他心裏不痛快,由著他去吧。”

    馳駿出了小區門口,在旁邊的便利店拿了一包煙。其實這麽長時間以來,他一直都沒有抽過這玩意兒,從便利店走出來,看著手中的煙盒,不免有些怔忡的陌生。

    他心情莫名煩躁,不想此刻迴去,便抽出一支煙,走到旁邊的花壇前坐下。

    這一帶一到晚上,人煙便稀少。

    馳駿一根煙快抽完,才聽到幾個淩亂的腳步聲。

    他對這些腳步聲並沒有興趣,起身講煙蒂扔到旁邊的垃圾桶,準備迴去。

    隻是剛走了兩步,便聽到後麵傳來一聲女人的唿救。

    他下意識轉頭看去,對昏暗燈光下看到的場景皺了皺眉。

    兩個男人正在用力拉扯一個女孩,將她往路邊停放的車輛拉去。那女孩看不清模樣,隻隱約覺得有點單純之氣,與身上單薄的衣衫有些不太相符。

    馳駿眉頭皺了皺,冷聲不耐開口:“幹什麽呢!”

    其中一個男人抬起頭,不善道:“少管閑事!”

    “救我!”女孩一邊掙紮一邊抬頭唿救。

    “閉嘴!”男人一個耳光閃過去,女孩的唿聲便變成了哭聲。

    “放了她!”馳駿聲音又冷了三分。

    那兩人大致被他這氣勢微微懾道,倒真的愣了一下,隻是片刻反應過來了,又狠狠啐了一口:“你誰啊!少他媽管閑事!”

    說著,繼續將女孩往車邊拉。

    馳駿走過去,擋住兩人的去路:“我說,放了她!”

    那兩人一愣,大約也是有被惹怒,將女孩扔開,兩人一起朝他欺身上前。

    這兩個人並不是什麽兇悍厲害的家夥,他們的拳腳落下時,馳駿下意識去擋,卻發覺力氣並不受自己控製,就連身體的反應都慢得驚人。

    等到葉初曉和張威意識到馳駿出門太久,匆匆來尋他時,看到的就是他被人打到在地上,像是無力掙紮的困獸一樣,蜷縮在肮髒的地上。

    葉初曉驚得大叫。

    張威則是一聲怒吼,立刻衝上前,將兩個打人者兩下踹開。他氣得頭頂都快冒煙,恨不得將這兩個家夥打成肉泥,拳腳自然是絲毫不留情。

    一邊打

    一邊罵:“我操,你媽!敢動老子大哥,我弄死你們!”

    那兩人很快就隻有招架沒有還手的份。

    葉初曉去扶起馳駿,隻見他臉色蒼白,嘴角還有隱隱的血跡。嚇得魂都快沒了,趕緊道:“我們去醫院。”

    馳駿費力撐起來,擦了擦嘴角:“不用,我沒事。”

    葉初曉皺著眉哀求:“你非要這麽倔嗎?”

    馳駿一聲怒吼:“我說了沒事!”

    隻是這話落音,便捂著胸口直喘氣。

    葉初曉不敢強求他,隻扶著他小心翼翼道:“好,我們不去醫院,我們迴家。”

    那頭張威快要鬧出人命的時候,旁邊一直哭哭啼啼女孩,終於反應過來,一把拉住他:“

    別打了,再打要出事了!”

    張威瞥了一眼女孩,大約猜到剛剛怎麽迴事,又狠狠地踹了地上兩人各一腳:“給老子快滾!”

    兩人跌跌撞撞爬起來,鑽進旁邊的車子,飛速離開。

    張威看了眼已經走開的葉初曉和馳駿,又看了眼瑟瑟發抖的女孩,皺皺眉道:“我給你叫輛出租車。”

    迴到家的時候,葉初曉才看清馳駿的臉,除了蒼白,還有一些紅腫。

    她拿出藥,正準備給他擦的時候,馳駿已經進了浴室。她連忙跟進去,給浴缸放水,又幫他脫了衣服。

    他偶爾身體疼得厲害的時候,都是她幫他洗澡,如今已經沒有什麽害羞的。

    那一場爆炸,讓馳駿身上留了很多八橫,歪歪扭扭的很是嚇人。不過葉初曉看多了,也就習慣了。

    她扶著他進了浴缸坐下,忽然覺得手上一陣刺痛,拿開手一看,原來是他身體裏的一小塊玻璃碎片,穿過皮膚刺了出來。

    醫生的x光片顯示,他身體還有幾十塊碎片,之前他摔倒時,也發生過身體裏掉出碎片的事。

    葉初曉那時就想,他不知該有多疼。

    他小心翼翼地將碎片摘掉,又給他擦了擦碘酒消毒,卻還是不放心地問:“真的沒事嗎?”

