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 二十二


    楚雲梨當初可是獅子大開口, 嚇退了餘新眉的。


    這也能理解,當時餘新眉上門討人, 雙雲山莊絕不會花這麽大一筆價錢來贖一個暗探。餘新眉自己又拿不出, 隻能悻悻離去。


    不過,雲如意身為前任莊主唯一的女兒,手中錢財無數, 確實拿得出來。


    還是在上次見麵的正殿中, 餘新眉一身淺紫色衣衫,衣袂飄飄而來。


    “宮主, 我又來打擾你了。”


    楚雲梨擺擺手:“有正事要談, 不算打擾。”


    雲如意本來還想寒暄幾句, 見她無意多說, 隻得開門見山:“我來帶柳璨宇迴去。”


    楚雲梨似笑非笑:“雲夫人和弟子師徒情深, 著實感人。”


    聽到這話, 雲如意微微一愣,解釋道:“我手頭銀子太多,能夠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也是一件善事。”


    她是想說出銀子幫助百霄宮。


    楚雲梨隱約聽出來了她的意思, 但卻並不想接受這份好意。


    一手交錢, 一手交人, 哪有什麽感情可言?誰占她便宜了?


    她又不是等著這銀子買米下鍋?


    “所以我說這份師徒情感人嘛。”楚雲梨笑意盈盈:“放眼這天下, 願意花這麽多銀子幫助徒弟的,大概也隻有雲夫人一人。”


    雲如意:“……”不是這樣的。


    她隻不過是借著贖人的借口, 特意來看她, 順便把銀子以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送給她。


    可這些話, 雲如意不能明說。


    楚雲梨坐在上首,假裝沒看見雲如意的糾結, 道:“我午後還要去演武場指點弟子。”


    言下之意,有話快說。


    雲如意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從身邊的丫鬟手中捧過一個小箱子放在了桌上。


    “都在這裏,你可要點一下?”


    楚雲梨當然要點,邊上一個師爺立刻上前去,饒是心裏早有準備,當看到滿匣子的銀票時,唿吸也忍不住滯了滯。


    點完後,確實是一百萬兩無疑。


    楚雲梨揚聲吩咐:“來人,把柳璨宇帶過來。”


    大牢中的柳璨宇中毒加受傷,已經動彈不得,一開始經常陷入昏厥之中,這兩天才稍微好轉了點。


    一有人開門,他立刻驚醒。


    側頭看到護衛,他身子忍不住縮了縮。想要張口問,又想把那點力氣省下來,想著一會兒若是遇上危險,還能掙紮一二。


    護衛並沒有嚇唬他,伸手拉他時感慨道:“要麽說你是殿主呢,命就是好,都隻剩下一口氣了,還有人花百萬兩銀子贖人……我們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麽多銀子,堆起來都是一大山了。”


    柳璨宇:“……”別說你了,我都沒見過。


    不過,有人來贖身是好事。


    他終於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迴去可能會被人嘲諷,他在百霄宮多年,也可能會被猜忌,但無論如何,總比現在要好。


    得知有人來接自己,柳璨宇也不白費力氣,任由護衛拖著自己出去。


    看到渾身髒臭如爛泥一般躺在地上的男人時,雲如意眼中閃過一抹厭惡。


    楚雲梨好心情地問:“需要解藥嗎?”


    雲如意若有所思:“如果你願意賣,我就願意買。”


    “不興強買強賣,你不想要,我也不逼你們。”楚雲梨看著地上麵露焦急的柳璨宇,道:“以我的本心,不太想給他解藥。”


    那就不買。


    雲如意又說了幾句,見楚雲梨興致缺缺,便知機地起身告辭。


    臨走之前,楚雲梨看著地上滿麵焦急的柳璨宇道:“迴家以後,可要好好過。”


    柳璨宇:“……”


    那還是家麽?


    不過,是莊主夫人來接自己。那他和餘新眉之間的事應該瞞不住,迴去後若是順利成親,想法子拿到解藥,又治好了身上的傷。未來可期。


    他憋出兩個字:“解藥!”


    楚雲梨擺擺手:“我已經出了價,願不願意買是你們的事。”


    柳璨宇哀求地看向雲如意。


    他和雲如意之間,從未私底下見過麵。


    事實上,若不是餘新眉求到她跟前,她大概一輩子也不會為柳璨宇做哪怕一件事。


    雲如意頭也不迴,淺紫色衣袂飄飄,帶著人消失在大殿中。


    *


    百霄宮位於地勢險要處,下山這一路很是顛簸。雲如意來時雖然坐了馬車,但她絕不會和柳璨宇同坐。


    所以,柳璨宇是被人放趴在馬背上馱迴去的。


    馬兒顛簸,好幾次顛得他險些一口氣上不來。


    好在一路有驚無險,迴到山莊時,柳璨宇被人弄下馬背後,還來不及感慨物是人非,直接就給暈了過去。


    他醒來時,率先映入眼簾的是深藍色的帳幔,整個人是躺著的。伸手一摸,身下是溫軟的床鋪,再不是冷冰冰的地牢。他著實鬆了一口氣。


    剛一動作,餘新眉就走到近前:“你醒了?”


