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正這般想著,胸口處卻倏然傳來一陣劇痛。


    他低頭看去,便見一把利劍竟是刺進了他的胸膛。若不是靈毯幫忙抵擋了一些力道,怕是這劍會直接貫穿了他的心髒。


    “怎麽會……”他滿眼不可置信,狼狽地躲開,怒道,“你不是凡人嗎?你怎麽可能傷得了本王?!”


    廟外又劃過了一道閃電。


    銀白的電光下,露出了黑影的真麵目。


    他乃是人形,隻是身材高大,看上去頗具威嚴,但一張臉卻讓人看得心裏發寒——隻見那張臉上,布滿了金色的魚鱗,說話間那魚鱗更是一陣晃動。


    “好醜!”


    陶初一一眼瞄到,忍不住脫口而出,“這就是清水龍王?龍王怎麽可能長這樣?”堂堂龍王誒,便是不是美男子,但也不會是個魚鱗男吧?


    此話一出,那清水龍王麵色便變了幾變,看著陶初一的目光滿是殺意。然而,根本不容他多想,萬靈劍已是又朝他襲了過來。


    他忙收迴思緒,急忙閃避。


    他看著那柄銀劍,忽然靈光一閃,叫道:“你這劍……不是凡間之物!是靈器!”


    裴姝笑了笑,沒有迴答他,隻是攻擊的力度更強了。


    修為雖散,但她勤學苦練多年的劍法卻沒有丟失,便是沒了靈氣,那靈妙的劍術也讓清水龍王難以招架。


    身後,陶初一更是看得目眩神迷,張大了嘴。


    也不知這個凡人女子是從哪裏學來的一身本事,明明看上去年紀不大,但一身劍術卻是出神入化,更讓他心驚得是,隨著那劍而來的兇煞之氣。


    ——隻有見過血,才有的兇煞氣!


    清水龍王在那壓迫感的攻擊下,躲得很是狼狽。這女子的劍很快,他便是想要還擊,竟是也難以找到機會。


    若不是他身體堅固,身上還有靈器護身,怕是……


    思及自己竟被一個凡人女子逼得如此難堪,清水龍王眼中殺意更濃,他眼角餘光瞟向了不遠處看傻了眼的陶初一身上,忽然就朝上大吼一聲。


    下一刻,一道閃電竟直直朝著陶初一劈了下來!


    “不敬神靈者,死!”


    陶初一可沒有裴姝的靈活身法,眼見著那閃電劈下來,已是嚇傻了,腿當即就軟了,根本跑不掉。


    “救命!”


    她猛地閉上眼睛,話音未落,隻覺腰上一緊,耳旁傳來一聲裂響,而她卻是落進了一個溫暖又滿是幽香的懷抱。


    陶初一睜開眼,看見的是裴姝精致的下頜。


    ——那張芙蓉麵上早已沒了一絲笑意,麵色沉凝如水,眉目間殺意彌漫,竟已成了一張修羅麵。可陶初一本來驚慌無措的心卻一霎那安穩了下來,她拽緊了那青色的衣裳。


    隻見裴姝手腕一番,手中劍已是朝著已經朝廟外跑的清水龍王飛去。


    “啊——!”


    劍身刺入身體,那清水龍王霎時慘叫一聲,隨即咬著牙猛地抽出了那劍,然後朝天上飛去,轉瞬便沒了蹤跡。


    隻有地上,留下了一灘鮮紅的血。


    堂堂龍王竟被一個凡人傷了,還被逼得落荒而逃,何其可笑?


    “無知凡人,今日之仇,本王來日必定奉還!”空中傳來了一聲充滿了恨意卻難掩虛弱的聲音。


    寒風吹起,破廟裏又恢複了寂靜。


    “嚇到了?”


    頭上忽然傳來一聲清淡溫和的聲音,陶初一這才如夢初醒,忙從那溫暖的懷裏出來,出來的那一刹那卻明顯感到了一絲冷意。


    不知怎的,她的心間忽地生起淡淡的失落。


    “……謝謝你救了我的命。”她抿了抿唇,看向麵前的青衣女子,想到方才那令人驚豔震驚的劍術,又聯想到她不久之前還在口口聲聲的罵傻子,麵上不由有些羞恥,“是我眼拙了,倒是不知道裴姑娘是個如斯厲害的人物。”


    “生氣了?”


    溫和的聲音裏帶了淡淡的笑意,“你不是也沒問過我嗎?”


    現在糾結這些根本沒什麽意義,陶初一到底是也是個豁達的人,哼了一聲,才道:“我會報答你的救命之恩的!”


    這話她說得誠心。


    在一刻鍾之前,她真的以為自己要死在這破廟裏了。


    是因為裴姝,她才僥幸活了下來。


    此等大恩,她當然不能忘!


    “好,那我就等著初一道長的報恩了。”裴姝笑看了她一眼,她手中利劍已經歸了鞘,身上的煞氣似乎也散了,又變成了那個隻空有一張臉、看上去沒有任何威脅的裴姑娘了。


    “什麽初一道長……”陶初一鼓了鼓臉,“我現在算什麽道長。”


    她看了看自己披散在肩膀上的頭發,長長歎了口氣。


    一個女子,哪裏能做道長!