    馳駿不過背後有裂開的口子,躺在浴缸裏,閉著眼睛,低聲道:“葉初曉,我現在就是個廢人。”

    葉初曉摸了摸他的臉:“會好起來的。醫生說你身體底子好,多花點時間一定會好起來的。”

    馳駿避開他的手,將頭歪過去:“你出去吧,我自己能洗。”

    新酒吧開業的那天,馳駿到底是禁不住張威的請求,和葉初曉一起去了。

    張威是典型新塘長大的孩子,對讀書沒什麽天賦,加上父母很早離婚,沒怎麽管過他,他一直跟著馳駿瞎混,隻湊合著念完了九年義務教育。

    他當年跟著馳駿傻愣愣來江城,想要找出害死馳鬆年和周浩的毒販,為他們報仇時,還不到二十歲,正是混混沌沌的年紀,除了一腔熱血,什麽都沒有,全憑馳駿安排。

    不想馳駿忽然坐牢離開,他不得不自己獨當一麵,一麵經營酒吧,一麵等他的駿哥歸來。

    這幾年過去,隨著年齡長大,本來渾渾噩噩的少年,倒漸漸顯出了一點商業天賦,那間小小的酒吧,被他經營的有聲有色,積累多年,醞釀多時,終於開了這第二家頗有規模的飛馳酒吧。

    和當初那小酒吧不同,這家夜店走得是高端路線,來的客人很少有三教九流,大都是有著體麵工作的精英。

    二十六歲的張威,已經脫離了當年青澀的模樣,興許是來了大城市,見多識廣了一些,他知道不能再玩當年小混混的那一套,穿者打扮都中規中矩了些。他模樣十分周正,西裝革履的模樣倒也能騙騙人。

    當年的少年們,度過時光的長河中,都已經長大。

    因為身體原因,馳駿沒有去跟著張威夠籌交錯,隻和葉初曉找了張角落的卡座,拿了杯果汁沉默坐著,葉初曉同他說話,也隻是淡淡敷衍。

    張威應酬了一會兒,大約是怕冷落了馳駿,跑過來拉著他起來:“駿哥,我帶你去認識一下店裏的員工。”

    “不用了。”馳駿搖頭。

    因為是新店開張,張威興致很高:“你是老板,當然要去的。”

    馳駿皺了皺眉,抬頭看向他:“大威,我說了你做這些是你自己的本事,跟我無關。我也不是什麽老板。”

    張威不敢和他多爭論,嘻嘻笑道:“好好好,我才是老板,但你總該是我大哥,讓員工們認識老板的大哥,也是應該的。”

    馳駿猶豫了一下,轉頭看了眼葉初曉:“那我去去就來,你在這裏等我。”

    葉初曉溫柔地笑笑對他點頭。

    張威喜不自禁,扶著馳駿起來,卻被他一巴掌拍開:“我又不是殘廢,扶什麽扶?”

    被拍的人悻悻默默鼻子,跟在他旁邊朝吧台走去。

    等到馳駿離開,這角落

    的卡座就隻能葉初曉一人,她有些百無聊賴地喝了小半杯飲料,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被一陣悅耳的歌聲吸引。

    抬頭去看不遠處的台上,彈著吉他唱歌的女孩,一時覺得有點眼熟。

    葉初曉正努力去想的時候,旁邊一個聲音傳來:“小姐,是一個人嗎?”

    葉初曉應聲轉頭,看到一個年輕男人笑著站在卡座旁邊,她聳聳肩,指著對麵的位置道:“我男朋友剛剛離開,馬上會迴來。”

    那男人卻不以為然,直接在對麵坐下:“哦,既然這樣,不介意我暫時坐一下吧,等這位先生迴來,我再讓給他。”

    葉初曉還以為這男人聽到自己搬出男友,會識趣地離開,沒想到會來這麽一出,頓時有點不知如何迴應。但見這人談吐打扮不像是什麽亂七八糟的物種,也不好直接對人甩臉色,隻無奈笑笑:“隨便。”

    說完也不去理他,轉頭又去看台上唱歌的女孩。

    那男人打定了主意來搭訕,並未因她的反應打退堂鼓,繼續笑著道:“我好像在哪裏見過小姐你?”

    葉初曉心中冷笑一聲,真是老套的搭訕方式。

    男人說著從錢夾中取出一張名片,遞給她:“如果沒記錯,您是桑德琳的助理對不對?”

