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叉著細細的腰,挺著鼓鼓的胸脯,站在高處,夜風從後麵吹過來,撩散她蓬密如雲的秀發,令她美得盛氣淩人,張牙舞爪。


    他身體前傾,湊近了一些,眸色溫柔如水,嗓音也隱含著寵溺的輕笑:“我該叫你什麽?金錦溪,烏芽芽,還是……小妖怪?”


    這句話立刻便激起了烏芽芽慘痛的記憶。她就是因為這個被嚇到的,然後差點從窗戶上掉下去!


    一隻鳥兒連窗台都站不穩,這事誰敢信?


    新仇舊恨齊齊湧上心頭,令烏芽芽握緊小拳頭,衝易岺結實的胳膊捶了幾下。她也知道自己一拳下去能打死一個壯漢,所以收斂了力道。


    這小小的拳頭砸在身上,激發的不是疼痛,而是滾燙的熱意和失序的心跳。


    易岺握住她纖細的手腕,沉聲笑道:“既然你不迴答,那我就擅自決定了,芽芽。”


    慕辰“……”


    這是在打情罵俏吧?我的前妻怎麽能和另一個男人舉止這麽曖昧?


    柳如絮:“!!!”


    賤人!賤人!賤人!金錦溪怎麽能夠在被慕辰拋棄之後,飛快攀上另一棵更粗更壯的大樹?


    第25章 易岺的心跳


    易岺站在台階下,與高處的烏芽芽對視,素來冷漠淡然的眉眼,此刻醞著一絲熱意。


    這熱意並不明顯,卻是持續不斷的。


    慕辰是個老戲骨,倘若叫他對著鏡子練習暗戀一個人的神情,他大約也會這麽表現,所以他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


    他上前幾步,故作熱情地說道:“易先生,快請進,我是真的沒想到錦溪口中的朋友竟然是你。”


    他伸出一隻手,去握易岺的手。


    易岺匆匆與他一握,卻並未走上台階,而是彎下腰,去碰烏芽芽的腳。


    烏芽芽眼睛瞪圓了一瞬,像是有些戒備,卻又很快立住不動了。她發現易岺隻是伸出指尖,幫自己把鬆散的鞋帶係迴腳踝。


    有人伺候,她自然是不反抗的。


    “這邊也鬆了。”她得寸進尺地翹了翹另一隻腳。


    易岺短促地笑了一聲,卻也欣然地把另一隻腳的鞋帶係好。細而長的鞋帶必須挽成交叉的花樣再一圈一圈繞於腳踝,最終打成一個蝴蝶結。要想係的足夠漂亮,的確需要一些技巧和耐心。


    誰也無法想象,似易岺這種習慣了高高在上的人,會有這樣的技巧和耐心。


    柳如絮剛才還在想,如果讓一個男人看見烏芽芽雪白的雙足和欲落不落的鞋,對方要麽會捧著她的腳落下親吻,要麽會認真細致地幫她把鞋帶係好。前者狂熱,後者克製。


    這不,克製的那個人來了!像易岺這種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大佬,竟然會主動俯下身,為一個女人穿鞋!烏芽芽這張臉有那麽迷人嗎?


    柳如絮嫉妒的心髒都在緊縮,臉上卻始終帶著優雅得體的笑容。


    易岺直起腰,冷淡卻富有深意地瞥她一眼,然後握住烏芽芽纖細的手腕,將之帶入別墅。


    站在台階上的時候,烏芽芽是背著光的,易岺隻能看見一個美好的輪廓。進入燈火通明的客廳,沐浴著暖黃的光,易岺才發現,烏芽芽的臉頰鼓鼓囊囊一大團,像是直接吞了一個包子。


    她不斷嚼著這個“包子”,還發出吸溜吸溜的聲音,吃的很是艱難,卻也很是津津有味。


    易岺:“……”


    他拿走烏芽芽手裏握著的口香糖瓶子,輕輕搖晃幾下。瓶子裏發出稀稀拉拉的聲音,可見滿滿一瓶糖果已經被吃得差不多了。


    檸檬味,又酸又甜,是小妖怪的最愛。


    在這一刻,易岺既想扶額歎息,又有些哭笑不得。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巾,攤開之後捧在烏芽芽嘴邊,語氣十分無奈:“把口香糖吐出來,你嘴巴都塞不下了。”


    烏芽芽一邊搖頭一邊翻白眼。誰說她吃不下?變成人形之後,她一口氣能吞掉一個大蘋果!


