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克死的姑娘 七


    二房拚了命都夠不上的親事, 大房卻棄之如敝屣,安氏是越想越難受。


    她覺得大房在羞辱自己, 不想再留下來被人看笑話, 她很快找了個理由,帶著女兒出門。


    剛出院子,她就迫不及待地問:“紅梅, 剛才紅煙說的話是真的嗎?”


    柯紅梅低下頭揪著帕子不吭聲。


    不說話就是默認, 安氏心裏止不住地難受:“紅梅,那不是咱們夠得上的人, 你趁早收了心思吧!”


    柯紅梅眼圈微紅:“我也想收, 可但凡關乎他的事, 我就忍不住上心。娘, 我怎麽辦……嗚嗚嗚……”


    安氏本就挺疼女兒, 加上女兒最近這幾天兩次險些瀕死, 她心中更是憐惜不已。聽著女兒的哭聲,心裏也堵得慌:“紅梅,你別哭, 一會兒嗓子該啞了。”


    母女倆在院子外相擁而泣, 楚雲梨出來後剛好看見, 道:“紅梅, 你這是怎麽了?”


    柯紅梅狠狠瞪了過來:“不關你事。”


    “不識好人心, 我擔憂你而已。”楚雲梨揮了揮手:“那你哭著吧,我就當沒看見。”


    稍晚一些的時候, 楚雲梨就得知了消息, 汪明輝病了。


    兩家已經定下親事, 應該上門探望。餘氏還聽說他病得挺重,心裏有些擔憂。萬一要是落下了病根, 那可關乎女兒的一輩子。


    她急切地想知道他的病情,翌日早上,就帶著楚雲梨上了門。


    汪母得知她們上門,很是熱情,還親自到門口來迎。


    今日的汪母有些憔悴,眼底青黑,應該一夜沒睡。餘氏迫不及待:“姐姐,明輝病情如何?”


    汪母歎口氣:“不夠謹慎,被人給動了手腳,中了毒了。”


    餘氏麵色微變,伸手捂住了嘴,驚訝問:“怎會如此?”


    “不知道。”汪母看了一眼楚雲梨:“就是昨天他帶著紅煙去挑喜冠,聽說後來去了天香樓。然後他就中了毒了。”她好奇地看向楚雲梨:“紅煙,本來我還想今日上門詢問你昨日的情形,剛好你們就到了。明輝中的毒挺深的,解藥不好配……昨天你們倆一起用膳,你可有發現不對勁之處?對了,你迴去可有身子不適?”


    “我沒事。”楚雲梨實話實說:“昨天我們倆同桌用膳,汪將軍就比我多喝了一碗湯。應該是那碗湯的毛病,當時汪將軍還說那是特意為我熬的,讓我務必要喝。”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最怕喝藥,藥膳也一樣。聞著就想吐,實在喝不下去,我就勸他喝了。”


    這件事情是汪母不知道的,她昨天在兒子醒了之後也試著問了當時情形,可他一言不發,簡直急死個人。


    這會兒從未來兒媳口中,才算是得知了昨天的真相。汪母知道一點兒子的想法,這明顯就是兒子想送湯給人,結果入了自己的口。


    她心下焦灼,忍不住跺了跺腳。


    楚雲梨看在眼中,寬慰道:“伯母別著急,有大夫在呢。實在不行,咱們還能求皇上派太醫來診治。”


    汪母急得根本不是兒子中的毒,大夫已經說了,因為兒子用得少,中毒不算深,多花一點時間便能解毒。她擔憂的是兒子本身……有客人在,她不好意思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伸手一引:“請。”


    母女倆直接去了汪明輝的屋子。


    昨天還康健的人此時虛弱地躺在床上,大概是聽到了他們進來的動靜,霍然睜開了眼。


    楚雲梨一抬眼就對上了他淩厲的目光,她並不害怕,小碎步上前:“汪將軍,聽說你中了毒。如今可好些了?大夫怎麽說的?”


    餘氏也在,汪明輝垂眸掩飾住自己眼中神情:“多謝柯姑娘掛懷,我已經好多了。”


    楚雲梨一臉義憤填膺:“也不知道哪個膽大包天的混賬竟然敢對你動手。你可是皇上親封的威武將軍,對你動手,可是要被砍頭的。這事兒不能就這麽算了,咱們告狀去吧!”


    汪明輝:“……”


    昨天這女人把那些東西灌給他,還不給他吐出來的機會。他心裏很懷疑,這女人可能知道了他的心思和他做的那些事,這是故意報複於他!


    “沒有證據,找不到絲毫疑點。”汪明輝搖了搖頭:“可能是我自己吃了相克的東西也不一定。皇上日理萬機,事務繁忙,咱們得體諒。”


    說的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其實就是他不敢去告。


    哪有人去告自己的?


