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妹守寡的的姐姐 十四


    南風聽到她這麽說, 心裏並沒有好受一點。


    迴去的路上,南風沒再開口。楚雲梨心情不錯, 還哼起了當地的民謠。


    眼看風煙堡大門就在前頭, 楚雲梨沉下了臉,一進門就吩咐道:“去找我爹,就說我有要事與他商量。”


    堡中的大姑娘已經今非昔比, 門房不敢怠慢, 飛快跑了一趟。


    楊重寧正在外書房,聽到門房稟告女兒的話, 對著幾位賬房先生到: “愈發沒有規矩, 都怪我把她寵壞了。”


    他穩坐上首, 並沒有如門房所說前去找女兒。


    楚雲梨也沒指望他會來找, 會在門口就放話, 也是想讓堡內的人知道。她這個女兒對父親生了不滿。


    果不其然, 等她拎著黑衣人趕到外書房時,好多人都在暗中觀望。楚雲梨一腳將書房的門踹開,狠狠把人摜在地上:“我的好父親。兒子就是寶, 該被你捧上堡主之位, 女兒就該死, 對嗎?”


    楊重寧看著地上的人皺起了眉:“你又發什麽瘋?這人是誰?你從哪抓的?”


    楚雲梨狠踹了一腳地上的黑衣人:“他都招了, 你該不會想狡辯說這是外人派來離間我們父女的吧?”


    “事實就是如此。”楊重寧沉著臉:“你是我親生女兒, 無論做了多大的錯事,我都會原諒你。實在看不慣, 也會出手管教, 絕對不會讓人來對你下殺手。這個人, 很是可疑,你把他交給我, 迴頭我一定給你個說法。”


    說著,看向門口候著的隨從:“把人帶去地牢,稍後我親自審問。我絕不允許有人在我們父女之間挑撥離間!”


    話語鏗鏘。


    楚雲梨滿臉嘲諷:“本來呢,你是我爹,我該聽你的話。我也打算等半月之後跟楊之海光明正大比拚,贏迴堡主之位。但我發現,跟你們這樣的人講規矩,那就隻能吃虧。”


    她緩緩拔出腰間的佩劍:“你想要我的命,我便也不用跟你客氣。既然是以武為尊,那麽,隻要打敗了你,這堡主之位就是我的了。”


    楊重寧臉色黑如鍋底:“念意,不許任性。”


    楚雲梨怒斥:“敢做不敢當的懦夫,你給我出來。”


    身為女兒,這樣嗬斥父親,算是大不敬。任何一個爹大概都忍不了。楊重寧也一樣。


    說實話,他這些天裏早已忍夠了長女,要不是顧忌著她的身份,他早就出手教訓了。見她愈發過分,剛好可以光明正大揍人,他沉聲道:“念意,我念及你娘常年生病,對你格外寬容,你卻不知好歹。連基本的孝道都不知,今日為父就教教你規矩。”


    語罷,整個人飛身而起,掠到了院子裏。


    楚雲梨感受到他渾厚的內力,手中的劍捏得更緊幾分。


    之前她住在紅安山莊不肯迴來,就猜到了這樣的結果。那時候她剛來,就憑著楊念意練出來的那點內力,壓根沒有自保之力。


    父女倆沒有再說話,氣氛凝重中,還是楊重寧率先出手,渾厚的內力裹挾著掌風朝她麵門打來,勁風吹起楚雲梨長發飛舞。


    看得出來,他是真的鐵了心要教訓楚雲梨。


    楚雲梨飛身而起,避開他的手掌,手中的劍以一個刁鑽的弧度隻衝他脖頸。


    楊重寧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十幾歲的年紀能有這樣的劍法和內力是很少見的。他抬手格擋,卻見那劍一滑,已經衝著他胸口而去。


    這一迴,楊重寧沒來得及擋,多年來的警覺,讓他下意識側身,避開了要害之處。


    淩厲的劍鋒帶起一片血霧,楊重寧隻覺得胸口一痛,急忙飛身退開。


    邊上的下人和屋中追出來的賬房先生見狀,麵麵相覷。誰都沒料到,府中不顯山不露水最近才傳出神醫之名的大姑娘,在武道上竟然還有這樣的造詣。有些忠於老堡主的下人忍不住熱淚盈眶。


    但追隨楊重寧的那些,麵色都慎重起來。


    父女倆相隔幾丈對峙,楊重寧麵色無比慎重,他沉聲道:“別以為長大了,翅膀硬了,就可以不聽為父的話。”他拔出腰間軟劍:“今日為父要讓你知道,什麽叫天外有天。”


    他話音剛落,楚雲梨已經飛身而上。


    高手過招,不如尋常人那般叮叮當當打個熱鬧,每一下都是殺招,兩人身上都受了傷。一刻鍾後,楚雲梨飛身而退,左肩上噴出一片血霧,而她對麵的楊重寧卻軟軟倒在了地上。


    圍觀眾人一片驚唿。


    誰也沒有料到,在江湖上頗有名氣的楊重寧竟然打不過自己十六歲的女兒。若不是親眼所見,誰敢相信?


