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走出去。

    小村背靠登雲山,向西一裏來地,便是一條官道,從那官道可以直接上登雲山,往迴走,便是大約五六裏地的登雲城。

    這種時候,玉兒自然不會官道上玩,所以,選擇向東的方向,那裏有一個挺大的水潭,一直都是登雲寺和小村子裏的人取水之處。

    猶記得她第一次見到山上的和尚下來取水時,還嚇了一跳。

    到不是他們有什麽怪異,而是,真的跟以前電視裏所看的一樣,一個和尚,兩個桶,沒有扁擔,隻是那麽兩隻手平舉著……

    不過,現在看了這麽多年,她到是也習慣了。覺得,這一切,是那麽的正常自然。

    來到潭邊,平時村子裏的人取水的小碼頭,玉兒坐在水邊。

    側耳聽了聽,確定沒有人,才緩緩的將手伸進水裏。輕輕啟唇輕喚水裏的一尾銀魚。

    “銀兒,你在麽?”

    沒有任何聲音,可是,玉兒卻微微彎起了嘴角,因為,隻有她感覺得到,她的指尖,正被銀兒有一下沒有一下的輕碰著。

    “玉兒,你不高興嗎?”銀兒吐了個泡泡,身體躍出水麵,再輕輕的落入水裏。

    玉兒眨眨眼,看著微漾著的水麵,好一會,才突然開口,輕輕說道:“其實,我應該高興的。可是……”

    “發生什麽事了嗎?”銀兒追逐著玉兒的手指,玩鬧了好一會,才又問道。

    玉兒輕輕歎,“娘有了家人,也許,會離開這裏,迴她的家……”

    到時,他們會怎麽安排自己呢,讓自己繼續跟著杜三他們一起,還是,將她送迴方家?

    扯不斷的緣(四)

    “玉兒的娘,不就應該是玉兒的家人嗎?為什麽她又有家人了?”

    銀兒總是一個深躲在潭底的銀魚,接觸人類太少,並不了解人間的情事,很多方麵,它根本不懂。

    玉兒也知道,所以,並沒有指望它能知道多少。

    此時的她,隻是想,找個人談談心。可是,家裏的那些人,她卻一個也不敢去說,所以,隻好來找銀兒。

    每到這個時候,她總是特別想小灰……當年,她要離開時,有跟小灰說,可小灰卻說要留在同伴那裏,它在那裏,過得很快活……

    既然小灰那麽選擇,她自然不會去勉強它……可是,小灰實在是她在這世界難得的好友,雖然它隻是一隻

    小鳥,可是,她仍是好喜歡它。

    “小丫頭,半夜三更的,你在這裏幹什麽?”銀兒在水裏不停的吐泡泡,玉兒隻顧自己想心思。

    居然沒發現,身側何時突然多出一個人來。

    聽到聲音,玉兒下意識轉頭,卻並未露緊張之色,隻是慢慢的,緩緩的,看過去。

    一個老和尚,很老很老。手裏拎著一個小桶。比和尚平時所用的木桶要小很多。

    “大師,你現在來取水嗎?”平時,除了用水,和尚是不會到這裏的。

    其實她知道,在登雲山半山腰那裏有一個山泉眼,那裏和尚們挖了個坑,平時有蓄水,山上平時用水,也會在那裏。

    和尚們到這裏來取水,在她看來,大概隻是為了練功。

    “是啊,老和尚來取水。你在這裏幹什麽?”老和尚索性將手裏的桶放在一邊,也直接坐在玉兒身側。

    玉兒沒有迴答,隻是又看向水裏,動了動唇,讓銀兒快快潛到深水裏去。

    直到銀兒離去,玉兒才將手從水裏收迴來,看向老和尚。

    “大師為什麽這麽晚才來取水?我記得,登雲寺不遠的地方,就有水可取,又怎麽要跑到這裏?”這一來一去,可是要浪費很長時間的。

    扯不斷的緣(五)

