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六月苦笑一聲:「然而這個血統,我現在根本就不想要。」


    「我明白。」宗銘皓點點頭說道:「這個事情以後再說。我現在先跟你說說這裏的事情。」


    秦六月點點頭。


    「我先跟一個關於嚴鍩的事情。我說完了之後,你就能明白嚴鍩跟黎家的關係,為什麽會這麽密切且錯綜複雜。」宗銘皓開口說道:「嚴鍩其實以前並不是你看到的這麽霸道和盛氣淩人。其實她的霸道和盛氣淩人都不過是她的表象,用來偽裝自己脆弱世界的手段而已。真實的她,大概就是在你被撞之後的狀態。其實她很脆弱,很敏感,也很孤僻。這就是這麽多年來,她雖然總是對我出言不遜,我卻從來沒有跟她計較過的原因之一。是的。我沒那麽好脾氣。就算她是我發小的妹妹,我也不會給那麽大的麵子。可是我卻會同情她,因為,那種地獄,銘澤也有。」


    秦六月的眼睛倏然睜大,就那麽看著宗銘皓,奮力的掙紮著從床上坐起。


    宗銘皓一下子站起來抱住她,小心翼翼的抱著她坐好,在她的身後放置了枕頭,讓她坐的舒服一點。


    「你接著說下去。」秦六月急切的說道:「然後呢?」


    「正是因為我懂得銘澤的地獄深淵,所以我才能理解嚴鍩小時候的那種孤獨感。她與銘澤不同,銘澤是後天受到的刺激才造成的,而嚴鍩是先天的。也就是說,嚴鍩從一出生,她的世界就是被孤立的。這種疾病很少見,也沒有有效的治療手段,所以為了嚴鍩,嚴家的根基和核心才會轉移到了國外。其實,究其根本,是為了讓嚴鍩過的舒服快樂一點。盡管,也沒什麽用。」


    「在那樣的環境下,黎歌出現了。黎歌是在尋找黎欣的路上,無意中闖入了嚴鍩的生命裏。當時的嚴鍩病情已經很嚴重了,是黎歌的力挽狂瀾,拯救了嚴鍩,將她從地獄深淵裏拯救了出來。所以,在未來的一段歲月裏,黎歌就成了嚴鍩的支柱。」宗銘皓低聲解釋說道:「對嚴鍩來說,黎歌幾乎就是她的全部。所以,在黎歌出事死亡之後,嚴鍩的世界差點再次崩塌。她之所以沒有崩塌,是因為黎歌的信念。嚴鍩發誓,她要完成黎歌所有的心願,幫助黎歌照顧好黎家。正是因為有這個信念,她才沒有垮掉。」


    秦六月點點頭。


    「而你的出現,是那麽的巧合。仿佛冥冥之中註定一般,你來到了她的身邊。在嚴鍩幾乎要撐不下去的時候,你成為了她全新的支柱。」宗銘皓繼續說道:「她很快將你納入了保護的羽翼之下。你自己也應該能感受的出來。你受了委屈,她比任何人都生氣,轉身就替你找場子。」


    秦六月再度點點頭,眼眶再度一陣濕潤。


    嚴鍩對她的好,她如何不知道?


    她又不是木頭人!


    宗銘皓繼續說道:「其實現在我覺得情況最糟糕的人不是你,而是嚴鍩。六月,雖然我是你的丈夫,但是這句話我還是要這樣說。你能理解嗎?」


    「我能理解。」秦六月紅著眼眶說道:「我痛苦糾結的隻是媽媽跟黎家的關係,以及黎歌跟小鍩的關係。而小鍩經受的是靈魂的撕扯。銘皓,我好心疼她。」


    說著說著,秦六月眼眶裏瞬間蓄滿了淚水,她努力睜大眼睛,不想讓淚水掉下來。


    可是,這一次,她依然失敗了。


    「是啊。看在她以前那麽護著你的份上,我這次沒有追究你在嚴家發生的這些事情。」宗銘皓溫柔的看著秦六月,細心的為她擦拭著臉頰上滾滾而下的淚珠,說道:「在你救了嚴鍩的那一刻,嚴鍩整個人好像都被打迴了原形。說實話,我見慣了懟人的嚴鍩,卻從沒見過那麽絕望無助、彷徨無依的嚴鍩。那一刻,我都有點心疼那個孩子了。」


    秦六月的手指倏然收緊:「那她……現在……」


    「還在昏迷之中。」宗銘皓低聲迴答說道:「不過你放心,身體上沒有創傷。她的傷,在心底。這個事情,需要她自己慢慢調整自己走出來。」


    秦六月掀開被子就要下地:「我去看看她……」


    「六月!」宗銘皓一下子按住了秦六月:「別再逼她了。」


    秦六月的動作猛然僵在了那裏,過了半晌,頹然放棄,重新往後一靠,苦笑著說道:「是啊,我不能再逼她了。可是,銘皓,我該怎麽辦?小鍩放不下的心結,同樣也是我的心結。我是真的不知道媽媽當年發生了這麽慘烈的事情,如果我知道,我或許根本就不會去晉北黎家認親!」


    「我明白。」宗銘皓點點頭。


    「所以,這就是你們一直都瞞著我,不肯告訴我的原因,是嗎?」秦六月頭朝著裏麵一側,淚水瞬間順著髮絲滑下,悄然浸潤進了枕頭之中。


    「是。」宗銘皓低聲迴答:「這種事情實在是太過沉重。原本,我是想替你背負所有的很重,不想讓你承受這一切的。沒想到,還是有人故意在你麵前走露了風聲,然後步步為營,設計了這個局。這個局,其實針對的人,應該是嚴鍩。你隻是捎帶著,被一起收拾了一下。」


    秦六月快速的點點頭。


    「你放心,這個事情我不會善罷甘休的。我會徹查一切的。相信我,好嗎?」宗銘皓溫柔的開口說道:「好了,你剛醒來,精神還沒恢復過來。我就不跟你說太多了,好好的休息,奶奶跟我都很擔心你。」


    「好。」秦六月點點頭。


    宗銘皓低頭在秦六月的額頭上輕輕一吻,替秦六月掖好被子之後,這才轉身離開了。


    秦六月看著宗銘皓關上房門離開,淚水再度無聲的滑下。


    好心疼,好心疼。真的好心疼。


    她好想衝過去抱住嚴鍩,告訴她,自己的心疼。


    可是她不能。


    她已經沒有立場,去說這句話。


    手腕上的那隻手錶依然滴滴答答走的很開心,這是嚴鍩送給她的禮物。兩個人戴著一模一樣的手錶,這象徵著她們的友情天長地久。


    手錶依然在,心卻要咫尺天涯了嗎?


    明明兩個人隻隔著一堵牆,卻已經隔著兩個遙遠的人生了。


    是嗎?


    是的。


    已經是遙不可及的兩個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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