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冤枉的女子 十六


    柳長月知道兄長和母親不答應。


    畢竟這事換了誰, 都不會答應。但這是她目前唯一的法子了。


    “娘,算我求你。”柳長月不停的磕頭:“柳成揚不是你們的孩子, 往後等哥哥老了, 我讓旭兒給他養老送終。把他當親爹一樣孝敬。”


    柳長洲不客氣道:“我這宅子不賣,現在重新養一個孩子,他也不敢不孝敬我。”


    柳長月:“……”


    “哥哥, 你不能這麽狠心。”


    柳長洲對外甥的期望有多大, 在知道他欠了那麽多的賭債之後,對他的失望就有多大。


    麵前也沒外人, 柳長洲毫不避諱:“妹妹, 曾經我也是讀書人。讀書須得靜下心來, 非得是整日惦記著書, 才有可能考取功名。這世上刻苦的人很多, 也不是每個人都有收獲。旭兒連最基本的刻苦都做不到, 隻是想著從天上掉餡餅,他……已經廢了。”


    柳長月哪怕知道這是事實,那是自己兒子, 她哪能忍受別人這麽說?


    “哥哥!”柳長月大叫一聲:“那是你外甥, 你不能這麽說他。”語罷, 又轉而看向柳母:“娘, 你看哥哥他說的什麽話, 哪裏有人這麽鄙視自己外甥的?”


    柳母擺了擺手:“如果我手頭有多餘的銀子,你有急事要用的話, 我可以分你一些。賣宅子之事不可能, 不要再提了。”


    她再疼外孫子, 也沒想過要讓自己露宿街頭。


    如今柳家唯一值錢的就是這個宅子了。


    再有,這些日子, 她已經清晰的認識到前兒媳的冷血,那張借據上可是清楚的寫明了三個月之內還清債務的。如果到時候拿不出,前兒媳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這個宅子留著,如果真的被逼到走投無路……也可以賣了還債。


    她絕不會為了誰斬斷自己的後路。


    柳長月哭著求了許久,母子倆始終不為所動。她越想越著急,悲憤道:“哥哥,你當真不管嗎?”


    “旭兒會做這些事,都是因為你。要不是你,他不會去書院,不會花這麽多銀子,也不會跑去賭坊……他固然有錯,但這些錯是你讓他犯的。你要是不幫我的忙……”


    她眼神在院子裏搜尋。


    母子倆見狀,心裏漸漸不安。


    柳母怒斥:“你要做甚?”


    柳長月抹了一把臉上的淚:“要是不還債,旭兒的手腳都會被那些人砍斷。他一生就毀了。真到了那般,李家不會放過我。反正我也活不成了,還不如死在這裏。”


    說著話,她當真爬起來就往牆上衝。


    去勢極快,著實駭人。


    柳長洲身上有傷,前頭被狗咬的腿還沒養好。根本來不及拉她,還是柳母反應飛快,伸手險險將人給拉住。


    柳長月卻不肯停下,還要往牆上撞。


    一個要撞,兩個要拉,院子裏鬧得不可開交。加上方才幾人說話的聲音並不小,周圍的鄰居都聽到了動靜。院子外還有人敲門。


    “大娘,你家出了何事,要不要幫忙?”


    更有那熱心的大喊:“我們闖進來了啊!”


    柳母急了。


    都說家醜不可外揚,外孫子做了那麽多的錯事,如果傳了出去,名聲肯定毀了。柳母沒想過賣宅子給他還債,但也沒想毀了他。


    “沒事。”


    外頭的鄰居並未離去,站在門口議論紛紛。


    柳母低聲斥道:“那麽多人看著,不怕丟人嗎?趕緊給我站好。”


    柳長月軟倒在地上,抽泣著道:“娘,你要是不幫我,我真的沒有辦法了。你們就賣了這個宅子吧……往後我們母子不會不管你們的……哥哥……我求你了……旭兒讀書,真的是你要送的啊,現在他闖了大禍……你怎麽能不管呢……嗚嗚嗚……”


    柳長洲心裏憋屈不已。


    一開始送外甥去讀書,確實是他的主意。但是,李家人如果真的想阻攔,他也送不走啊!


    或者說,是李家早就有這個念頭,柳長月時常在他耳邊念叨,他想起柳成揚不是自己兒子,辛辛苦苦供養一場 ,興許是為他人做嫁衣。所以,他依著妹妹的心思去了李家,一番“勸說”後,把李旭送進了書院。


    親生兄妹之間,不需要計較得那麽清楚。再有,柳長洲存了讓外甥給自己養老的心思,也默認了李家的說法。


    是他非要送的!


    如此,他日李旭若能夠考取功名,也得記著舅舅的這份恩情。對他有益無害。


    柳長洲做夢也沒想到,妹妹在這兒等著他。


    “妹妹,說話要憑良心。我這些年幫了你多少,你自己心裏清楚……”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這事,柳長月就想發火。她掏出懷裏的那張借據,兇狠地遞到柳長洲麵前:“你幫的忙都在這裏了。想承這份恩情,你倒是把債給我還了啊!”