    老和尚嘿嘿一笑,抬頭看看天,又望了望潭中央,“老和尚愛喝茶,而且,平時也亂講究些……這茶,器,水缺一不可……這茶必須得……這器又……這水自然也不是什麽水都可以的……”

    玉兒越聽兩眼睜得越大,直到兩刻鍾之後,玉兒才慢慢的合起嘴,悻悻然道:“大師真是高人。”

    老和尚卻是不滿意她這簡單的說辭,“你別不信,等會兒我取了水,帶你去喝喝就知道了。”

    玉兒聽他說得認真,不由微微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隨即悠悠一笑,“不必了,小女子,不懂茶。”隨即轉開目光,隻是看著水麵,“茶的好壞,小女子根本品不出來……還是不去了,免得,辜負了大師的一片好意。浪費了大師的好茶。”

    老和尚看著玉兒的神色,突然眉頭一皺,“小丫頭有煩心事?”

    玉兒微微搖搖頭,“那個,應該不算是煩心事吧!”

    “小丫頭不妨說來聽聽,也許,老和尚可以給你指點一二。”

    聽了老和尚的話,玉兒又看向他,見他一臉的蒼老之像,想著

    ,這人吃過的鹽比自己吃的米還多,到真是能給自己指點迷津。

    可惜,她自己還未將自己的心弄清楚明白,這要說,還真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她低垂下眼,想了許久,直到老和尚飛身到了潭心,在那月光最亮之處,在這一潭水裏取了那一小桶,再迴來,坐到她身邊。

    她才悠悠開口,“大師,是不是緣起,就一定會緣滅?”

    老和尚聽了她的話,卻是一愣,大概沒想到,小小年紀的人兒,會問出這樣虛幻而悲意問題。

    玉兒也不在意老和尚是否迴答,隻是接著往下說道:“都說人必有生老病死。生,便是緣起,死,便自然算是緣滅了吧!可是,情份呢?不因為血親而結的緣,會因為血親而滅嗎?”

    扯不斷的緣(六)

    剛問出口,玉兒卻又搖頭,“不對,他們才是真正的緣,我不是……建立在血親上的緣才是最牢固的,不論分隔多久,距離多遠,都永無扯不斷……”

    所以,會滅的,隻有自己這樣的沒有血親的緣。

    可是,她又疑惑了,如果是那樣,為什麽,前世的時候,自己跟那裏的爸爸媽媽就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牽扯不斷的聯係,為什麽那一世,那一生,她都不曾見過他們……

    過了許久許久,她才突然明悟。

    緣份跟血親實在沒多少關係,而是跟彼此所用的心意。

    她真心待秦媽媽,秦媽媽也是真心待她,那她們便永遠不會斷。

    秦媽媽與她的家人,之所以隔了這麽久還能再相見,相認,並不是因為他們之間的血親,而是,他們彼此用的情夠深……

    也許秦媽媽一直逃避,可是,秦玉衡的情卻是足夠牽起兩個人的緣份。

    這麽算來,其實在前世,她自己也是那個逃避的人。

    她總是期待著有朝一日,能有人突然上門來認迴自己,給自己一切庇護……可自己卻從來沒有去做過什麽……她隻是幻想著再牽起這份緣份,卻從未去努力過。

    而她的父母……既然會將她丟掉,自然不會再想……

    想得有些糾結,可是卻有一種恍然大悟的解脫。

    跟緣起緣滅沒關係,跟生老病死沒關係。有關係的,不過是兩個人的心意而已。

    這麽多年,她將秦媽媽當親娘一般對待,秦媽媽也將她當親女兒一般,這份緣份,決不會因為秦玉衡和

    秦搖光的到來而改變……

    玉兒突的起身,臉上有著輕鬆,有著釋然,有著淡淡的笑意,她衝老和尚微微鞠躬,“謝大師指點!”

    行了禮,又給了老和尚一個大大的笑臉,才轉身,邁著輕快的步子向村子裏走去。

    至是老和尚,卻是微瞠了雙目,“我還什麽都沒說,怎麽就指點了她?”