    事情但凡做了,就一定能尋到蛛絲馬跡。汪明輝不覺得自己有那個本事能瞞過皇上,隻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汪母把母女倆帶進來之後,除了偶爾和餘氏寒暄幾句外,大部分的時候都在沉默或是看著兒子發呆。


    餘氏倒也沒多想,以為她是沒睡好才會如此。


    “明輝,你要是有需要幫得上忙的地方,盡管開口。”


    汪明輝欠身:“多謝伯母。”


    餘氏看了看女兒,又看了看汪明輝,說實話,她沒覺得這兩人之間有情誼。雖說剛定親的未婚夫妻如此還算正常,可她也沒忘了女兒昨天說的話,女兒覺得兩人不太合適。


    這會兒冷眼看著,這親事好像確實太草率了點。餘氏若有所思,事關女兒下半生的歸宿,這件事情可不能拖。她清咳一聲,待母子倆看過來時,笑著道:“明輝,咱們如今已不是外人,有些話我就直說了。”


    汪明輝頷首:“伯母請說。”


    婚姻大事,最忌諱遮遮掩掩,以前也發生過兩家互相暗示著最後說岔了的事。餘氏開門見山:“昨天紅煙迴家跟我說,她覺得你們倆不太合適……婚事剛走六禮,咱們要是想後悔還來得及,稍後說你們倆八字不合便可!”


    汪明輝還沒說話,汪母頓時急了:“這倆相處不是挺好的嗎,怎麽會不合適?”


    她不著痕跡地瞪了一眼床上的兒子:“紅煙,明輝就是這種冷淡性子,並不是對你不滿,以後你們相處多了就會明白。我覺得你們倆挺合適的!”她又看向餘氏:“妹妹,明輝其實挺會疼人的,他對這門婚事也挺上心,之前那兩次定親,籌備婚事他都沒有出麵,對著紅煙明顯不同,他都帶著紅煙出門過兩次,這在以前是從未發生過的事。”


    聽著這些,餘氏心裏又有所動搖。


    楚雲梨搖搖頭:“他並沒有多用心。隻要稍微費點心思打聽,都知道我不喜喝藥。可他昨天給我熬了一碗藥膳,非要逼著我喝!好在我沒喝,否則,這會兒躺在床上起不來的人就是我了。”


    聽到這話,餘氏凜然一驚。


    看了一眼床上蒼白的汪明輝,他還是在戰場上廝殺過的將軍,聽說每天早上都要練劍,這麽好的體格都受不了,要是那碗藥被女兒喝了,豈不是得去大半條命?


    那碗藥到底是誰下的毒?


    餘氏做了多年的尚書夫人,見過不少陰私,想得比較深。身為官員被人毒害,那肯定是要報到京兆尹或是刑部去讓人查個水落石出。怎麽汪明輝還不肯報官?


    再有,女兒不止一次的說過,那碗藥膳是汪明輝“特意”給她熬的,這下手的人會不會就是他?


    想到此處,餘氏後背驚出了一身冷汗,放在袖子裏的手心也滿是汗水。


    事關女兒終身,這事還是得查個清楚為好。


    餘氏起了疑心,也沒心思再留下,寒暄了幾句後,便提出告辭。


    汪母挽留母女倆用午膳,都被餘氏拒絕。


    母女倆在將軍府門外與汪母道別,上了馬車後,餘氏掀開簾子,看著將軍府大門越來越遠,直至不見,她采訪下簾子,看向身側的女兒:“昨天那碗藥膳,是酒樓的人送來的嗎?”


    如果是的話,她或許可以讓人去酒樓裏打聽一二。


    楚雲梨搖了搖頭:“是汪將軍的隨從送來的。”


    聞言,餘氏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她忽然就想起來了汪明輝之前那無緣的未婚妻,就是在定親不久後就沒了性命。如今看是意外,可若不是呢?


    她活生生打了個寒顫,萬分後悔自己在孩子他爹提出定這門親事時沒有多打聽一二。


    餘氏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紅煙,以後若是汪將軍再約你出門,你千萬告訴我一聲。我和你爹都沒有異議,你再出來。”


    頓了頓,她還是不放心,又囑咐道:“你說你們倆不太合適,我跟你爹也商量過了,這門婚事先擱置著,要是真不合適,咱們就退了。所以,你們倆私底下能少來往就少來往,要是汪將軍送你禮物,你能推就推吧。”


    楚雲梨見她終於起了疑心,心下微定:“好!”


    餘氏心裏有事,有些心不在焉,聽到女兒答應,又想到了別處。


    她剛才說到禮物,才想起來前兩天汪明輝送過女兒一個貴重的珠串,如今還在她那裏收著。


    恰在此時,馬車入了尚書府,餘氏下了馬車後,直奔自己的院子,到了裏間後,從暗格裏取出那個匣子,然後叫了府中的大夫過來。


    大夫湊近聞了半晌,道:“是有一些不幹淨的東西,這珠串可不能隨身帶著,否則,身子會越來越虛弱。”說著,又歎息:“這麽貴重的東西,藥性卻已滲透其中,想要清除都不能,可惜這珠子了。”


    聽到這句,餘氏閉了閉眼,心裏的僥幸盡去。


    如果說昨天的藥膳是巧合,難道是珠串也是巧合?


    無論是汪明輝自己對未婚妻動手,還是有人對他的未婚妻出手。對女兒來說都不是什麽好事。這門婚事,當真不能再繼續了。


    打定了主意,餘氏一刻也不耽擱,吩咐人去請自家老爺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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