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姝一人過去,可禦劍而行,以最快的速度到京都。、


    天崩地裂,天災不絕,絕不可能是自然而生的,定是有人造成了這一切。而最後可能做這些的,裴姝隻想到了齊仙兒一人。


    龍凜嗯了一聲,定定地看著她,片刻,他忽然垂下了頭,淡薄的唇與女子紅潤的唇隻有咫尺之隔。


    可最終,他也沒有越過這咫尺。


    而是伸手,溫柔的為她理了理額角的亂發,輕聲道:“你去吧,我等你迴來。”


    **


    “劫雷,我的劫雷呢?!”


    京都,齊仙兒本已經做好了迎接劫雷的準備,然而,不過是一瞬間,那劫雷卻消失了。天空恢複了寂靜,仿佛那劫雷從未出現過一般。


    她瘋了一般,崩潰似的大喊著。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修為超過了大乘期,已然到了極致,她該飛升成仙的!


    可是她的劫雷,為何不見了?


    “為什麽?為什麽?!我要成仙,我要成仙!”齊仙兒瘋狂的大叫著,可是任憑她叫了許久,本該出現的劫雷依然沒有來。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做的?!”


    她忽然低頭,狠狠地瞪著倒在地上的裴長晉。


    齊仙兒的修為確實已經到了極點,裴長晉雖也是大乘期頂峰,可竟也不是她的對手。不僅如此,他甚至清晰的感覺到了自己身上靈力瘋狂流失,竟是朝著齊仙兒飛去。


    不僅是他的,準確的說,應該是整個三界的靈力都瘋狂的朝齊仙兒湧去,被她吸進了體內。


    她就像是個靈力匯聚器一般,仿佛要吸幹三界所有的靈力。


    “飛升成仙?”裴長晉咳嗽了幾聲,麵色蒼白如雪,可看著齊仙兒的目光依然滿是嘲諷,“你這樣的人,做盡惡事,心懷惡念,又怎可能飛升成仙?癡心妄想!”


    “你給本座閉嘴!”


    齊仙兒一掌朝他劈過去,裴長晉的身體重重落在了廢墟之中。


    地麵晃動的越發厲害,甚至已經開裂。


    裴長晉的半邊身子竟是已經被吸進了裂口之中,眼看著便要掉了下去,可他的麵上卻沒有絲毫畏懼,甚至還笑了一聲,“齊仙兒,你聽著,就算你吞了龍脈又如何?你這一生注定不能成仙!”


    “不可能!”


    “我是仙,我是神仙!我是這三界之主!”


    她吞了皇帝,包括所有皇室血脈的精血,她花了那麽多時間才尋到了龍脈——龍脈無形,乃人界之基。


    要吞下龍脈並不是易事,隻憑她一人根本不行。


    到時,龍脈還沒吞下去,怕是她自己便被龍脈吸幹了。


    所以,她吞下了裴月,她的親生血脈。


    隻有這樣,她才能有足夠的精血吞噬掉龍脈。


    起初,齊仙兒猶豫過。


    可……反正月兒也死了,她自然要讓她發揮最大的價值!


    她付出了那麽多的代價才找到龍脈,又吞噬了它,怎能不成仙!那功法上明明說過的,隻要吞掉龍脈,她便能立地飛升!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們搞得鬼!”


    話音未落,齊仙兒麵色猙獰,竟是飛身而起,用了十足修為朝著裴長晉狠狠劈了過去。


    這一掌,便是大乘期修士,也接不住。


    裴長晉麵色不變,早在走上這條路的時候,他便沒想過能活。他隻恨無法親手殺了齊仙兒,無顏去見母親。


    “長晉!”


    裴無韋大吼了一聲,便要衝過去,可是他渾身靈力已經被吸光,又地動山搖,站也站不穩,又怎麽趕得過去?


    眼見著那一掌便要落在裴長晉的身上,裴無韋麵色慘白如紙。


    然而就在這一刻。


    一道青影落了下來,擋在了裴長晉的前麵,接住了這一掌。


    “姝兒,不要!”


    “——裴姝!你接不住我這一掌的。不自量力!”


    齊仙兒猖狂的笑了起來,果然,銀劍與掌印對上的那一刻,隻聽轟隆一聲巨響。隻眨眼間,便見那抹青影竟就這般被那一掌擊得粉碎,像是一陣煙塵,風一吹,便散在了空中。


    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


    “不——!”


    *


    “你不是她的對手。”


    恍惚間,裴姝忽然聽見了一聲略有些熟悉的聲音。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純白的沒有任何色彩的世界。


    那聲音便是從這裏傳出來的。


    “你已經死了。”


    那道聲音又響了起來,平淡如水,仿佛訴說一個人的生死隻是一件極其簡單的事情。


    裴姝的修為雖高,但她卻隻是凡人之軀,莫說齊仙兒用盡全力的一掌,便是凡間的兵器也能傷到她。


    而齊仙兒那一掌直接把她擊潰成了萬千碎末。


    “……你不怕嗎?”