    可看著漸漸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他卻若有所思的笑了。

    再見到……(一)

    第二天天一亮,玉兒起床做早飯。

    不出預料的,家裏從此多了兩張嘴吃飯。而且,是長期的。

    玉兒對此並不表示異意,隻是,家裏的房間卻需要變換一下。

    說起來,練武的人,實在是不適合住這樣的小院的,不論是哪一屋裏有一點聲音,別的屋都聽得清楚……若隻是單身到也罷了,可若是夫妻……

    所以,以往,每一天,一到晚上,秦媽媽便會以教她武功為由,兩人到遠處的樹林子裏,到了後半夜才會迴來。

    “這兩天,我們去後山砍些木頭迴來,在後院給玉兒另蓋一間。說起來,玉兒也長大了,不能再跟我們一起住……”

    吃完早飯,杜三如此說著。

    玉兒對此提議覺得非常好。

    於是,從這天開始,杜三不再出去打獵,而是跟秦搖光去砍木料……替她蓋房。

    玉兒從那天開始也忙碌起來,因為之前,山上的和尚請她替住持繡得圖,被這兩天一打擾,也顯得趕起來。

    秦媽媽隻管照顧秦玉衡,為的,是讓他們能夠多相處些,能找迴以前熱戀的感覺。

    然後,大概情到濃時,那些時間空間真的變得虛無。兩人完全沒有受到一點影響,第二天,兩人已經變得自然又親蜜。

    許是因為一家團圓,破鏡重圓之故,在玉兒看來,卻因為有了愛情的滋潤,所以秦玉衡的病好的很快,身體的恢複也以非常人的速度的進行著。

    因此,當不到十天,玉兒的小院落成之日時,據他自己說,他的身體已經好了九層……

    “玉兒,你的情情很好?”

    又是一個夜晚,玉兒坐在碼頭上,手放在水裏,默默的坐著。

    “是啊,很好呢。”想想,之前她還有些擔心,會因為秦家父子的到來而讓她失去秦媽媽,沒想到,結果卻是,她不但沒有失去,反

    而又多了一個爹,一個哥哥……

    落了兩世,直到今天,她的人生才完美了。

    再見到……(二)

    “這麽晚了,你還在外麵?”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玉兒的沉想。

    玉兒迴頭,看到來人,隨即輕笑:“搖光,是你啊?”

    一隻大手襲上她的頭,輕輕的揉著,“什麽搖光,要叫哥哥。”

    玉兒白了他一眼,隨即調轉過頭來。

    搖光在她身邊坐下,與她一起看著平靜的水麵。

    可惜今天沒有月光,麵前所見,偕是黝黑。

    “你,真的準備就在這小村子裏安定下來嗎?”好一會,玉兒才輕輕開口。

    “不好嗎?”搖光不答反問。同時轉過頭看向身側的人兒。目光從她的唇移到她的臉上,最後才對上她的眼。

    他一直好奇,在那普通的麵具下,是怎麽樣的容顏……

    “也不是不好。”玉兒讓淡淡的迷惑和憂鬱襲上眼底,“隻是……你才十七歲呢,比我大不過四個月,就這樣困在小小的村莊裏……總覺得怪怪的。”

    年輕人,不是都應該很有朝氣,有著無數的夢想,想要高飛的嗎?

    “你呢?你更小,怎麽就願意了呢?”

