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大半壺茶的林博士, 終於站了起來。


    他對身邊的異能者道:“走吧,”又叮囑幾個研究員,“你們繼續留在這裏。”


    研究員見林博士的神色有些凝重, “裏麵現在情況很糟糕嗎?”


    幾個異能者們神色也凝重了起來, 如山基地的人這麽強嗎?強悍如實驗體,都解決不了這些人,他們更加沒有信心了。


    林博士搖了搖頭, “一切都很順利, 走吧。”一副不欲多談的樣子。


    他們都熟知他的脾氣,就沒有多問。


    林博士他們開了幾輛車,大搖大擺的進了如山基地。


    開車的人突然一個急刹, 坐在後麵的人沒有防備,頭直直地撞在了椅背上,後麵的人有點無語,“你這車技也太糟糕了吧。”


    “不是,你……你看前麵……”充當司機的人聲音在顫抖。


    後麵的人聽了, 忙開了窗戶, 隨即倒抽了一口涼氣。


    眼前的畫麵衝擊力太大, 不怪開車的被震撼的突然停下了車。


    入目之處都是一片血色,無頭的屍體遍地都是,有些還在無意識的擺動著,這完全就是人間煉獄。


    小九就坐在這些屍體中間, 它手邊還站著一些異能者, 它隨手抓起幾個異能者, 就往嘴裏塞。


    它的嘴邊,手上,身體上都是血。


    場麵過於血腥, 他們隻看了一眼,就不忍地撇過了頭,不敢再看。


    他們的內心著實被衝擊到了,人類的身份完全被錯位了,他們就像是屠宰場的豬,被宰殺被食用就是他們的命運。


    有些人聞到空氣中漂浮的血腥味,看著這幅可怖的場麵,沒有忍住,打開窗戶就開始幹嘔。


    坐在副駕駛的林博士很平靜,“都下車吧。”


    “好。”


    幾個異能者打開了門,想避開地上的屍體,還有都快匯聚成小河的血,發現無論如何都避不開,隻能半閉著眼睛踩了上去。


    當腳底碰到那些還溫熱的,在無意識抽搐的屍體,他們心底升起了寒意,手臂滿是雞皮疙瘩。


    明明他們站對了邊,怯意與懼意卻包圍了全身。


    照這樣下去,喪屍的時代似乎會全麵來臨,而人類存在的意義就是成為喪屍的食物。


    有人問:“博……博士,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麽?”


    把餘下的人給解決了嗎?他們做不到。


    他們有種兔死狐悲之感,指向別人的刀尖,總有一天會指向自己。


    “你們去搜一搜,這地上還有沒有活著的人,把他們拖到一邊去。”


    他的手下還以為聽錯了,“隻是拖到一邊嗎?”不直接把他們的性命給收割了,他更進一步地確認道,“我們這是要救他們?”


    林博士點點頭。


    他要的是一個相對完整的、可以運轉的如山基地,而不是把它變成第二個b基地。


    他叮囑過小九,給他留一半的人。


    它沒有照做,要麽是它殺上癮了,要麽,他眯了眯眼睛,它有別的想法。


    “好。”


    他的手下連忙積極地搜尋起幸存者。


    說來好笑,他們追隨林博士,替他做的真正意義上的事,就是救這些他們本來視為敵人的如山基地的異能者。


    而且,他們一點都不排斥,做的很積極。


    這個時候,他們已經沒有陣營之分了,隻想救更多的人。


    林博士則踩著血海,走到了還在吃人的小九麵前,“小九,停下來。”


    林博士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落入了每個人的耳朵裏,下意識地想停止手頭的動作。


    過了兩三秒,他們清醒了過來,繼續手裏的工作。


    他們明白,這是林博士在用精神力壓製小九。


    小九我行我所,三隻大眼緊緊地盯著林博士,嘴巴依舊嚼吧嚼吧著。


    這行為,是非常明顯的挑釁了。


    “我說,停下來!”林博士的聲音緩慢而低沉。


    小九咀嚼的動作慢了下來,半蹲下了身子。


    盡管如此,它還是要比林博士高上那麽一大截,那三隻黑漆漆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林博士。


    黑色的濃稠的窒息感撲麵而來,林博士倒退一步,“小九,你是想造反嗎?”