    易岺捏住她的下頜,迫使她張嘴,然後直接用手指把她嘴裏的口香糖給摳了出來。


    黏糊糊的口香糖伴隨著晶瑩的唾沫,沾了他滿手,他卻完全不感到惡心,隻是蹙著眉頭說教:“吃東西別貪多,要不然嘴巴和肚子會塞不下的。之前彈珠卡喉嚨的事情你忘了嗎?這麽大一團口香糖要是卡在喉嚨裏,你會窒息。”


    烏芽芽左右搖頭想避開他的手指。


    他便誘哄道:“乖乖吐出來,我給你帶了話梅糖。”


    烏芽芽不躲了,還主動張開嘴,伸出粉嫩的小舌頭,讓他查看自己幹幹淨淨的口腔。話梅糖的甜味是持續不斷的,自然比嚼完了就沒味的口香糖好吃。要不是為了一直保持口香糖的甜味,她也不會不知不覺塞了這麽多。


    “沒有了,真的。”她邀功道。


    易岺這才把人帶進廚房,先是洗幹淨自己的雙手,然後再打濕隨身攜帶的手帕,幫烏芽芽擦幹淨嘴角的唾液。


    第26章 沒有理由的喜歡


    慕辰和柳如絮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哪怕是父親照顧女兒,也沒有溫柔體貼到這個地步的,說是嬌寵都嫌不夠,這簡直是溺愛。他們兩人到底是什麽關係?


    慕辰明知道自己沒有資格過問,卻還是急切地想要尋求一個答案。


    柳如絮則被陡然劇增的嫉妒之情折磨得心髒絞痛。


    若不是她安排金錦溪去韓國整容,讓對方重獲新生,她哪裏會有這樣的際遇?丟了一個慕辰,她竟然又攀上了易氏集團的總裁,一下子竟爬得更高了。易氏集團最新研發的治療癌症的靶向藥,據說效果非常好,未來的某一天徹底攻克癌症也絕非神話。


    易氏的股份天天都在大漲,而易岺即使低調地從不在媒體上露麵,也是眾所周知的傳奇人物。


    金錦溪她憑什麽獲得易總的青睞?


    是了,憑臉啊!她那張臉哪怕沾滿了惡心的口水,也會有男人願意一寸一寸幫她舔幹淨的。


    剛想到這裏,柳如絮就看見易岺丟掉手帕,用自己的指腹擦去金錦溪唇邊最後一絲唾液,然後溫柔地笑了笑。他對那個女人是如此小心翼翼地嗬護著,就仿佛在嗬護一株長不大的幼苗。


    柳如絮捂了捂胸口,由深深的嫉恨轉為無盡的懊悔。她原本想毀掉金錦溪,沒想到卻反而成就了她。


    慕辰的臉色同樣很難看。


    他走進廚房,問道:“你們倆怎麽認識的?”


    “我們十五年前就認識了。”易岺毫不隱瞞:“那時候我被綁架了,是芽芽救了我。”


    “芽芽?”慕辰皺眉。


    “芽芽是我的小名,你不知道吧。”烏芽芽火上燒油地添了一句。她仿佛生來就知道該怎樣叫人心底裏不痛快,這大約是她的種族天賦吧。


    慕辰果然露出了難受的表情。結婚六七年,他竟從來不知道妻子還有一個小名。這是否表明自己在妻子心裏的分量根本比不上易岺?他們倆既是青梅竹馬,又是生死之交,難怪感情好到這個地步。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他質問道。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你在外麵找小三也沒告訴我啊。”烏芽芽翻了個白眼。


    慕辰一時啞然。他差點忘了,自己才是首先背叛這段婚姻的人。他甚至忘了,金錦溪已是自己的前妻,兩人之間再沒有法律限定的責任和義務。從今以後,無論金錦溪想要與誰在一起,都不是他能幹涉的。


    他站在廚房門口,一時之間有些茫然,又有些難以言表的失落。


    易岺對兩人的感情糾葛完全不感興趣。把用過的手帕扔進垃圾桶之後,他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一顆話梅糖,親手剝掉糖紙,塞進烏芽芽嘴裏。


