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淩晨的山間,氣溫不足零度。但是馳駿和李清然拖著兩隻裝滿美金的大箱子在山中穿行,渾身都早已濕透。

    這山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最重要是綿延的山脈,不是一座孤山。所以兩人沒有往山頂跑,也沒傻傻地往山下準備自投羅網,而是沿著山腰往東麵平行的方向走。

    馳駿之前研究過整個江城的地形,自然也包括了這座山脈,往東邊是與臨市邊緣交界的地帶,也是海拔最高,樹木最茂盛的地方,是藏身的絕佳之地。

    黑漆漆山林,隻有兩個人起起伏伏的步子。到底是困乏交加,體力不支,那腳步不得不越來越沉重。

    平日裏的斯文醫生李清然,這晚終於露出了他最不堪的一麵,一路憤怒滔天粗口不斷。走了一個多小時,終於是將箱子一扔,累癱在地:“也不知那兩個家夥被抓住沒有?要是沒被抓,咱還能將錢藏好,直接下山。真他媽不想跑了!”

    馳駿也坐在地上喘氣:“不管怎麽樣,我們先躲過今晚,警察今晚為了抓人肯定會連夜搜山,等明天早上看消息在確定什麽時候下山。”

    李清然抹了把額頭的汗,怒道:“也不知是怎麽走路風聲的?我接到消息,說我們剛走,警察就找到工場,雖然沒繳獲毒品,但工場的工人都被帶走。而且裏麵的工具,還有下水道殘留的汙水,一定能提出海洛因成分。”說完,他又得意地笑了笑:“好在,工場的工人沒有人不知道我們的身份,也不怕他們招供。”

    馳駿訕訕笑道:“還是你們夠謹慎。”

    李清然沉默片刻,忽然看向他,一雙眸子在夜色裏閃閃發光:“要是查到是誰泄露的風聲,別說是林任,就是我,也會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馳駿不著痕跡地嗯了一聲:“休息好了嗎?休息好了,我們在附近找個山洞藏起來睡一覺補充體力,明早看情況行動。”

    李清然從地上站起來,聲音已經恢複平靜:“走吧!”

    兩人在山腰摸索了一陣,還真給他們找到了一處隱蔽的山洞。

    李清然大約是在城市長大,對這種東西有些陌生,一直忐忑地跟在馳駿身後,直到走到洞中,確定沒什麽問題,才放下心來。

    馳駿舉著手機的燈光,四周照了照:“這裏應該挺安全的,警察暫時應該不可能找到。”

    他說完,往地上一坐,將裝有兩百多萬美金的箱子枕在頭下,閉眼立刻要睡去的樣子。

    李清然陰沉沉地看了他一眼,也學他的樣子躺下。

    馳駿雖然眼睛閉著,腦子裏卻一直在亂轉。

    製毒工場被查,說明沈同及時跟進了他的定位。但是林任提前就離開,不知道警察能不能順藤摸瓜找到他。

    如果能找到,這件事今晚就算徹底結束,如果找不到,很大可能林任這次無法抓現行,自己隻能當做唯一的證人。

    可是僅僅是他這個證人,真的能夠作為起訴證據嗎?還是說隻會打草驚蛇?

    他對法律並不諳熟,所以完全不確定。

    到底是一晚沒睡,他腦子混亂了半響,終於因為太過疲憊,迷迷糊糊睡去。

    一覺醒來,洞口已經透出白色光線。

    馳駿有些痛苦得睜開眼睛,忽然發覺自己麵前有一支黑漆漆的槍管。

    他蹭的坐起來,往後退了半尺:“李清然,你幹什麽?”

    李清然意味不明地勾起嘴角笑了笑:“我想了一夜也沒想明白,我們是如何走路風聲的。工場在撤散前被找到也就罷了,那些條子還能跟到這裏來。知道交易地點的除了對方兩個家夥,就隻有林任和我們兩個。但是那兩個家夥並不知道我們的工場。所以你說到底是怎麽迴事?”

    這是林任給他的那把槍,馳駿還算不得熟悉,但一眼也能認出來,他看著那黑色的槍口,眼神不由得一暗,臉色不禁有些發白。他一向自詡不怕死,但當死亡真正來臨時,他才知道,自己也是害怕的。不知為何,腦子裏就忽然閃過葉初曉那張漂亮又略顯冷清的臉。

    他努力讓自己語氣聽起來不慌亂:“李清然,我和你認識也超過兩年,我的底細想必林任也告訴過你,你覺得我是內奸?”

    李清然哼了一聲:“說實話,你的生活和成長經曆,應該是最討厭警察的那類人。我也不相信你是警察的人,可隻有這一個可能。”

    馳駿沉默片刻,忽然一笑:“你這樣一說,倒是提醒了我,可能當然不隻一個。李清然,你可別忘了,你也知道交易的位置,也知道工場的地點,甚至比我清楚得多。”

    李清然輕蔑一笑:“馳駿,這裏就隻有我們兩個人,你倒打一耙沒有用的。再說,到了林任那裏,你覺得他會相信誰?”說完,他又冷哼一聲,“我猜你在身體裏植入了定位芯片。所以以防夜長夢多,我不會讓你活著走出去,我現在就解決你!”