    小九沒有說話,也說不了話,兩邊的頭硬生生轉了一百八十度。


    它的舉動很奇怪,林博士防備地看著它。


    很突然的,小九張大了血盆大口,朝林博士咬去。


    那牙齒都快碰到林博士的頭發,小九硬生生地停了下來,似是受到了巨大的阻力。


    它怒吼一聲,牙齒努力地往下咬,愣是一動都不能動。


    因為它的用力,身上膿包一樣的玩意兒破了好幾個,飛濺到了它腳邊還沒死透的異能者身上,他們痛苦的叫喚了幾聲,就再也沒有了聲音。


    林博士憐愛地看著小九,嘖了聲,“小九啊,想這麽做很久了吧,可惜啊,還是不夠沉得住氣啊,”他譏諷道,“白長了三個腦子。”


    小九的黑色的眼睛裏寫滿了不甘心,眼睛裏竟然流出了兩滴血淚。


    淚流到地上,一下子就腐蝕出兩個坑來。


    它的臉異常扭曲,肉都擠到了一起,似乎在承受莫大的痛苦。


    牙齒倒是咬的緊緊的,看著很有誌氣的樣子。


    “吐出來!”林博士沉聲道。


    小九嘴巴緊緊地咬合在一起,力道之大,在它周圍的人,都能聽到牙齒摩擦產生的吱吱咯咯的刺耳聲。


    過了半分鍾之久,小九似乎沒能抵抗得了林博士。


    它緩緩地張開了嘴巴,五顏六色的晶核嘩啦啦地往下掉。


    很快,地上就多了一小堆晶核。


    十來秒後,從它嘴裏吐出來的晶核就變得稀稀拉拉了。


    “咚”,嘴裏掉出來的最後一顆晶核掉在晶核堆上,小九的嘴巴緊緊地閉上了。


    林博士瞥了那些晶核一眼,淡淡道:“還沒吃夠苦頭嗎?小九。”


    小九惡狠狠地瞪了林博士一眼,嘴巴又緩緩張開,晶核就像流水一樣,嘩啦啦地往下掉。


    這一次掉落的晶核,比剛剛那次還要多。


    小九嗬嗬了兩聲,示意這一次是真的沒有了。


    林博士看著地上的晶核堆成了小山,他那冷酷無情的神色總算有了那麽一點變化,是心痛。


    那麽多晶核,代表著如山基地已經死了那麽多異能者。


    他想接管的是一個有活力,能夠高速運轉的如山基地,而不是把它變成第二個b基地,那樣對他沒有一點的好處。


    小九於他來說,是手裏最重要的一張底牌,是這兩年最重要的研究成果。


    林博士看了它五分鍾,沒有對它做什麽。


    他找了兩個研究員,讓他們把能關住小九的實驗設備給運過去。


    至於他,也迴了房車一趟。


    “博士,留它一個人在這裏,會不會不太好。”有異能者問。


    從剛才林博士和小九的對峙來看,小九已經有了反心。


    他有些害怕,林博士一走,小九就會把矛頭對準他們。


    “你們抓緊救人,一切有我。”丟下這句話,林博士就走了。


    餘下的幾個異能者忌憚地看了留在原地的小九一眼,下意識離它遠了些。


    ……


    一進房車,博士就吐了一口鮮血,臉色蒼白,倒在了地上。


    他艱難地爬到了房車裏麵的小冰箱前,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打開了冰箱門,從裏麵拿出了試劑和針筒。


    他的手抖得厲害,過了好久,他手上的針筒才對準了試劑,從裏麵抽出了藥劑出來,往自己的手臂上紮了一針。


    林博士的臉色肉眼可見的紅潤起來,神情卻很痛苦,唿吸也很急促。


    過了一兩分鍾,他又從小冰箱裏拿出了針管和試劑,對著自己又是一針。


    這一次,他的手比之前穩多了。


    他在恢複!


    一針、兩針、三針……


    “博士,你還不過去嗎?”有研究員敲了敲房車門。


    “你們先過去,把小九裝到培養罐裏,把它控製住了。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許把它給放出來。”


    “好。”


    林博士聲音沉穩,沒人懷疑他出了事。


    房車裏,林博士額頭上都是汗,頭發被打濕成一縷一縷,額上青筋暴起,嘴裏剛塞了一塊毛巾,正在地上痛苦的翻滾著身體。


    地上散落著許多針筒,足足有二十來隻。


    儲存藥劑的小冰箱,裏麵完全空了。


    他在別人以及小九麵前表現的萬事盡在掌握中,做什麽都遊刃有餘。


    實際上,為了控製住小九,他透支了大量的精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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