    葉初曉愣了下,終於轉頭正眼看他,她遲疑了一下,接過那張名片看了眼,原來真是他們合作公司的一位高管。這種關係下,她不好再對人冷臉,露出公式化的笑容:“原來是k&v的林總,不好意思,我剛剛沒有認出來。”

    男人笑開:“我們隻見過一次,你沒認出也是正常。因為燈光有些暗,我剛剛也不敢確定,不敢那次的一麵之緣,葉小姐給我的印象極其深刻,所以相信自己沒有認錯。”他頓了頓,灼灼看向葉初曉,“葉小姐,你說我們這是不是叫緣分?”

    葉初曉幹幹笑了笑:“是挺巧的,能夠在這種地方碰上。”

    男人一直毫不遮攔地看著她:“所以我覺得今天是我的lucky日。”

    這男人大約是典型的華華公子,雖然外表人模人樣,但目光風流輕佻,讓葉初曉不得不有些反感,卻又礙著工作的原因,不能表現出來,隻希望馳駿趕緊迴來。

    男人繼續開始展示他自以為是的魅力,口裏滔滔不絕。葉初曉假裝微笑傾聽,實際上一句話都沒聽進去,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實在有點忍不住,轉頭去尋找馳駿的身影。

    而她這一轉頭,立刻就看到幾米之遙,馳駿插著口袋麵無表情看向自己這邊,她立刻對他使了個眼色,不想馳駿卻像是沒看到一般,忽然就神色冷漠離開。

    葉初曉遲疑了一下,對他的反應有些不痛快,她轉頭朝對麵的男人急急道了句:“林先生,不好意思,我有點事要離開一下。”

    也不等對方又任何反應,人已經起身朝馳駿的方向追去。

    找到馳駿的時候,他正拿著一杯酒靠在酒吧一側的陽台欄杆,看向遠處的夜色。

    葉初曉憋著一股怒氣,將他手裏的酒杯搶過來:“醫生說過你現在不能喝酒。”

    馳駿任她拿走酒杯,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都沒有去看她。

    “馳駿!你什麽意思?”葉初曉努力壓住自己瀕臨爆發的情緒,“明明看到有人騷擾我也不來替我解圍?”

    “騷擾嗎?我看那人不像是流氓,你們好像聊得挺不錯的,所以就沒過去打擾你們。”

    “你……”葉初曉一時說不出話來。

    馳駿又淡淡道:“多認識一些朋友也不錯,也許你就會發現守在我這個廢人身邊並不值得。”

    葉初曉愈加如鯁在喉,她深吸了一口氣,壓抑著聲音道:“馳駿,你不要這樣!”

    馳駿卻忽然轉頭大聲道:“葉初曉,你又何必這樣!明明心裏不痛快,為什麽不發泄出來,不就因為我是個廢人?老子不需要你的同情!”

    葉初曉終於也忍不住:“馳駿,你混蛋!”

    她向來不會罵人,這麽多年,似乎也隻罵過這一句。

    “我一直就是混蛋,你現在才知道嗎?”

    兩人眼見要吵起來,張威忽然冒出來,將葉初曉拉開,橫眉倒豎:“怎麽了?葉初曉,你可別欺負我駿哥!”

    他這樣一說,葉初曉倒是有點哭笑不得:“我敢欺負他?向來他隻有欺負我的份!”

    馳駿瞥了她一眼,也放低了聲音,淡淡道:“迴去吧,我有點困了。”

    兩人雖然沒有冷戰,但一路也是無話。

    洗過澡後,葉初曉路過馳駿的房間,想了想,輕手輕腳推開虛掩著的門,走了進去,又爬上他的床,小心翼翼從後麵抱住他:“馳駿,醫生說了,你現在狀況不錯,分階段做手術,認真複健調養,慢慢會好起來的。”

    馳駿半響沒有出聲,直到葉初曉以為他不準備迴應自己時,他忽

    然翻過身,伸手將她用力抱住,隻是還沒等到感受彼此身體的溫度,便聽他一聲痛苦的□□,手上的力度卸下來。

    葉初曉趕緊從他懷裏移開:“別這麽大動作,你好好休息,我去隔壁,免得弄疼你。”

    馳駿悶聲嗯了一下,痛苦地閉上眼睛,待葉初曉走到門口時,又幽幽開口:“葉初曉,如果我好不起來,以後都是這個鬼樣子,一直沒辦法出去工作,怎麽辦?”

    葉初曉笑了笑:“那我就照顧你一輩子,養你一輩子。”

    馳駿沉默了片刻,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傻瓜。”

    作者有話要說:補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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