    “你開槍啊!”馳駿哂笑道,

    “槍聲一響,我想警察馬上就會找來這裏。”

    李清然眼神微動,將手槍裏的子彈卸掉:“我也不喜歡用這玩意,我還是喜歡用自己熟悉的東西。”

    說完,他將手槍丟得老遠,自己從靴子裏掏出一根迷你針管。

    馳駿趁機從地上跳起來,一腳踢向他的手。

    哪知,李清然並非表麵上溫文爾雅的書生,他神色一閃,便避過他的腳力,打了個滾,從地上站起來。

    兩人身手相差不大,在逼仄的山洞中動起手來,誰都不占優勢,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馳駿吃虧在李清然手中的那根針管,他知道裏麵是什麽,所以不敢輕易向前進攻,萬一被刺中隻怕性命立刻堪憂。

    此時外麵忽然一聲輕響,像是叢林獸類竄過。馳駿一個閃神,腳下不小心踩中一塊鬆動的石頭,滑倒在地。

    李清然得了機會,撲上前,一手按住馳駿的脖頸,另一隻拿著針管的手,揚起來就要刺下去。

    完了!馳駿腦子一片空白。

    不料,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洞口忽然一道身影飛速閃進來。馳駿和李清然都還沒反應過來,隻能一聲悶哼,李清然整個人朝旁邊歪去,拿著針管的手,連同針管一塊,摔倒在地上。

    宋家揚將手中的木棒扔掉,拍拍手,看向猶躺在地上呆如木雞的人:“你沒事吧?”

    饒是遇事向來冷靜的馳駿,此刻也是萬噸草泥馬飛奔而過,半響之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怎麽會在這裏?”

    宋家揚沒馬上迴答他的話,在暈倒的李清然身上上下檢查了一番,拿出他的手機拆解掉,又上下再檢查一遍,確定沒有任何問題後,才轉向已經坐起來的馳駿:“初曉將手機交給我的時候,因為好奇就將手機打來檢查了一遍,手一癢又複製了裏麵的程序,所以這段時間一直跟著你。”

    馳駿一時被噎住說不出話來。

    宋家揚睨了他一眼:“我大概已經知道你在做什麽,你不用擔心,我肯定不是壞人。”

    馳駿幹幹得輕咳了一聲:“我知道。雖然你的行為跟偷窺狂一樣讓我很鄙視,但是今天要不是你,我恐怕已經沒命,我馳駿欠你一個人情。”

    宋家揚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要不是因為初曉,我才懶得關注你。我是怕你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連累他。”

    他語氣雖然不佳,但馳駿不可否認他的好意。笑了笑:

    “總之,多謝了。”

    宋家揚擺擺手:“警察在山上抓了兩個毒販,攪和了一百多斤高純度海洛因。”他看了看山洞地上兩個歪倒的箱子,“你們倆就是賣方的人吧?”

    馳駿點點頭:“你知道警察還抓到了什麽人嗎?”

    宋家揚嗯了一聲:“我聽我舅舅說他們昨晚剿了一個製毒工場,不過現場沒有繳獲到任何毒品,應該是都已經轉移。”

    “所以說,林任沒有被抓?”馳駿有些失望地道。

    宋家揚愣了下,似乎才反應過來:“原來那個背後的大毒梟就是你老板林任,難怪你……”他撇撇嘴,“我沒聽到林任被抓的消息,剛剛還在手機裏看到新聞,他會出席今天上午林正集團的一個新產品發布會。看起來是沒有任何事。”

    馳駿想了想:“你是做檢察官的。我有個問題要諮詢你,如果我拿著這兩箱錢作證,林任是製毒工場的幕後老板,那一百多公斤海洛因就是出自他手,我是奉命行事,他會不會被定罪?”

    宋家揚想了想:“如果隻有你一個人的證詞,以林任的身份來說,對他定罪的可能性不太可能。”說著,又指了指地上,“不過,如果地上這個人也願意作證,幾率會比較大,但也很有可能地上這個人被林任反咬一口,全部推倒他身上。”

    馳駿看了看地上猶在昏迷的李清然,林任會不會將所有問題推倒李清然身上不得而知,但馳駿有八成的把握,李清然並不會供出林任。這種跟毒品打交道的人,從踏入第一步開始,就已經是亡命之徒,他們對死亡看得並不那麽重,所以才會那麽瘋狂。

    馳駿幽幽道:“這麽說,一定要抓到現行,找確鑿證據,才能定罪。”

    宋家揚點頭:“基本上是這樣。“

    馳駿想了想,舒了口氣:“宋家揚,這裏就交給你了,我要迴林任那裏。”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再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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