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衍的記憶裏,他也從未見過媽媽露出過那樣的神情。


    突然之間,周衍就釋然了。


    跟薑津津在迴旅館的路上,他問了這樣一句話,“我的出生會不會是一個錯誤。”


    他發現,如果沒有他的話,他的父母都會過得更好。


    他的爸爸周明灃會碰到最愛的人。


    他的媽媽也一早就碰到了屬於她的命中注定。


    如果沒有他,他們會不會過得更好,一定會的吧?


    薑津津笑他,路燈拉長了兩人的身影,她說道:“怎麽會呢。”


    “你爸爸很愛你,你媽媽也很愛你,因為你,他們的人生又見過了另外一種風景,不是嗎?”薑津津說,“他們也並沒有因為你而束縛自己啊,所以不要說這種話啦。”


    周衍果然就被安撫了。


    他的出生不是錯誤。


    旅館的條件不是很好,但他們也沒有更多的錢去住好的酒店。為了保險起見,兩個人住在一間房裏,對外宣稱是兄妹,在周衍洗澡的時候,薑津津來到旅館一樓去買東西,不經意地瞥見了電話亭。這個時候打電話長途跟短途收費不一樣,今天去鍾菲家時還路過了清大,她帶著周衍進去晃悠了一圈,想到周明灃未來會在這裏度過四年,她心裏期待也開心。


    她也選擇了誠實。


    在長途電話那個窗口排隊等了一會兒後,終於排到了她。


    她撥通了周明灃家裏的座機。


    周明灃現在是住在他舅舅家裏,很可惜的是,那位以後非常慈祥和藹的舅媽說周明灃不在家。


    薑津津有些納悶。


    他去哪裏了?


    她掛了電話,結了賬後迴了房間。


    旅館條件不是很好,房間內都有些潮濕的氣味,兩人都睡不著。


    與此同時,周明灃在薑津津和周衍所在的福利院外麵溜達了很久,也沒碰到薑津津,幹脆迴家,剛迴到家,就聽舅媽說起有位叫薑津津的女同學打來電話問他題目。


    周明灃心口一跳。


    表麵還算鎮定,等舅媽離開後,他趕忙看了一眼座機上的來電記錄。


    一看區號是燕京,他愣了一下。


    她居然去了燕京嗎?


    難道是在燕京有什麽親戚?


    他坐在座機旁,等待著她再次打電話過來,期間忍不住迴撥過去,被人告知是一個電話亭。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犯了傻,幹坐在座機旁等著。


    這一等又是一個小時。


    明知道她再次迴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還是想等等。


    後來舅媽都進來看了好幾迴。


    周明灃還是硬著頭皮盼著座機再次響起來。


    薑津津跟周衍在房間裏看著電視劇,不經意地瞥了一眼時間,想起什麽,她又穿上外套起身。


    周衍看一部武俠劇看得津津有味:沒想到以前的電視劇這麽好看!簡直吊打後來的,不,後來的那些電視劇是什麽玩意兒啊辣眼睛!


    “幹嘛去啊?”周衍問道。


    薑津津說:“打個電話。”


    周衍沒再追問了,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她是給他爸打電話。


    膩歪不膩歪?


    薑津津走出房間,來到旅館一樓,再次坐在長途座機前,深吸一口氣,撥通了他家的座機號碼。


    這一次,居然隻響了一聲,那頭就接起了電話。


    好像他在那邊已經等了很久很久。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沉默了幾乎一分鍾之久,薑津津才主動開口說:“我跟周衍來了燕京,恩,有點事情。”


    周明灃嗯了一聲,握著話筒的手帶了些薄汗。


    薑津津又說:“我來了你以後的學校。”


    周明灃問,“什麽?”


    “清大。”


    周明灃有些想笑,她好像對他很有信心,認為他一定會考得上。


    “這裏很好。”薑津津說,“聽學生說,宿舍條件很好,然後食堂的飯菜也特別香,尤其是麻辣香鍋。”


    周明灃:“恩,以後帶你去吃。”


