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河村出了大事了。

    秋春兒竟然想不開,趴到火車道上,軋死了。屍體慘不忍睹,去領屍體的幾個人都哭了個底朝天,哭的最兇的,當屬森虎了,“我的老婆啊,你怎麽這麽脆弱啊……”

    森虎在床底下翻出了秋春兒的遺書,上麵說,她無顏再活在世上了,她太對不起森虎了,導致她尋短見的理由有二:其一,一次下午她自己在家看黃色錄相,恰巧被父親撞了個正著;其二,她趁家裏人都出去忙了,竟然約了自己的舊情人在家裏做了那苟且之事,而恰好父親給別人幫忙壘偏房,不小心傷了腳,迴家的當兒,又把他們逮了個正著。這兩件事兒,雖然父親一直擱心裏壓著,但她受不了,她不能抗拒良心的譴責,於是,她選擇了死。其實一開始她是想跳黃河的,這種死法在周圍幾個村很流行,每年都有幾個想不開的或者受了重大打擊的跳了黃河。但秋春兒又覺得跳黃河死的不利索,得折騰好一陣子,於是就想到了趴在火車上,這種死法,是一秒鍾的事兒,用不著受苦。

    其實森虎這才知道,原來秋春的老相好竟然是本村的,那是一個在火葬場上班的家夥,叫李強,油水挺大,但不經常迴家。之前秋春跟他有過一段,但秋春兒的父母死活不同意,嫌棄他在火葬場上班,這段戀情也便作罷了。但秋春嫁給森虎後,又見了那李強幾次,昔日的舊情結又被勾了起來,暗地裏交往了幾次,也便情不自禁地在家裏做了那苟且之事。

    當然,在得知秋春兒的事兒後,秋春的娘家人很傷心,也很生氣,找到森虎大鬧了一番,森虎把秋春兒的遺書給他們看,娘家人愣了愣,表示說,這也不行,秋春兒是在你家死的,我們把她養活了二十幾年,還沒等她孝順就死了,你們有不可推辭的責任,必須得給娘家賠償五萬塊錢!

    森虎火了,罵:“你們真是群畜生,秋春兒的喪事還沒辦,你們卻跑到這裏來勒錢,越是一幫混蛋!”

    娘家人說,行,等給秋春兒辦完喪事再算總賬!

    森虎心裏也在琢磨,自己是不是等出過喪後,找那個混蛋李強算算賬去?那李強是李大脖子的親弟弟,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秋春兒的死跟他有直接的關係,必須得找他!

    出完喪的第三天,森虎去了火葬場,但據那裏的工作人員說,他去了濟南辦事去了,得三五天才能迴來。撲了一場空,迴家後,卻還有更猛烈的狂風暴雨等著他。

    是老丈人來了!他還一塊帶了幾個彪形大漢。

    森虎見自己父母的臉色都很難看,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但他必須得麵對,因為秋春兒的死,他認為與自己沒有任何關係,反而是因為她背叛了自己才造成的,對此事,自己應該理直氣壯才對。

    “五萬,少一分都不行。”老丈人狠狠地說。

    森虎生氣地說:“一分錢也不給,沒道理,秋春兒已經把戶口摞到迂河村了,她是迂河村村民,是俺家的人,你家戶口薄上還有她嗎?沒有了,她已經不是你家的人了,隻能算是親戚,你找我要錢,我找誰要錢去?”

    丈人桌子一拍,罵道:“他娘的,我辛辛苦苦養活了二十幾年,成親戚了,就是戶口薄上沒她的名字,她也是俺閨女,俺是她爹!這個一輩子,十輩子都變不了的!你把我閨女弄沒了,我不給你要錢給誰要?”

    森虎再次把那遺書拿出來,擺在桌子上,用手一拍,說:“白紙黑字,明擺著呢。我給你錢,到哪裏也說不過理去!到法院俺也不怕!”

    這時旁邊的一個彪形大漢說話了,“小子,這錢你是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你要不給你試試!砸不扁你!”

    森虎見那個陌生的家夥一說話,氣不打一處來,指著他說:“你算是個麽玩意兒啊?能輪的上你插嘴嗎?不願在這兒就滾出我家去!”森虎叫過母親,說:“媽,你把冠飛叫過來。快點兒!”母親聽後便急匆匆地準備出去,卻被森虎嗬住說:“打個電話不就行了,腦子也不轉轉彎,笨不笨啊!”

