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嫁衣的紅娘 五


    看白秋水哭得傷心, 楚雲梨也沒多勸,隻拍著她的背安慰。


    其實, 哭也是一種發泄。


    哭完了, 興許就放下了。


    福娘臉色難看無比,幹脆眼不見心不煩,直接閉上了眼。


    白秋水哭了一路, 到了福娘家宅子外, 楚雲梨還親自把人送迴了家中。


    白母看到哭成了淚人的女兒,很是不解:“這是怎麽了?”


    白秋水撲到母親懷中, 哭得愈發傷心。


    楚雲梨見狀, 提醒道:“秋水, 你別太傷心, 鄰居們都看著呢。”


    這種事情說出來, 對女子名聲打擊極大。如非必要, 還是不要讓外人知道。


    白秋水哭聲一頓,然後抽泣著道:“細蘭,多謝你。”


    之前都是稱師姐, 這會連稱唿都改了, 可見是真的不打算繼續這段師徒緣了。


    楚雲梨起身告辭, 臨走前委婉地告知了白母讓她仔細看著自己女兒, 免得白秋水想不開尋死。


    迴到家中, 還是午後,周氏看到女兒迴來, 滿臉歡喜, 把人帶進門, 還倒了茶遞上,急切問:“今日如何?”


    楚雲梨喝完了水, 放下茶杯,歎息道:“別提了。”


    她把今日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末了道:“師父生我的氣了。”


    周氏嘴巴張得能放下一個雞蛋,滿臉震驚:“怎會會有這種事?”


    她站起身,焦灼地在屋中轉圈。幾圈後停下,道:“生氣了也好,以後你就別去了。”


    楚雲梨心裏一暖,道:“娘,我才想起來,前幾日在羅府,丫鬟也要帶著我去另外的屋子裏,隻是我那時候警覺,從窗戶翻了出來。現在想來,那屋子裏的香味和今日屋中的一模一樣。”


    聽到這話,周氏腿一軟,直接坐倒在地,滿臉後怕。


    楚雲梨上前把人扶起:“娘,我這不是沒事嘛,您別怕。以後我不去了就是。”


    周氏坐著,滿臉不安:“今兒這事照你這麽說,應該福娘也參與了。可你這麽直白地讓劉家吃了虧,他們迴頭會不會找我們家的麻煩?”


    那就要看劉夫人的度量了。


    如果大氣的人,自然就拋出腦後。如果小氣,是一定會有麻煩的。


    觀今日劉夫人的做法,應該是後者。楚雲梨心裏清楚,麵上卻不露:“應該不會。說起來是劉老爺理虧,大不了我們就去報官。”


    周氏心裏堵得厲害:“傻丫頭,事情哪這麽簡單?這個世上多著是讓人有苦說不出的法子。我隻後悔當初為何要讓你去學做紅娘,要是不拜師,哪有今日這些事?”


    這世上也沒有後悔藥吃。


    周氏怕女兒出事就懊惱成這樣……上輩子的楊細蘭就是因此丟了性命,若是她得知真相,隻怕更要傷心。


    “娘,事已至此,後悔也無用。”楚雲梨把人扶進門。


    周氏揚聲喊:“她爹,你去街上買隻燒雞。”


    楚雲梨:“……”


    她好奇問:“我今日沒拿到賞銀。”甚至還把人得罪了。


    周氏揮揮手:“還是吃吧!能多吃就多吃一隻,誰知道還能活多久呢?”


    楚雲梨笑了:“娘,我看你是想吃雞。”


    周氏瞪她一眼:“看破不說破。”


    語罷,自己也笑了。


    母女倆這麽一笑鬧,剛才沉重的氣氛一掃而空。


    已經得罪了福娘,楚雲梨也沒去學藝,天天就在家裏繡花。兩日過後,那幅繡品成型,她拿錢換了十多兩銀子和下一幅繡品迴來。


    等她繡完了三幅,琢磨著自己開個鋪子時,福娘已經又上門來了。


    這一迴,她還帶了禮物。


    周氏不想接待,卻也不好得罪人,把人引進來後上了茶水。正想著怎麽接話呢,福娘已經開口:“今日我是來找細蘭的,也是想跟你們解釋一下,那天在劉家發生的事。”


    聞言,周氏一臉認真。


    福娘笑著道:“那天的事確實是誤會,當時我維護著劉家,細蘭可能誤會我了。那件事情我沒有參與,會維護劉家,也是不想得罪客人。”她看向楚雲梨,言笑晏晏:“你跟著我的日子短,有些事情我也沒來得及跟你說。咱們做紅娘的,大半是接嫁衣,也有一些夫人尤其喜歡紅色的衣衫,會特意找到我們紅娘幫著做,這位劉夫人就是其中之一。”


    說到這裏,福娘歎息一聲:“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我當時沒轉過彎來。下意識地不想失去客人,迴去之後我越想越後悔,秋水肯定是被嚇著了,我都不敢想象,要是當時你沒衝進去的後果。”


    她站起身,對著楚雲梨一禮:“今兒我來,也是來謝你的,謝你及時出手,救迴了秋水。”