    “為何不能做?”耳邊傳來裴姝的聲音,原是她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陶初一抬頭看向了麵前的青衣女子,她白皙的手中拿著一把劍,纖瘦的身子挺得筆直,身形不比男子強壯高大,然而經過方才一戰,誰也不能否認她的強大。


    “這世間沒有能不能做之事,隻有你想不想。”邊說,她邊忽然再次抽出手中劍,身形如靈蛇一般,隨意便耍了一套劍招,“你若是願意,便是女兒又何妨?”


    劍花如影,陶初一怔怔的看著那道靈動的青影。


    她看不懂她的劍,也看不清她的劍,可卻看得見她身上的銳氣和堅定。


    這世間,難道女兒真的就比男子弱嗎?


    “……剛才那個真的是龍王嗎?”陶初一忽然換了話題。


    裴姝收了劍,聞言,笑問道:“你覺得呢?”


    陶初一道:“那肯定不是!我爹爹說過,龍是世間的守護者,是心存大愛慈悲的存在,那清水龍王非但沒有半點慈悲,甚至還要用人祭祀,就算是龍,那也隻是一條魔龍!”


    “可他若不是龍,又是什麽?”


    神出鬼沒,甚至能操控閃電驚雷,如此手段,不可能是凡人。


    裴姝走到了清水龍王留下的那灘血跡前,夜色下,一片金鱗閃著光。她撿起來,看了看,秀氣的眉微微擰了擰,“這是魚鱗。”


    “魚鱗?難不成不是龍,而是一條魚妖?”


    陶初一忙跑過來,接過那片魚鱗仔細端詳,“這好像是鯉魚的鱗片。”


    所以,那清水龍王其實是一條鯉魚精?


    裴姝眉頭微皺,看向陶初一,問道:“你的身份是怎麽暴露的?”


    按理,陶初一在青雲鎮住了這麽多年,多年來都沒有被發現,為何偏偏這麽巧,在青雲觀要聲名鵲起的時候暴露了?


    陶初一微微一怔。


    她之前還未想到這一點。


    她沒有娘親,由爹爹養育。她爹一個大男人,又是個粗道士,雖然疼愛孩子,但也談不上精心教養。


    陶初一從小便做男孩兒的打扮,倒不是她爹重男輕女,而是因為男孩子的打扮很簡單。


    而她爹身為道士,也不愛與百姓們接觸,因此,那些人便一直以為她是個男孩兒。


    而知道她女子身份的,除了爹爹和師兄,便唯有……薛家人了。


    “那鯉魚精跑了,可百姓們卻已經被蒙騙……”最重要的是,她是女兒身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她也確實利用過道士的身份。陶初一握緊了拳頭道,“劉小姐真的死了嗎?”


    裴姝微微一揚眉。


    即便身處這荒蕪破廟之中,即便身陷這般困境,她的臉上也沒有半點驚慌。


    “死沒死,一探便知。”


    正這時,一個小小的人兒撲扇著翅膀飛進了破廟,他飛得快極了,一頭就衝進了裴姝的懷裏,急道:“裴姝,本大人聽說你被那些凡人抓起來了,要當做祭品獻給龍王,你沒事吧?”


    裴姝接住那小人,手心處是一片粘膩。


    那是小人的汗水。


    因為飛得太快,又飛得急,他身上的小衣服都濕透了。


    “……不對,你沒事?”小豆芽看著衣衫整齊、麵色紅潤的裴姝總算反應了過來,“那龍王還沒有來嗎?”


    “……妖怪啊啊啊啊!”


    話音沒落,旁邊便傳來了一聲尖叫。


    小豆芽立馬轉過頭去,怒道:“你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沒有見識的凡人,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本大人是高貴的睡魔大人!”


    說著,傲首挺胸,發出王的蔑視。


    裴姝:“……”


    **


    青雲鎮龍王發怒一事,很快便傳了出去,直到傳到了府城,才被本地知府下了嚴令禁止亂傳。


    但當時目睹者甚多,堵是堵不上的。


    吳知府的頭發都愁得快沒了。


    若是龍王顯靈賜福,那對於他來說,自是好事。但這龍王發怒,他若是處理不好,定然會牽連到他頭上。


    到時候,不說頭上的烏紗帽,怕是項上人頭也不保。


    “玄悟大師,您看這事兒該如何處理?”


    知府府上,吳知府客氣的引著一個和尚上座。


    那和尚年歲不大,二十出頭的年紀,相貌清雋至極,生得很是好看。身穿一身洗得泛白的青色袈裟,手中拿著一串褐色佛珠,氣質清淡,聞言輕輕念了一聲佛,慈悲相盡顯。


    況且,這位玄悟大師還出身靈山寺,因此即便他很年輕,但吳知府也不敢小看了他。


    靈山寺傳承已有上千年,乃是千年古寺,寺中不乏得道高僧。


    而玄悟更是靈山寺主持的弟子,佛法高深,並且法力高強,自十五歲出寺後,手中降魔杵不知降服了多少妖魔。


    恰好,玄悟遊曆到了此地,吳知府聽聞後,便立刻請來了這位大師。


    “據說龍王會發怒,是因為青雲觀的觀主陶初一女扮男裝欺騙神靈,是個假道士。她欺騙鄉裏,又害死了劉府的小姐,龍王發現後大怒,便降下懲罰。一夜之間,淹沒了數十畝農田。”吳知府憂心忡忡的道,“非但如此,還要獻上十名女子,才能平息此怒。”


    吳知府好歹是讀書人,兩榜進士出身,自然與那些無知村民不同,一聽這話,便覺得這龍王有點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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