    柳璨宇側頭看她,扯起一抹笑,卻又帶得臉上的傷更疼,笑容很是猙獰。他自己看不見臉上神情,自以為溫和地道:“師姐,我就知道你不會放棄我。”他強打起精神解釋:“之前我給浩兒下毒,也是權宜之計,我可以解釋。”


    迴來想要過好日子,就得哄好了餘新眉,兩人這些年暗地裏來往不容易,感情深厚,對於哄人,他自認頗有幾分心得。迴來的一路上,他一直都在想著道歉的措詞。


    餘新眉麵色漠然:“你受傷很重,好幾處骨頭移位,沒能及時救治。昨天我已經問過大夫,想要幫你治傷,得先把你的骨頭打斷重新正骨。”


    柳璨宇:“……”


    他正覺得身上的傷疼痛減輕不少,還以為往後會越來越輕鬆。沒想到,骨頭還要被打斷。


    都說好了傷疤忘了疼,他傷還沒好,自然記得前幾天恨不能讓自己暈死過去的疼痛。


    想到還要再來一次,他隻覺眼前一黑。


    但是,他還年輕,傷還是得治,都說先苦後甜,痛點也值得。


    “勞煩師姐了。”


    餘新眉頷首,揚聲吩咐:“請大夫過來。”


    柳璨宇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眼神打量一圈,問:“這裏是師姐的閨房嗎?”


    “不是,”餘新眉眉目冷淡:“你在外做暗探多年,得先在忠院住上一段。一會兒探視的時辰到了我就得離開。”又補充道:“不過你放心,我會幫你打點,讓他們好好照顧你。”


    “照顧”二字,語氣加重。


    柳璨宇虛弱無比,加上剛迴山莊心裏激動,又想著去找以前相熟的師兄弟,沒聽出來她話裏有話。


    沒多久,大夫進來。


    餘新眉站在一旁。


    看著大夫一連敲斷他身上好幾根骨頭,眼看柳璨宇發出殺豬似地慘叫,心裏隻覺得無比暢快。


    等到大夫重新包紮完,柳璨宇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沒多久,餘新眉也跟著告辭。


    天色朦朧時,有人推門進來,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藥。


    藥這玩意兒很苦,柳璨宇卻格外想念。之前住在地牢時,他怕自己會死,做夢都想喝上藥。


    他不抗拒喝藥,可端藥進來的人似乎沒什麽耐心,也沒將他扶起,一碗藥對著他的口就灌了下來。


    躺著的人喝藥,大部分都灑在了被子和枕上,柳璨宇攏共隻來得及喝一口,還被燙得直皺眉。


    他本來就沒力氣說話,被這麽一燙,隻能死死瞪著灌藥的人。心裏想著迴頭,師姐來了,得讓她好好說說。


    灌藥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跛腳漢子,見他瞪過來,一巴掌拍了過去:“你瞪我做甚?老子伺候你一場,還錯了不成?不識好歹的玩意兒,你再這樣看我,下次我就直接把藥倒了養花。”


    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端著碗飛快消失在屋中。


    柳璨宇看著帳幔頂,有些想不明白,餘新眉明明說她打點過了的,怎麽還會如此?


    他卻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過很長一段水深火熱的日子。不告狀還好,告狀之後,那人會愈發粗暴。


    *


    楚雲梨拿到了這麽多銀票,心情舒爽。


    另一邊,趙成一直在等著兒子出來。


    越等越是焦灼,他還私底下找人打聽龐理霄的武功練到了何種地步,但宮內所有人都知道他曾經做過的那些事,別說不知,就算知道的,也隻是糊弄,根本不會告訴他實情。


    眼看等待的日子遙遙無期,在宮內又一直被人孤立,趙成實在忍受不了,挑了一個據說宮主心情好的時候找上了門去。


    “宮主,聽說少主劍法精妙,又練了這許久。不如讓他試試?”頓了頓,又急忙補充:“瑜兒已經知錯,再不敢下重手。若是少主不敵,那就迴來再練上一段。”


    隻要兒子不是蠢貨,就知道認輸。


    他真的是一刻也不想在宮內多呆了。


    楚雲梨見他眼神閃爍,不敢與自己對視,知道他心裏有些小九九。


    龐理霄這些日子天天在院子裏練劍,也隻有親近的幾個護衛和他對練過知道他的底細。宮內其餘人卻是不知的,事實上,他們對於少主是否痊愈還不敢確定。


    龐理霄受傷時許多人在場,親眼看到過他的傷勢。好些人認為,少主痊愈隻是故意傳出來穩定人心的流言。


    當今天下,以武為尊。


    宮主若是武功不夠高,難免會被人質疑。


    楚雲梨本就想尋一個機會讓龐理霄重新立足威信,加上他劍法進境飛快,當下也不阻止。道:“就依你。”


    趙成大喜。


    心裏已經在想著最快明天就能出宮之類的想法。


    還是在上一次龐理霄受傷的台上,二人對站著。


    龐理霄一臉嚴肅。


    對麵的趙瑜精神也不錯,也裝作一副認真對戰的模樣,不過,心裏卻在想著如何輸得不著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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