    話裏話外,都是她不知情。


    當時會那樣維護劉家,是不想失去客人。


    楚雲梨知道這樣的事不止發生一次,對於她的話一個字都不信。


    可邊上的楊家夫妻則開始半信半疑。


    畢竟,把弟子帶去別人家任人欺辱這樣的事情太過駭人聽聞。


    “不用謝。”周氏上前將人扶起:“細蘭是你的弟子,是晚輩,當不得你的禮,會折壽的。”


    福娘順勢起身:“拜師嘛,講究你情我願。但凡有一個心裏不樂意,不認真教或是不認真學也算不得師徒。本來我想著,細蘭不想繼續這份師徒緣,便也由著她,至於那些誤會……我也懶得澄清,反正我問心無愧就行。可我思來想去,實在是舍不得細蘭的手藝,她年紀輕輕繡得這樣好,不做紅娘太可惜了。”她想了想,看向楚雲梨:“細蘭,咱們幫著那些出嫁的女子繡一身華麗好看的衣衫,讓她們高高興興出嫁,一輩子夫妻和美,也算一件善事。你說對嗎?”


    楚雲梨麵色漠然。


    福娘的話她一個字都不信,今兒福娘上門,定然又有了心思。


    楚雲梨若是拒絕,就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便低下了頭。


    周氏聽福娘說了這麽多,已經有點相信,不過,看到低著頭的女兒,到底對女兒的疼愛占了上風。


    “福娘,對不住,我女兒她被嚇著了,不樂意再出去……”


    雖然福娘再三解釋,周氏也相信了。可萬一呢,萬一女兒口中的話是真的,福娘真的在……她就這一個寶貝疙瘩,經不起萬一。


    福娘歎息一聲:“此事是我不對。細蘭不再信任我,也是我活該。這樣吧,明日我要去城中的大戶連家,身邊沒有人跟著不像話,就讓細蘭跟著,到時候賞銀定然有她一份。在此之後,她願不願意繼續跟我學,我都不再強求。”


    眼看周氏又要拒絕,福娘繼續道:“上一迴去羅府的賞銀也不少了。”


    與其說是提醒周氏跑一趟賞銀多,不如說是提醒楊家人上一迴楊細蘭跟著她賺了五兩銀,不能翻臉不認人。


    周氏說不出話來,怕女兒不樂意,她咬牙還想拒絕。楚雲梨已經率先道:“師父,我跟你去。”


    福娘頓時眉開眼笑:“你還認我做師父,我已經很高興了。還是那句話,去完了連家,你再決定要不要繼續跟著我學。”


    語罷起身告辭:“那我這就迴去準備,明日我會讓馬車過來接。”


    當日夜裏,周氏幫楚雲梨分繡線,期間一直在強調:“若是發覺事情不對,你就大喊,那些大戶人家最怕丟臉,隻要事情鬧大了,他們不敢把你如何……”


    越說越不放心,幹脆放下手裏的線,滿麵愁容:“我還是去拒了,隨便外人怎麽說。”


    楚雲梨失笑:“娘,去就去,你別太擔憂了。”


    周氏始終不能放心,翌日送楚雲梨出門時,還提出要跟著一起去。


    福娘坐在馬車中,一臉不被信任的傷感:“你放心,我一定把細蘭好好給你帶迴來。”


    周氏吃軟不吃硬,看福娘這樣,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一路上,福娘都在解釋自己的不得已。


    楚雲梨閉上眼睛,漸漸地,馬車中安靜了下來。


    半個時辰後,馬車停下,連府的大門比羅府還要大氣,大門外的門房都是六個,看得到園子裏照壁上精致的畫作。


    師徒兩人被帶到了偏院,正堂無人,丫鬟送上茶水後,福身退下,臨走之前道:“二位稍待,三夫人應該很快就到。”


    屋子裏隻剩下師徒倆,福娘百無聊賴,又道:“你還別不樂意,要不是我沒有弟子,今兒這事兒也輪不到你。”和方才解釋的語氣比起來,已經冷了不少。


    恰在此時,門被推開,丫鬟捧著一盞香爐進門。


    香爐上煙霧繚繞,已經點上,放下香爐後,丫鬟一句話不多說,又退了下去。


    楚雲梨看著那香爐,吸了吸鼻子,道:“師父,有件事我挺好奇,聽說你之前招了不少弟子,那些人呢?”


    福娘也看著那香爐:“沒有師徒緣分,我這個人隨緣,不愛跟著學便可離去。別人是這樣,你也一樣。”


    她站起身:“我去方便一下。”


    語氣隨意,好像真的是出去方便的。


    她往門口走,楚雲梨利索地起身,兩步掠了過去,抬手將人敲暈,然後,把人弄迴了椅子上安頓好,自己閃身往窗戶旁奔去。


    本意是打算跳窗而出,剛推開窗,身後的門也被推開,走進來一個二十多歲醉醺醺的年輕男子。


    楚雲梨輕巧地跳了出去,離開之前,餘光瞥見那年輕男子邊上還有個隨從,手中端著繩子和某些一看就挺讓人遐想的物件。


    窗戶輕輕落下,擋住了楚雲梨一言難盡的麵色。


    她找了條隱蔽的小道往外走,還聽到裏麵的男子大著舌頭吩咐:“你下去,就算……發生天大的事……也別來吵……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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