    烏芽芽是個小妖怪,耳力非常敏銳,自然能夠聽見易岺的口袋裏還有糖果紙受到壓迫發出的哢哢聲,這表明他帶來的話梅糖不止一顆。


    於是她立刻伸出手去掏他的口袋。不把所有糖果搞到自己手裏,她會覺得渾身刺撓。


    易岺握住她纖細的手腕,順勢把人往懷裏帶了帶,另一隻手壓住她脊背,將她摁在自己寬闊的胸膛上,蹙著眉頭訓斥:“彈珠卡喉嚨的教訓你又忘了嗎?糖果一次隻能吃一顆,這顆化掉了我再給你。”


    烏芽芽連忙咬碎嘴裏的糖果,急切喊道:“化掉了化掉了,啊,你看。”


    她張開嘴讓易岺檢查,舌尖上卻還沾滿琥珀色的細碎晶體,那是尚未化掉的話梅糖。


    一股酸酸甜甜的氣息鑽入易岺鼻腔,令他口舌生津又口幹舌燥。這兩種完全矛盾的生理反應,他竟不知道是怎樣產生的。


    他用滾燙的手掌按住烏芽芽脆弱的後脖頸,嗓音沙啞低沉:“別鬧了,搬完東西我們早點迴家。”


    把那個充滿痛苦迴憶的地方稱之為家,他心裏竟然沒有絲毫抵觸。


    烏芽芽用腦袋撞了撞他結實的胸膛,沒好氣地說道:“你能不能別總是提彈珠卡喉嚨的事?”這樣的黑曆史,她早該用法術從易岺腦海中洗掉才對。


    “好,不提。”易岺攬著她的肩膀走到外麵,指著從卡車裏跳下來的三十幾號人,說道:“他們是奢侈品養護公司的人,專門負責奢侈品的鑒定、修護、搬運以及保存。你的東西在哪裏,帶他們上去看看。”


    一下子來了這麽多人幫忙,烏芽芽自然是高興的。洗掉黑曆史的想法立刻便被她拋到了腦後。她拉著易岺的手,噔噔噔地上了樓。


    慕辰盯著兩人的背影,眸色幾度變幻,最終凝固為晦澀的不甘。


    他快速跟了上去。


    柳如絮也亦步亦趨地跟緊一行人。


    專業人員素養就是高,很快就分成幾組人馬,對金錦溪的衣服、鞋子、包包、配飾、珠寶進行分門別類的打包。他們帶來了防塵袋,絲絨盒,紙盒、保險箱等收納裝置。什麽物品應該放在什麽容器裏,他們做的有條不紊。


    每一樣物品在歸置之前,他們都會反複檢查並拍照留檔,旁邊還有一名工作人員負責錄像。


    看見衣服鞋子被收進紙盒裏,烏芽芽尚且沒有什麽反應。看見金錦溪的珠寶一樣一樣被工作人員從保險箱裏取出來,用絲絨盒子裝好時,烏芽芽受不住了。


    亮晶晶,她眼裏全都是亮晶晶!赤橙黃綠青藍紫,各色珠光映照著她的臉,也迷花了她的眼。她腳尖往前一探便想飛撲過去,卻及時被易岺拉了迴來。


    “忍著。”易岺在她耳邊低語。


    “我快忍不住了!”烏芽芽嗓音顫巍巍地說道。


    “忍不住也要忍。別忘了,這些東西都是要拿去拍賣的。”


    一邊是亮晶晶,一邊是早點湊夠錢下班,烏芽芽忽然之間就遇到了生平最艱難的一個選擇。她慢慢舉起兩隻小手,又慢慢把兩隻小手握成拳頭,像貓兒一般上上下下揮舞著。


    “啊啊啊,好難啊好難啊!”她整張臉都擰起來,肉肉的小奶膘皺成了包子褶。


    讓一隻小烏鴉不去撿寶石,與讓一個吸毒人員不去嗑藥有什麽區別?這簡直就是折磨!


    易岺垂眸看她,嗓音低柔地發著笑。


    站在一旁的慕辰聽不見兩人麵貼麵耳貼耳地說些什麽,卻不難感受到他們親密不容人插足的氛圍。


    若不是對易岺依賴到了極點,金錦溪不會露出那般情態。在自己麵前,她張牙舞爪,滿身是刺;在易岺麵前,她卻天真可愛得宛若一個小女孩。


    慕辰撇開頭,吞下滿腔苦澀。現在,他還能說什麽呢?金錦溪離開了自己也能過得很好。哪怕他再自負也不得不承認,易岺遠比自己更細心,體貼,溫柔。


    連金錦溪的奢侈品,易岺都能專門聘請一個公司來養護,那麽金錦溪本人,他更是會照顧得無微不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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