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娘 十一


    連聲質問。


    問得趙解啞口無言。


    狗癩再次磕頭:“求大人嚴查我娘的死因, 還我娘一個公道。”


    大人肅然道:“若你娘真是被人害死,本官決不姑息。”


    哪怕是壞人, 也隻有衙門才能給人定罪。


    狗癩忙不迭磕頭倒謝。


    對於此事, 趙解坦坦蕩蕩,從頭到尾就沒表現出害怕來。


    大人讓人去將趙母的屍身帶到衙門,由仵作驗屍。至於趙解, 有狗癩指證, 他沒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之前,不得離開府衙。


    楚雲梨並不知道狗癩母親的死因, 會去看她, 純粹是心血來潮。且當時發現人沒了之後, 她喊了許多人進來, 便也沒仔細查看。


    後來去抬屍首的人迴來稟告, 在那間屋中的石柱子上, 發現了一抹被擦過的血跡。比對之下,很像是被人撞的。


    又從一個常年坐在巷子口的老人家口中得知,頭一日確實有一個生人進了巷子, 沒多久就慌慌張張跑了。


    那人沒找到, 也不能定趙解的罪。


    趙解被押入大牢, 楚雲梨則迴了家。


    還好她請的人多, 哪怕她不在, 隻要把湯熬好,就不耽擱生意。今兒的鹵肉就隻剩下一點, 其餘婦人已經在打掃。


    等到鹵肉賣完, 客人散盡, 婦人們離開後,屠戶又拉了一頭豬來。


    那邊正殺豬呢, 楚雲梨就聽到身後有人喚:“胡娘子。”


    楚雲梨聞聲迴頭,看到沈解的母親。臉上恰當的笑容一收,冷著臉問:“你有事嗎?”


    趙母上前,笑著寒暄:“你家這生意可真好,每日賣一頭豬還能提前關門。實在讓人羨慕。”她靠近了些,好奇問:“你每日的盈利,有沒有這個數?”


    說著伸出了一根手指。


    楚雲梨瞄了一眼,隨口道:“若是沒記錯,你兒子剛找人來欺辱我,我不記得我們兩家的關係好到可以告知對方盈利。”


    趙母碰了軟釘子,也沒離開,反而湊得更近:“小三對你一片真心。若是你肯給他個好臉,他也不會想這種餿主意。他對你比對我這個親娘還好,肯定不會讓人欺負你。”


    楚雲梨強調:“他想騙我感情!”


    聞言,趙母有些尷尬:“如果你願意給他一個機會,做一雙恩愛夫妻,也不存在騙人,他是想照顧你啊!”


    楚雲梨皺起了眉:“你說完了嗎?”


    趙母:“……”


    看出來了她眉眼間的不耐煩,趙母心裏也厭煩,若不是兒子需要這個女人撤了狀紙才能出來,她也不會到這裏來。


    “我隻是想跟你說,別因為一時之氣,害了一個真心對你好的人。”


    楚雲梨抱臂看著她,漠然道:“我知道你來的目的,不就是想讓我撤狀紙嗎?且不說他是不是真的對我好,隻如今這事情不是由我說了算,這裏麵還夾雜了一條人命,現在死者兒子求大人討公道,我撤不撤,他都出不來。”


    趙母也清楚,她其實想讓胡雨娘幫忙,隻要這邊原諒,那邊的人命案子……壓根就不是三兒子做的事,應該容易脫身。


    “小三沒有殺人。”趙母語氣篤定:“他身上攏共就二兩銀子。”


    楚雲梨嗤笑:“你家生意那麽好,他怎麽可能才攢這點銀子?”


    趙母脫口而出:“因為他喜歡賭……”


    話出口,驚覺自己失言,她忙捂住了嘴。


    楚雲梨氣笑了:“你還真的什麽髒的臭的都往我身邊放,是不是想讓我胡家麵館養著他的賭癮?”


    趙母見她愈發惱怒,勸了半天沒見和解的可能,反而越勸越怒。急忙解釋:“我那是幫他存著,現在小三有六兩銀子,你若是答應,這些銀子在你們成親的時候我會讓他帶過來……對了,我讓他招贅,以後你們生了孩子,跟你姓胡!”


    “不稀罕!”楚雲梨伸手拽她出門:“什麽髒臭的東西都往外我這裏塞,趕緊滾!”


    *


    因為找不出那個動手的人,案子僵持住了。


    這兩日裏,趙母好幾次想要湊上前勸楚雲梨撤狀紙。可惜都被她攆走。


    這一日早上,楚雲梨剛打開門,趙家又有人過來。


    這一迴來的人是趙家大哥,胡雨娘記憶中,這個人很是能幹,趙家的食肆全靠他撐著。


    楚雲梨抱臂:“我發現你們家人臉皮特厚。我這兩日攆你娘那麽多次,你也看到了啊!怎麽還好意思往我跟前湊呢?難道非要我養條狗,放狗咬你嗎?”


    趙大哥並不著惱,上前兩步:“我那邊挺忙,抽空過來,也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我三弟的事。大家都是聰明人,也不扯那些虛頭巴腦的,我隻問你,你要怎樣才肯放過我三弟?或者說,你要多少銀子才肯收手?”


    聞言,楚雲梨倒有些詫異:“你願意給多少?”