    兩人聊了些有的沒的。


    聊到後麵排隊的人來敲窗戶,薑津津這才掛了電話。


    *


    國慶之後,他們又迴歸到了略顯枯燥的高三生活。


    周明灃每一天都很開心,那種開心的感覺,前所未有。


    隻是他同時感覺也很敏銳。


    這樣的開心,這樣的日子,仿佛是在走鋼絲一樣。


    星期五晚上不用上晚自習,天氣轉涼,周明灃跟薑津津帶著周衍去逛街,三人組合很怪異,卻也很和諧,班上的人都逐漸接受了他們三個人總是同進同出。


    三個人經過了一家眼鏡店。


    周衍一時興起,想去測量一下自己的度數。


    三人進了店裏,在周衍測量度數時,薑津津在一旁逛著,突然看到了一副金絲邊眼鏡。


    跟後來周明灃的其實也不一樣,但她還是拿了起來,正好周明灃就在她的身旁,她笑著將這幅眼鏡給他戴上。


    看著戴著金絲邊眼鏡的周明灃,薑津津有些恍惚。


    她笑了笑,神情很溫柔,也很生動。


    不過周明灃的心卻直直下沉。


    他覺得,她好像是透過他在看著另一個人。


    第114章 番外10(和後媽重迴我爸當清貧校草...)


    周明灃是最近才有這樣的感覺。


    他甚至有一種薑津津其實並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錯覺。


    她偶爾會失神, 偶爾會用一種他看不懂的眼神看他,又或者說是,在看別人。


    周明灃的心, 仿佛是泡在檸檬水裏一樣,酸澀、難堪卻又忍不住想靠近她。


    他低頭取下了那一副金絲邊眼鏡,重新放迴櫥櫃裏。薑津津一愣,垂眸掩飾了臉上的真實情緒,眼鏡店的這一出,兩個人都沒有再提起。高三生的生活基本上都不會太有趣, 三個人走出學校來到街上逛了一圈後,去了中醫院附近的一條小吃街, 這裏有一對夫妻賣的餛飩味道特別香,三個人坐在塑料棚裏吃著砂鍋小餛飩, 別有一番風味。


    當然, 毫無疑問是周明灃買單。


    周衍跟薑津津在他掏錢的時候, 神情也都很坦蕩。


    這天過後, 周明灃的心情一直都處於低潮階段。他心裏發悶,卻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出來,好在他一直都是一個意誌堅定的人, 這樣的困擾, 這樣的酸澀也不會影響到他,他還是會專注學習, 盡量提高分數,另外一邊對薑津津還是一如既往的細心妥帖, 以致於, 他們並沒有明說在談戀愛,但班上的同學都把他們當成了一對……


    一大清早, 周明灃天沒亮就起床,走出了宿舍。


    學校的保安也認識他,對他印象很好,所以周明灃這個住讀生走出校門,他們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周明灃步行了二十分鍾終於來到了一家早餐店,買了兩份早餐。


    一份是羊肉粉,一份是普普通通的素粉。


    不用說,羊肉粉是給薑津津帶的,素粉是給周衍帶的。


    因為這一份素粉,周衍終於良心發現自己對爸爸是不是有些疏忽……他以為他爸爸是學習壓力大才會一天比一天沉默,想了想,便約他爸來了後山聊聊天,本來他也約了薑津津,可薑津津沉默了幾秒後拒絕了。


    周衍還托走讀生在超市給他帶了幾瓶菠蘿啤。


    這種啤酒基本上是沒有度數的。


    周明灃一開始是不想喝的,可也拗不過周衍,隻好靠著大樹幹喝了小半瓶。


    高中生喝這種菠蘿啤要是被老師抓到,那後果很嚴重,也就比抽煙的程度輕一點點,所以兩個人都很小心。對於周衍來說,這可能是頭一次的體驗,跟爸爸一塊兒躲在後山喝啤酒什麽的,光是想想都振奮啊!


    喝了酒之後,周明灃也終於透露出他那難以啟齒的晦澀感。


    他隻是問了一個問題,“她是不是有喜歡的人。”


    早知道,早知道……


    周明灃突然覺得自己也挺可笑的,如果早知道,他會不去關注她,不去看她嗎?


    有點難。


    周衍嘴裏還有啤酒,被這話問得……險些嗆到,好不容易平複好心情,他詫異地看了周明灃一眼,“你怎麽會問這個問題,她喜歡你啊。”


    周明灃頓了頓,握緊了易拉罐,“不是的。”


    “什麽鬼。”周衍無語了,“我還能騙你,她就是喜歡你啊。”


    不止喜歡你,未來還會嫁給你。


    這是毋庸置疑的。


    他爸愛薑女士,薑女士也愛他爸。


    但凡是長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到啊。


    周明灃恰好也不是那麽容易被糊弄的人,“我感覺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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