    楊重寧肚子上一個大洞,正潺潺流著鮮血,楊之遙姐弟倆站在人群中,看到這樣的情形都呆住了,反應過來後,二人撲上前手忙腳亂的去捂住那個血洞,楊之遙說話時都帶上了哭腔:“趕緊去請大夫。”


    “爹……你感覺怎麽樣?”楊之遙看著父親煞白的臉:“您想要什麽?”


    她其實是想說,若有壓箱底的保命藥,這會兒就趕緊用上。


    楊重寧不看任何人,隻死死瞪著楚雲梨:“你……跟誰學的劍……”


    內力可以自己練,楊念意身為風煙堡大姑娘,楊重寧為了不落人話柄,給她的心法屬於上上等。說實話,再有天賦的人,也得練個二三十年,才與他有一拚之力。再說,他從小就優待長女,就是想讓她在安逸的環境裏放棄練武。


    事實上,楊重寧也暗中觀察過,長女毅力不錯,但天分就一般,勤勤懇懇幾十年,興許能在江湖上站一席之地。但想要打敗他,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加上風意那邊身子越來越弱,他才漸漸放鬆了警惕,萌生出了將堡主之位傳給兒子的念頭,且並未避諱外人。


    他原本是想著,無論何事,都得讓外人慢慢接受。尤其堡主之位這樣的大事,就得早早放出話去,如此,等到兒子長成,接手風煙堡就順理成章。


    真的是做夢也沒想到,長女竟然習了這樣一套刁鑽淩厲的劍法,今日之前,他從未見過。


    “這不關你的事,成王敗寇。”楚雲梨眼神一一在圍觀眾人臉上掃過:“昨日我問過我娘,當年他從我外祖父手中接過堡主之位時,就已經約定好,下一任堡主是我。結果他忘恩負義,妄想撕毀當年的約定,隨心所欲地把堡主之位交給一個草包。我自然是不允的。”


    “他讓我打敗楊之海,我贏了,他又約定半月之期,非要我用外祖父當年的紅纓槍再一次打敗楊之海,看在他是我生父的份上,我又答應了。結果倒好,他暗中找人刺殺於我。”楚雲梨手中的劍放在他脖頸上,在這期間,姐弟兩人試圖格擋,她不耐煩地將人踹開,盯著楊重寧道:“你罔顧我外祖父的遺願,擅自撕毀約定,不就是因為你武功高強麽?現在……你怎麽說?”


    話問出口,她的劍尖已經貼到了他的脖頸上,刺出了一抹血珠。


    楊重寧想往後躲,卻根本挪不動。這會兒的他已經脫力,隻能躺地上任人宰割。


    他咳嗽了幾聲,強撐著道:“我是你爹,你不能弑父!”


    真的是強撐,一句話說完,他臉色更白幾分。


    “你說得對。”楚雲梨頷首:“無論你是當初接手堡主之位時就想撕毀約定,還是後麵漸漸萌生的野心,你這些年來為風煙堡費心費力是事實,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嘛。我不殺你,從今往後,你去後山療傷吧!”


    一錘定音。


    她側頭,看到了人群裏老淚縱橫的奔老:“麻煩您親自送他去。”


    楊重寧還想說話,卻根本說不出。


    楊之遙大喊道:“你不能這樣對爹。”


    “在這個堡內,我想做什麽都可,沒有人能阻止我。”楚雲梨側頭看她:“二妹,要聽話哦。否則,我這個做姐姐的,可要教你規矩。我說話你不聽,那我就隻能動手了。”


    楊之遙挨過她的打,聽到這話,身子下意識瑟縮了下。


    楚雲梨握緊手中的劍,纖細的身子挺得筆直,聲音朗朗:“當年外祖父選楊重寧接受堡主之位時,就已放出話,等我長成,堡主之位由我接任。”


    “如今我打敗上任堡主,怎麽也該算長成了。從今日起,風煙堡主是我,不願意追隨我的,大門開著,沒人阻攔你們。但若是不走,願意留下來的,往後就得聽我號令。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纖細少女眉眼如畫,很年輕的年紀,但眼神淩厲,不容人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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