    見那青衣女子隻站在原地,遲遲未說話,那道聲音裏似乎終於有了一些疑惑,忍不住如此問道。


    那一瞬,裴姝隻覺得周圍似是起了一陣風。


    很輕很輕。


    她目光一頓,忽地快速地伸手——竟是仿佛抓住了什麽東西。


    “你是誰?”她問。


    那道聲音沉默了一瞬,才又道:“現在最重要的不應該是你的生死問題嗎?你死了,被你的仇人殺死了……”


    話沒說完,卻聽裴姝忽然笑出了聲來。


    “你為何笑?”


    “自然是笑你把我當三歲孩子忽悠,”裴姝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目光深深,“我若是死了,又怎會聽到你說話?又怎會還有意識?”


    “或許這裏是死後的世界,而我是你的引路人。”


    裴姝沒有迴答,片刻,隻道:“我還活著。”


    “你的身體都被擊成碎末了,怎麽可能還活著?你別忘了,你隻是個人類罷了。”那聲音冷漠的直接說道,毫不客氣的點出結局,“你的身體脆弱不堪,而齊仙兒的修為卻已超過了大乘期,步入了仙者,你不是她的對手。”


    “……你想我死嗎?”


    裴姝沒有迴答他的問題,卻是忽然問了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


    那聲音霎時沉了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迴道:“你的生死,是你自己的事。”


    “所以,我沒死。”裴姝笑了笑,忽然在這純白之地飛了起來,青色的裙擺在空中飄蕩,為這沒有色彩的世界添了一抹靈動,“混沌能主生死,便是凡人又如何?身處混沌,是凡是仙又有何區別?”


    當她下定決心接住齊仙兒那一掌的時候,便已經想到了後果。


    無非是死或者生。


    “而現在,我賭贏了。”不知何時,那青衣女子的手中幻化出了一柄銀劍,她站在半空之中,一劍劈下,霎時那抹銀幕似乎被撕開了。萬千銀光射了出來,裴姝卻麵色未變,手中銀劍朝東南西北四方皆劈下一劍,口中道,“如今,該輪到你了!”


    那聲音虛無縹緲,仿佛在某一個方向,又仿佛存在於這個純白世界的每一處。


    裴姝的動作看似毫無章法,但細看下來,卻似乎自有安排。


    半晌,忽然起了一聲輕笑。


    那笑聲傳遍了整個純白世界。


    “齊仙兒成不了仙。”


    裴姝放下了手中劍,也跟著笑了一聲。


    “為何?”那聲音裏聽不出什麽情緒。


    “仙界都沒有,她又去做哪門子的仙?!”


    話音一落,隻見那純白的世界刹那間變了一個模樣。白色逐漸被各種色彩取代,它有了青山,有了河流,有了青草,有了樹木……仿佛變成了一個真正的世界。


    一個新生的、完整的世界。


    “……是啊,這世界沒有仙。”


    是以,便是齊仙兒用盡全力、傾盡所有、機關算盡也成不了仙的。


    “這是個沒有神仙的世界。”那聲音淡淡的道,“那些修者拚盡全力,或許也不會想到,從一開始他們走得便是一條死路。無論是修仙界還是魔界,不過都是從人間界衍生出的小世界罷了。”


    說到這兒,他似有嘲諷,“他們看不起人間界,卻不知,人間界才是世界之基。沒了人間界,修仙界和魔界自也不存在了。”


    便如此時此刻,齊仙兒吞了龍脈,看似受災的是人間界,可其實,最先受損的是修仙界和魔界。


    正如裴長晉與裴無韋的下場。


    無論是修者還是魔族,他們都將慢慢失去自身的靈力和魔力,最終退化成普通的凡人,或許比凡人還不如。


    “你的元靈確實尚存,可□□已無,便是活著,又能如何呢?”須臾,那聲音一轉如此道。


    裴姝落在地上,腳踩在了地麵,那觸感是確實存在的。


    “不如何,不過都是一生靈罷了。”


    她伸手,摘下了樹上的一片綠葉,那綠葉方落下,便化成綠光消失了。裴姝麵色並未變,眉目間也無甚緊張,隻道,“既是生靈,那便脫不了這天地。”


    “眾生平等,天地若毀,是人是仙又有何區別?”青衣女子翹起了唇角,眼裏卻無絲毫笑意,“做人做仙,但憑一念之間,皆由我心。”


    “——便如此刻。”


    她仰頭,望著與外界一般無二的天空,笑道:“我欲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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