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女 十五


    被這麽一瞪, 李緣也知道自己惹怒了兄弟,出了院子後, 低聲解釋:“胡兄, 我這也是權宜之計。人家林六小姐沒表明對我的心意,我也不好拒絕啊!還不如這麽……”


    “你說話啊,你這樣我害怕!”


    “大不了我請你喝酒賠罪嘛。”


    ……


    迴到了外院, 李緣看出來她在生氣, 一路跟進了院子裏。


    楚雲梨忽然頓住腳步,臉上綻開一抹笑, 伸手就去摸他的臉。


    那伸出來的手纖細, 雖隻是平平無奇一伸, 卻讓人覺得曖昧得很, 李緣忽然想起麵前之人可是喜歡男人的, 瞬間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往後跳了一大步,拉開兩人距離,揪著自己的衣領, 驚聲道:“胡兄, 我隻是想拒絕林六小姐, 不是對你有想法。你千萬別誤會。”


    楚雲梨:“……”誤會個屁。


    她拔劍就砍:“你個混賬, 你方才往哪兒捏?”


    李緣抬手格擋, 這才發現自己根本承受不住她的力道。本來開玩笑的他,立刻慎重起來, 拔了劍還擊。


    兩人在不大的院子裏輾轉騰挪, 衣袂翻飛間, 打了個難解難分。等到停下來時,李緣已經累得不輕, 拿劍撐在身前氣喘如牛,伸手擺了擺:“不來了,受不住了。”


    楚雲梨收劍,很是滿意。她內力又增進許多,長此以往,不愁打不過林天越。


    李緣偷瞄她好幾次:“胡兄,你到底跟誰學的武功?你這劍法,我好像從未見過。”


    楚雲梨似笑非笑,抬劍又刺。


    還來?


    李緣麵色大變,飛升往後退,急忙求饒:“胡兄,真來不了了。我錯了還不行麽?”


    楚雲梨這才收劍,李緣方才打一場,累出了一身的汗,想著迴去洗漱之後,再想法子哄人。轉身之際,餘光忽然瞥見了一抹紅,頓時麵色微變,飛奔到了廊下:“胡兄,你受傷了。”


    方才楚雲梨已經察覺到腰間的傷口撕裂,瞥一眼那處,已經暈開了手掌大的一片殷紅,該是剛才活動手腳時扯裂了傷口。


    “沒事,小傷。”


    李緣看了看她腰間,又看了看麵前的人:“你不痛嗎?”


    流這麽多血,就算隻是皮外傷,傷口應該也不小,麵前的人滿臉不以為然,始終未露出痛苦之色,這……不太尋常吧?


    楚雲梨轉身進門:“曾經我承受的痛苦比這多千百倍,這點小傷,不算什麽。我要洗漱,就不陪你了。”


    說著,人已經進了屋。


    李緣站在原地,心裏想的卻是比這傷口還要重千百倍的痛苦,應該是割上千百個口子,那誰受得了?


    胡兄應該是吹牛的吧?


    洗漱完了,楚雲梨把傷口包紮好,又在肩背處和腰間裹上了層層白布。再套上外衫,顯得自己魁梧一些。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胡嬌受了太多折磨,整個人瘦得皮包骨,本身骨架也小,如果不裹這些布,難免顯得她太過瘦弱,少有男子的腰如女子一般細,如果隻是往臉上使勁,很難不惹人懷疑。


    穿好了衣衫,楚雲梨將頭發梳成男子的發髻,又去梳妝台前忙活。


    等弄好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她靠在軟榻上睡了一會兒,剛閉上眼,就聽到外麵丫鬟稟告:“胡公子,六小姐到了。”


    楚雲梨霍然睜眼,起身打開了門。


    院子裏站著的果然是一身淺綠色衣裙的林嬋嬋,她迴身,上下打量楚雲梨,道:“我有些事,想找胡公子解惑。”


    楚雲梨頷首:“林小姐有話直說。”


    林嬋嬋示意丫鬟退開,又上前走到了楚雲梨麵前,才低聲問:“你好像和李公子很是親近?”


    “投緣而已。”楚雲梨一臉好奇:“林小姐問這個做甚?”


    林嬋嬋:“……”


    早上她看到親近的兩人,又是羞澀又是惱怒,那一瞬間腦中一片空白,根本來不及多想就掉頭迴去了。


    可迴去之後,她又想到自己的未來。


    左思右想之下,還是沒發現有比李緣更好的人選。於是找來人打聽,得知這兩人經常相約喝酒下棋,以兄弟相稱,很是要好。


    林嬋嬋不想因為一個動作就放棄了,這麽好的一個男人。萬一人家真的是感情要好的兄弟呢?


    她失去的可是一輩子的幸福!


    所以,她覺得自己要謹慎一些,親自來打聽一二。


    李緣這個人嘻嘻哈哈,整日沒心沒肺。長相好,身世好,多的是女子追捧於他。林嬋嬋不認為自己能讓他一見傾心。


    所以,她跑到了這位胡公子麵前打聽。


    如果兩人真的有兄弟情之外的感情,聽到她打聽李緣,胡公子應該做不到無動於衷。


    “李公子看起來已經二十歲左右……”她一臉羞澀模樣:“不知他可有妻室?”


    楚雲梨一臉坦然:“這個沒聽說過。”


    林嬋嬋聽到她迴答,又觀其麵色如常,心下頓時大喜:“那李公子可有心上人?”


