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間,梅玉鋒的床前,梅老爺與梅夫人都掩淚而泣,此時的他們還真是慈祥善良,和藹可親,怎麽看都不像是那種無情之人。他們二老也因床上奄奄一息的獨子而茶飯不思,懊悔不已。雖說本隻有四十開外,五十之人,可也因這陣子的折磨而蒼老了許多,兩鬢已長出刺眼的絲絲白發。

    他們身邊站著一個容貌與我有幾分相似年齡相仿之人,卻比我多了份驕豔傲慢少了份清新幽人。不想也知她是我所謂的姐姐梅倩兒。

    她的身邊站著另一個俊俏男孩,說他是男孩,是他俊俏的小臉蛋,細嫩的皮膚,還有渾身散發的雅稚,整個一個沒長大的孩子一般,活脫脫的是個大小孩。真有種想上去在他粉嫩的小臉蛋上捏兩下的衝動。

    這就是我的姐夫司馬義。一下子讓我見到了這個世界梅西兒所謂之全部親人,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辛樣樣齊全。是他們讓我感受到了什麽是天堂,也是他們讓我明白了什麽是地獄。

    我強忍著滾燙的心,走到梅玉鋒的床前,他已經不再是那風華絕色,完美無缺,應該說是麵目全非,我已經看不見絲毫往日的梅玉鋒,隻有那依稀的容顏還讓我知他就是梅玉鋒。真佩服傷他之人,怎麽就能如此狠下心腸。

    空洞的眼神,就像深山老林的黑穴般讓人望而卻步。無精打采的麵龐幾日裏就變得顴骨高突,滿麵胡渣而又死灰的容色,真讓人想到幽靈般的恐怖,隻有那起伏的胸膛還告訴我,他還是個人。

    太夫在他的邊上不住的搖頭,若不是梅老爺夫婦相逼,他早逃之夭夭了,這還能救嗎,就算是華佗再世,也要捏一把汗。病人求死的心也讓他遙遙無際。

    “玉鋒哥哥,西兒來看你了,睜開眼看看我,好嗎?”心痛哽泣讓我艱難的擠出這話。才幾日沒見,就成這個模樣,他是我所認識的那個風流瀟灑、高大偉岸、一見傾心的梅玉鋒嗎?

    “西兒,你救救他吧,現在隻有靠你了。”梅葉凡雖不喜府內傳言是真的,也不想麵對兒子喜歡女兒這一事實,可如今老淚縱橫的他卻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了。

    我漠然的看著這個本應該熟悉卻又很陌生的親人,雙眸放出冷冷的光澤,如不是為了梅玉鋒,我一定立刻轉身就走,是這個人,就是眼前這個看上去很慈愛的父親,剝奪了梅西兒一生的幸福,讓她到死也不曾享受過真正的家庭溫暖。

    “西兒,千錯萬錯都是我一個人的錯,求你救救玉兒吧。”梅夫人心淚俱悲。平日裏,她一定很恨梅西兒,可如今這會兒,西兒就像她眼中的女神,所有的希望都寄托於她一人。

    為什麽每個人都認為我能救他,我又不是醫生,我又無迴天之術。我可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小姐,現在隻有靠你,梅少爺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太夫看出了我的疑惑,“梅少爺這幾天除了念念不忘你以外,已多日滴水不盡。再這樣下去隻怕——撐不了兩日了。”老太夫心中也曾疑惑,為什麽這個梅少爺誰都不牽掛,就掛著這個梅府一直遺棄的梅家二小姐,難道說世井流傳梅少爺喜歡自己的妹妹,終日泡在天香樓是確有其事;如果他不是常給梅二小姐在梅苑看病,他當真不知梅家還有一個二小姐的存在。這世上可能也就那麽幾個人知道梅家二小姐梅西兒的存在,那日他明明看到梅二小姐斷氣,可如今卻又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麵前,當真嚇一跳。

    此情此景,我的心一陣抽痛,誰這麽忍心,誰竟然這麽下得了手,怎麽會這樣,是誰,是誰傷了他,是誰傷了我的玉鋒哥哥,直到此刻我才真正發現,我的心竟然也不曾真正忘了他,隻是因為一切的事實,讓我不得不迴避著他。

    “少爺的傷本來無性命之憂,可他一心求死,就算神仙也奈何不了啊!”太夫又一次解答了我的疑問。他的傷本來真是無性命之憂的。隻是……唉!

    是我,是我傷了他,一心求死,至死不忘我,真的是我害了他,都是我的錯,想解決,想忘記,想減少對他的傷害,可結果卻傷他更深。

    “玉鋒哥哥,玉鋒哥哥,別丟下西兒,西兒從沒忘過哥哥對妹妹的好。”我傷心絕望,無論如何,我都要把他從死亡邊緣拉過來。

    “玉鋒哥哥,還記得你為西兒買的頭釵嗎,那個你親手為西兒戴上的頭飾。”

    “玉鋒哥哥,西兒來了,來看你了,西兒好想你,你快起來,看看西兒好嗎?”

    “玉鋒哥哥,西兒還需要你的照顧呢,不要睡了,西兒不能沒有你,西兒的生活中隻剩下你了,如果連你也嫌棄西兒,不要西兒,西兒也就真的不如歸去。”

    ……    ……

    無論我怎麽唿喚,他依然充耳不聞。

    “梅玉鋒,你聽好,沒有我梅西兒的批準,我不允許你死,你聽明白了嗎,梅玉鋒,你快起來。”我霸道的在他已文弱的身體上捶打著,越想越氣,他不能就此放棄,無論發生什麽事,他都不應該放棄,“人生是美好的,每個人來到世上都有他獨有的特性,不應該如此輕易的放棄老天給你的機會,機會是不等人的,不能放棄,聽到沒有,不能放棄,我命令你醒來,快點醒來!!!”

    心痛的梅夫人急欲上前阻攔,她怎麽可以如此對待玉兒,虧玉兒平日裏那麽疼她,如不是她,玉鋒也不會搞成今天這副模樣。正當此時,旁邊的太夫欣然的叫道:“有反應了,有反應了,小姐,少爺他聽到了,繼續,繼續啊!”

    我欣喜的看到梅玉鋒緊鎖的眉頭更擰緊了一層。不知是我的話傷了他還是打痛了他,不過有反應總比沒反應好。

    “梅玉鋒,快起來,從現在起你的命就是我的了,我說不讓你死,你就不能死。”看來溫柔對他無較,可淩厲野蠻卻深入其心,這一點,我很明白,這隻有我,現在的梅西兒才有的魅力。

    “梅玉鋒,今生是你欠我的,你還沒還我呢,所以你不能死。”

    “…… ……”我繼續努力著我所說的一切,梅老爺與梅夫人也不敢再打擾,一切隻能聽天由命了,不過我還是很有信心把他從昏迷中叫醒,如果他真愛我,我想他也舍不得我。而且我也必須把他叫醒,我要讓他親口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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