    她一臉悲憤:“張紅玉討債討到家裏頭去了,現在一家人都看我不順眼。這都是拜你所賜,還好意思提良心。你的良心就是讓親妹妹背一大堆債,被婆家厭惡嗎?”


    柳長洲忍不住辯駁道:“我也替你還了四兩!”


    “那是你該還的。”柳長月將借據拍在麵前:“你把這些銀子拿出來,我就承認你對我有恩。否則,少特麽提什麽恩情!”


    大概是太過著急,連粗話都出來了。


    柳母歎了口氣:“長月,這事也不能怪你哥哥。咱們誰也沒想到,紅玉她變得這麽不可理喻。你哥哥最多就算好心辦了壞事。但無論如何,銀子是給旭兒花了,你讓我們還,沒有這種道理。”


    “怎麽不怪他?”柳長月看向母親,強調道:“嫂嫂是成親之後才有的身孕,他非說孩子不是自己的。心裏懷疑便罷了,為何要說出來?哪個女人忍受得了夫家的質疑?要不是你們說話太難聽,嫂嫂又怎會離開?”


    說到這裏,她悲從中來。“嫂嫂不離開,就會還上旭兒最先欠的債,他也不用為了還債鋌而走險,跑去賭坊欠下更多的債了……”


    照這種說法,好像還挺有道理。


    柳長洲麵色黑如鍋底:“要不是你貪得無厭,一次次從我這裏拿銀子。紅玉也不會生氣,更不會離開。論起來,是你害了我。”


    柳母看著互相推諉的兒女,心頭格外難受。


    以前他們不是這樣的,有好吃的都會分給對方,見麵都挺親切,從來不會說這麽難聽的話。


    事情是怎麽變成這樣的?


    柳母一臉茫然。


    那邊的柳長洲見母親不阻止妹妹發瘋,真心覺得她偏疼女兒,忍無可忍,無需再忍。他一把拖起妹妹就往門口推攘:“你給我走!”


    柳長月沒拿到銀子,沒有別的地方借銀子,這要是離開了,想要再進來,怕是沒那麽容易。她不肯走,可她身形纖細,隻能被動的離門口越來越近。


    情急之下,她伸手一推。


    柳長洲本來就隻有一條腿得力,被她一推,根本就站不穩,整個人往後仰倒。


    頭撞在地上,眼前直冒金星。柳長洲身上好幾處受了傷,一時間分不清是哪裏更痛。


    他躺在地上,半晌沒有爬起身,也沒有罵人。柳長月一瞧就知道他可能是摔著了,急忙上前攙扶:“哥哥,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沒用力……”


    柳母反應過來,也上前幫忙,將人挪進了屋。


    柳長洲腿上包紮好的傷口被撕裂,大片殷紅暈開。他扶著頭,半晌不說話。見狀,柳母也急了:“長月,快點去請大夫。”


    柳家院子裏一陣雞飛狗跳。


    大夫來了,柳母發現自己買不起藥。又將女兒扯到一邊:“拿點銀子來。”


    柳長月瞪大了眼:“娘,我欠著近二十兩,哪有銀子給你?”


    柳母:“……”


    大夫還在,她不想和女兒糾纏,免得被外人看了笑話。咬了咬牙,到了大夫跟前軟語相求,讓他寬限幾日。


    大夫治病救人,也不是每次都能收著藥錢,對此,心裏難受歸難受,知道人家拿不出,他也不能見死不救。


    “那你們要快點。”大夫苦笑道:“這些藥都是我買來的,我也要養家糊口。你們總得給我本錢。”


    柳母心裏不以為然,麵上一臉客氣,好聲好氣將人送走。


    柳長月知道自己闖了禍,本來母子倆就不願意賣宅子幫她,現在就更不可能賣了。她悄悄溜迴了家裏。


    她一夜未歸,李家人都挺擔憂。


    李母看到她進門,問:“我聽說你去書院了,旭兒如何?”


    不提這茬還好,想到兒子,柳長月眼淚滾滾而落:“他不太好!”


    話一出口,她已然嚎啕出聲。


    這麽大的動靜,院子裏的人都圍了過來。李母皺了皺眉:“有話好好說,哭什麽?”


    當下,柳長月抽泣著把自己昨天的所見所聞和所做所為都說了。


    院子裏一片安靜,一開始還有幾聲嘶聲,待她說完,所有人麵麵相覷,誰也沒有開口。


    趙氏反應快:“我得去做飯。”


    妯娌二人飛快溜了。


    二人的離開,喚醒了李母,她氣急敗壞大罵:“這什麽蠢貨?還讀書人呢,被人騙了都不知道,你當時既然在,為何不問個明白?明明知道賭坊騙人,你為何要答應還債?”


    柳長月:“……”她哪裏敢問?


    她低聲辯解:“當時旭兒傷得很重,我想帶他找大夫。還有……那時候我想問張紅玉借銀子……誰知道她不願意……”


    李母不客氣:“你還欠著她那麽多銀子,憑什麽認為她會願意?”


    真的是越想越煩!


    柳長月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心裏暗暗叫苦,急忙跑去廚房幫忙。


    兩個妯娌都不搭理她,悄悄背著她湊在一起小聲商量著什麽。柳長月心裏不安,可一靠近,她們就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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