    趙大哥看著她:“漫天要價,坐地還錢。做生意嘛,就是有來有往,你先出價。”


    楚雲梨搖搖手指:“我沒打算放過他。凡是欺負過我的人,誰也別想跑。”


    趙大哥皺起了眉:“做生意講究和氣生財,你有銀子拿,我也能救迴三弟,皆大歡喜的事,你為何不答應?”


    “這已經不是做生意了,裏麵夾雜了一條人命。”楚雲梨與語氣沉重。


    趙大哥不以為然:“那狗癩不是好人,他娘教子無方,死有餘辜。”


    聽著這語氣,楚雲梨心裏一動,上下打量他,隻道:“總之,我不缺銀子花。也不想和解,你還是請迴吧!以後也少來煩我。否則,我真要養狗了。”


    趙大哥無奈:“你怎麽這麽倔?”


    語氣無奈,像是對一個不懂事的晚輩。


    楚雲梨聽得膩歪,撿起邊上的掃帚就打:“滾出去!”


    這案子一時半會兒查不出真相,楚雲梨卻真的煩了趙家人。


    關鍵是得開門做生意,大家斜對麵住著,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避都避不開。


    楚雲梨倒是可以關鋪子換地方,可憑什麽呢?她又沒錯,胡雨娘又沒錯,憑什麽要為壞人讓路?


    所以,她偏不走。


    楚雲梨把鋪子裏的事情安排好,又出了門,這一迴,找的是碼頭上的小乞丐。


    也不要他做別的,隻需要盯著趙家老大就行。


    方才談話,楚雲梨總覺得這人說起人命來輕飄飄的,聽著有點怪。


    接下來幾日,楚雲梨但凡看到趙家人就遠遠避開。


    如此過了七八日,這一日傍晚,楚雲梨聽到後門傳來三短一長的敲門聲,立刻開門。


    門口站著她找的那個小乞丐,靠近後低聲道:“白天和前幾日一樣,采買做生意都挺正常,可就在方才,有個人鬼鬼祟祟跑來找他,兩人還起了爭執,後來是趙進給了銀子,那人才肯離開。”


    楚雲梨來了興致:“那人住在哪?”


    “就在北街的暗花巷,他進了左邊進去第五個門。小的打聽過,他住在那兒至少有七八日。”


    暗花巷這地方,大家都有點心照不宣,平日裏不會刻意提及。


    暗花這個名,也不是亂取的。


    那裏麵住的好多都是男人安置在那地方的外室,還有些是暗娼。


    得了空,楚雲梨去了狗癩住的巷子裏,將那個整日坐在外頭的老人家接到了暗花巷,又讓人將那人引了出來。


    老人頷首:“就是他。”


    楚雲梨滿意地笑了,如此,便對上了!


    這個告密的活兒,她給了小乞兒和老人家做。


    前兩天,衙門畫出了那個疑似殺了狗癩母親的兇手的畫像懸賞。足有二兩銀子,讓他們倆平分。


    得知人被抓,趙進一瞬間有些慌亂,被帶到衙門的一路上,心裏想了許多。


    到了公堂上時,他已經鎮定下來。表示自己不認識那個人,更沒有找他殺過人。


    對於小乞兒的指控,他還振振有詞:“前些天我想救三弟,一直想要讓胡娘子放過他,我和我娘便糾纏得多了些,那時候胡娘子很不耐煩……我沒想到,她竟然會找人汙蔑我。還請大人明察,還我一個公道。”


    一副坦蕩蕩模樣。


    大人沉吟半晌,讓人打了趙進板子,可他一直都在喊冤,並不肯認罪。


    無奈之下,大人隻得押後再審。


    還是沒能查出來。


    楚雲梨有些焦躁,卻也隻能沉下心來,先把胡家的生意做好。


    至於胡雨娘的心願,她隻想報仇,然後把麵館發揚光大。


    於是,楚雲梨開始著手挑選孩子。


    機不機靈不要緊,關鍵是品性要好。


    前後挑了六個,有些是家裏孩子太多給賣出來的,有的是寄人籬下受不住苦逃出來的,還有一個是街上的乞兒。


    都是吃過苦的,對她的話言聽計從。


    楚雲梨手把手教他們揉麵和麵,讓他們煮麵。


    對於此,那些幫工簡直羨慕壞了。


    像這種可以傳家的手藝,一般都是捏在自己手中,哪有這麽直接送人的?


    不過,以前胡家夫妻就願意教徒弟,唯一的條件就是,學會了之後不得在通城碼頭開鋪,而是得去別的地方,還得掛胡家的牌匾。


    她這邊一切順利,趙家則把她恨到了骨子裏。


    尤其是趙母,以前她雖然眼饞胡家麵館,可也不想兒子入贅。


    後來小三見胡雨娘守寡,想要做上門女婿,她還是不想答應,可到底拗不過兒子,加上胡家麵館多了鹵肉之後,那生意看著實在饞人,便也默認了。


    可是,事情沒成,麵館和趙家一點關係沒有,反而搭進了兩個孩子。趙母能高興才怪。


    還有趙進的妻子,看楚雲梨那是看哪兒都不順眼,沒少在外頭造謠,說胡雨娘四處勾搭人。


    胡雨娘會做生意,楚雲梨也舍得送鹹菜,在力工中名聲不錯,對此也有所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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