    丈人借題發揮說:“看吧,你個熊玩意兒,對親媽說話就這樣,你肯定沒少欺負我閨女,肯定!你還往外推脫關係,沒門!”隨即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揉完後,那臉色更顯猙獰了。

    森虎道:“沒門,沒門不是有窗戶嗎?你也別再哆嗦,要五萬塊錢,那絕對不可能,要麽,你就把我這條命拿過去。”

    正爭議間,冠飛帶著紅燕進來了。

    進門一看這陣勢,冠飛心裏便有數了。

    “叔叔你先喝杯水,消消火,咱有話慢慢說,商量著來,光著急也沒用!”冠飛說著,給森虎丈人以及那幾位彪形大漢各倒了一杯水,恭敬地奉上,又說:“說實話,秋春兒這一出事兒,大家心裏都很難受,尤其是森虎,哭的眼睛都腫了,其實最難受的人是他啊。”

    丈人瞪著森虎說:“看見了吧?人家多懂事兒,我那時候要是找個這樣的女婿,結果也不會是這樣,都怪我瞎了眼啊,找了你這個——你還說你沒責任,你懂事麽?結婚第二天迴媒去就拚命地耍酒風,就丟人的事兒行,什麽也幹不了!”

    森虎斜著眼道:“我怎麽樣管你什麽事?別管的太寬了!”

    冠飛迴頭瞪了他一眼,又轉過來對老丈人說:“森虎這人口直心快,沒什麽壞心眼兒,人啊,絕對是個好人,做的不對的地方您也別往心裏去。”

    一個隨行的彪形大漢突然急了,嚷嚷道:“叔,你是來幹什麽的?讓這小子幾句軟話你就找不到北了嗎?這小子心眼兒多,別讓他說話了,要不你肯定上當!我,我把他攆出去!”說著,站起身來,走到冠飛身邊說:“小子,你算老幾,在這兒攪和什麽,識相就趕緊該幹麽幹麽去!”

    紅燕在旁邊說話了:“冠飛,揍他!在咱家門口他還這麽橫。”

    那漢子看了紅燕一眼,說:“沒你娘們兒的事,一邊涼快去!”

    “你——”紅燕又鼓勵冠飛說:“快,快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自己姓什麽,這人腦子不怎麽正常。”

    漢子說:“你問問他敢嗎?瘦的跟猴似的,讓我一拳就能把他砸扁了!”漢子說著,再往冠飛跟前一湊,活活高他半個腦袋瓜子,那塊頭也比冠飛大多了。這麽一比,漢子更傲了,一臉洋洋得意的樣子。

    冠飛似有些氣憤,說:“這位大哥,出門在外別太傲了,太傲了對自己沒什麽好處,要謙虛。”言語之中已含諷刺之意。

    那漢子一聽這話急了,抓住冠飛的衣服,說:“信不信我揍扁你?”說著拳頭已經飛了過來,冠飛卻不慌不忙,用掌擋住了迎麵而來的拳頭,一個正踢,那漢子往後退了幾步。其實冠飛沒怎麽用力,不然,他早就到門外去跟大地親嘴去了。

    那漢子見吃了虧,更是惱火,上前一步,一個正蹬就過來了。

    冠飛眼疾手快,右手迅速抱住那腿,左手變掌,猛地一砍,那漢子頓時坐在地上揉起腿來,疼的哎呀哎呀地叫。森虎笑話他道:“你個不識相的,跟他鬧,他是特種兵出身,你仨也圍不上邊。”

    冠飛趕快跑過去扶起那人,抱歉地說:“不好意思,得罪了,其實咱們沒必要因為這事鬧成這樣兒,什麽事兒擺在桌麵上都能解決,要森虎拿五萬塊錢,他能拿的出來嗎?他剛結完婚,家裏已經負債累累,哪還有富餘的五萬?”冠飛接著走到丈人身邊,接著說:“依我說,秋春兒的事兒大家都很傷心,但如果她地下有知,她希望我們兩家這樣鬧個沒完嗎?秋春是我們共同的親人,森虎作為秋春兒的丈夫,應該代她繼續孝敬好她的娘家長輩,作為秋春兒的父親,您應該安慰女婿,鼓勵他化悲憤為力量,好好過日子。而絕不是利用這個空當兒,相互仇視。”

    丈人不無感慨地說:“我女兒都死了,他還認識我是誰啊?還談什麽孝敬!這現實嗎?”

    “一個女婿半個兒,女婿孝敬丈人是理所應當的事,我覺得,不如讓森虎認您作幹爹,無論將來是否再續娶,您始終是他的老子,不知您覺得這樣妥當嗎?”

    老丈人的語氣終於漸漸緩和,在路家的縷次勸阻下,留下吃了頓飯,這事兒再往深裏一嘮,也算是有了一個圓滿的結局。

    然而緊接著第二天,鐵路局裏來了人,說什麽非要對森虎罰款一千元。這可把森虎氣壞了,心想我老婆都死在鐵路上了,沒讓你們賠償已經不錯了,竟然還找我要錢,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人嗎?但人家鐵路局的工作人員解釋說,由於他媳婦兒那事兒,耽誤了火車的運行,導致晚點,這一千塊錢已經很照顧了。森虎隻能自認倒黴,心想:我可憐的老婆啊,你是花一千塊錢尋死啊,太不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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