    楚雲梨實話實說:“他有。”


    林嬋嬋訝然:“是誰?”


    楚雲梨攤手:“這就不知了,他不肯告訴我。”


    林嬋嬋懷疑地上下打量她,白日的時候她可沒看錯,李緣分明和麵前的人很是親近,會不會他的心上人就是眼前人?


    “胡公子可有心上人?”


    楚雲梨頷首:“有。”


    林嬋嬋揚眉:“不知是誰家姑娘,要不要我幫你做個媒?”


    “這就不用了,人家還不知道我的心意呢。”楚雲梨擺擺手:“總之不是李緣。”


    話說得這般直白,林嬋嬋臉色羞紅,江湖兒女,沒那麽嬌矜,幹脆也直接問了:“那他的心上人是你嗎?”


    楚雲梨才不想惹上林嬋嬋,這姑娘看起來乖巧,其實下手狠辣。她可沒忘記之前自己給林緲緲熬藥的時候,林嬋嬋故意丟石子絆倒她的事。雖然是楚雲梨將計就計,可這姑娘著實起了害人的心思。


    那日如果真的是一個普通丫頭,也是一定會摔倒的。


    她被罰去後山采石場,從頭到尾,林嬋嬋都沒有出來認錯,也沒有試圖幫她求情。這個姑娘,心狠著呢。


    楚雲梨如今明裏暗裏有許多事要忙,可不適合被這樣一個人盯上,坦然道:“是個女子。”


    林嬋嬋得到確切的答複,滿意離去。


    她沒有立刻迴內院,而是去了隔壁約李緣賞月。


    這會兒才夕陽西下,距離月亮出來至少還有一個時辰。李緣當即拒絕,可林嬋嬋卻根本不管,直接擠進了院子。


    楚雲梨今夜難得能留在外院睡一個好覺,早早就歇下了。


    月涼如水,窗外花叢裏滿是蟲鳴聲,聽得慣了,也沒那麽吵。本來熟睡的人卻忽然睜開了眼,眼神看向了黑暗中某處。


    楚雲梨的手已經摸到了枕下的劍柄:“誰在那裏?”


    話問出口,劍已拔出。


    劍峰淩厲迫人,她左手已經擺好了起手式,仿佛下一瞬就會彈立而起。


    “是我。”黑暗中,一抹黑色的矯健身影走到了窗前。


    隻看那身形,楚雲梨已經認出了來人,本來兩人重逢是件好事,但她可沒忘記,如今這人是林天越身邊的暗衛。


    “你是誰?”


    語氣冷漠。


    她如今不是楚雲梨,而是胡嬌。她身後還有胡伊然父女兩人的性命!


    她信任他,但也不敢拿父女兩人的命作賭。


    “後山山澗處,是你救了我。”來人語氣篤定,大概知道他的顧慮,也沒有遮遮掩掩,直接道:“實不相瞞,我會幫林天越,是因為他承諾讓鬼醫幫我治傷。可那日之後我發現,公子的醫術比鬼醫還要好。所以,我今日上門,一是道謝,二來,也是想求診。”


    “公子不必如此戒備,晏某孑然一身,所圖不過是多活幾日,誰能救我性命,我都會報恩。”


    如果是這樣,當然更好。


    楚雲梨靠在床頭:“我如何信你?”


    來人一頭栽倒在地。


    楚雲梨:“……”不興這麽強買強賣!


    她抽了抽嘴角,翻身下床,也沒放鬆了戒備,拎著劍緩緩上前。從頭到尾,地上的人都沒動彈一下。


    她頗有些無語,這人還真不怕她一劍把他戳死麽?


    再一把脈,和上迴一樣,渾身筋脈處處是傷,甚至傷得更重。


    受了這樣重的傷,應該很難受才對。這人卻能站著跟他


    她說半天,也是個能忍的!她把人扛上床,掏出銀針幫他順氣。


    這一迴,她沒有把人打暈,還沒拔針,就察覺到了有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楚雲梨頭也不抬,繼續手中的動作,語氣陰森森的:“你被鬼醫治過,應該也知道大夫的手段層出不窮,不怕告訴你,我醫術確實比他厲害,但我的手段也更多,我在你身上已經下了暗手,如果我死了,你也活不成。”


    “對了,你別想著逼我。我這個人呢,看似瘦弱,其實骨頭很硬。我不願說的事,就是打死我,我也絕不會吐露一個字。”


    她拔出銀針:“簡單來說呢,就是說我不想出手幫你,誰逼都沒用。”


    床上的人苦笑:“你不信我?”


    楚雲梨伸手指了指腰間的傷:“都說好了傷疤才忘了疼,你可戳過我一劍,這傷沒好,我怎麽敢忘?”


    床上的人直接問:“你需要我幫你做什麽?”


    “暫時沒事,你就和當初護著林天越一樣,發現我自保不了的時候,就出手幫上一幫。”楚雲梨收好銀針:“對了,林天越那邊你還要迴去嗎?”


    “我叫晏風。”他坐起身,察覺自己和上次一樣輕鬆了許多,受傷的經脈也不再凝滯難行,道:“當初林天越本就是承諾會讓鬼醫治好我,我才留在他身邊的。但我發現,鬼醫他並沒有一心一意治傷。”反而越治越嚴重。


    以前他的經脈勉強能運轉,現在已根本不能。


    想到鬼醫那詭譎的性子,楚雲梨福至心靈:“他在你身上亂來?”


    晏風頷首:“我不要他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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