    玉兒輕歎,“我與你不同啊!”她是兩世魂,年齡對她來說,根本什麽都不是。

    秦搖光輕輕一曬,隨即也不說話,隻是目光仍似有若無的看著她。

    玉兒並沒有理他,甚至偶爾還一心二用的跟著水下的銀兒聊著天……

    “你到底在看什麽?”饒是玉兒再好脾氣,讓人這麽盯著,也覺得十分不自在。

    “我在看,能不能透過麵具,看到麵具下的容顏?”秦搖光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看著玉兒。

    玉兒再白他一眼,轉過頭不理他。

    至從秦媽媽與他們父子相認,這父子兩都有了極大的改變。

    再不會出現那種憂鬱的讓人心痛的感覺。

    兩人臉上整日都帶著笑容,一改之前的憂鬱……更扯的是,那秦玉衡居然一點都不穩重,整日像個無賴一般的賴在秦媽媽的身邊,害得玉兒都不能跟秦媽媽撒嬌……讓玉兒相當鬱悶。

    現在看來,這個秦搖光,也相當有無賴的潛質。

    再見到……(三)

    “咦?”玉兒剛

    要開口,便聽秦搖光輕輕驚咦,隨即便見他站起身。

    玉兒訝異抬頭,見他看著潭的對麵,不由也看了過去。

    這一看,卻又皺起了眉頭,隻見一個人,正趴在潭邊上,這到也是沒錯,可是,那個人,趴在那裏似乎也太久了些。

    “你先迴去,我去看看。”秦搖光也不走岸邊,反而直接掠過水潭縱向對麵。

    玉兒自然沒有先迴去,反而是看著對麵,等著秦搖光的消息。

    秦搖光到了對麵,將那人扶起,又將頭湊在那人的嘴邊聽了什麽,不一會兒,便將那人抱著,直接飛掠到玉兒身邊。

    “她隻是餓的脫了力,我帶她迴去……”

    那人的臉正伏在秦搖光的懷裏,看不到臉,可是,從她的打扮上可以看出來,應是位女子。

    玉兒讓開身,讓秦搖光從身側過去,她自己也緊跟其後。

    “爹,娘。”還未進屋,秦搖光便輕聲喚著。

    隨著他的話音,兩人立刻從屋裏出來,連杜三和茶花都從屋裏出來。

    “什麽事,這麽大唿小叫!”秦玉衡語氣相當不快。

    玉兒卻是覺得奇怪,秦搖光的聲音實在不大,怎麽就大唿小叫,讓他這麽生氣。再一看秦媽媽的眼睛,立刻了然。

    偷偷的抿抿嘴,她自己到秦媽媽的麵前,“搖光救了個美人。”

    秦媽媽微微瞪了她一眼,便快步迎了過去。

    “到底怎麽迴事?”

    “剛才在潭邊發現的這個姑娘,似乎是餓暈過去了……”

    搖光將女子往秦媽媽懷裏遞去。秦媽媽一接,所以,不可避免的,那女子的臉經過一百八十度的轉動……那嬌俏的臉立旋暴露在眾人的麵前。

    “怎麽是她?”杜三和秦媽媽同時皺起眉。

    玉兒更是下意識的瞠大目,隨即不知想到了什麽,往後稍稍的退了半步。

    “你們認識她?”

    秦搖光看著眾人,眼裏有著淡淡的意外。

    再見到……(四)

    “我記得,徐大娘的家是借給你們住的是不是?”秦媽媽突然開口。

    “沒錯。”

    “我先把她送到徐大娘家去。其他的,迴來再說。”

    不待其他人多問,秦媽媽已經抱著人往外走去。

    “我去煮些吃的

    給她。”玉兒咽了咽吐沫,極快的衝進廚房。

    “那姑娘是誰?”秦搖光疑惑的看向杜三和茶花,至於秦玉衡,則是一步不離的跟在秦媽媽身後。

    至從找到她,他唯一做的,就是去踩她的腳印……

    玉兒煮了些粥,還弄了一個清淡小菜,端到徐大娘的家裏。

    秦媽媽與秦玉衡正站在院子裏輕聲說著話,看到她,隻是說了句,“她還沒醒,不過,隻是弱些,吃點東西就好。”

    玉兒點了點頭,將粥端到裏麵,看到躺在床上兩眼輕閉的女子,微微垂下眼。

    將粥放在桌上,又快帶迴到自己的小院,倒了些熱水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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