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病的小叔子 三


    在寇母的滿心擔憂中, 楚雲梨真準備去鎮上請大夫。


    她剛走出門,寇母不知想到什麽, 吩咐道:“我去!”


    楚雲梨頓住腳步, 現如今村裏的規矩是,兒媳得聽婆婆的話。隻要婆婆沒把人苛待死,兒媳就不能說婆婆的不對。


    寇母跑下了山。


    二丫悄悄進了寇雙喜的屋子, 擔憂道:“三弟, 你別裝病啊!大夫真來了,你還怎麽裝?”


    寇雙喜從小到大調皮搗蛋, 沒少挨罵。這兩日才感覺到母親春風般的溫暖, 還有家裏的肉都緊著他吃的優越。此時聽二姐的話, 滿臉不以為然:“就算大夫說我沒病, 隻要我一口咬定頭疼……看不出來, 是他醫術不精!”


    二丫:“……三弟, 娘都已經殺雞了,方才還想殺。你這病要裝到何時?”


    寇雙喜想了想:“我已經好久沒吃肉,等娘再一殺隻雞給我, 我就好了。”


    楚雲梨站在窗戶外, 將二人的對話收入耳中。


    其實, 寇雙全還在的時候, 寇雙喜還算聽話, 偶爾任性也會被母親和哥哥壓服,從來幹不出這種混賬事。


    楚雲梨帶著孩子將母女倆住的屋子重新收拾了一遍, 至於別的屋, 她壓根就沒進。


    柳葉兒的死, 寇家人或多或少都有參與。


    正在擦灰,門口站了個纖細的人影。楚雲梨瞅了一眼:“二丫, 你有事?”


    二丫試探著道:“嫂嫂,二哥他已經跟我說過,等再吃一隻雞,就會病愈,您別生他的氣。也別再跟娘吵,行嗎?”


    “我生氣是你二哥裝病嗎?”楚雲梨甩著手中帕子,正色道:“我是生氣娘她不拿我們母女當人。那雞還是我喂的,憑什麽我一口都沾不上?連桃子都不能吃?”


    二丫啞口無言:“大哥剛沒,娘還沒醒過神,正傷心呢。咱們別跟她一般見識。”


    楚雲梨聲音更大:“你大哥還是我孩子他爹,我就不傷心嗎?”


    二丫說不過她: “我是好意,你衝我兇什麽?”


    語罷,轉身就走。


    楚雲梨揚聲道:“若你的好意就是讓我退讓讓我理解包容他們的話,我可承受不起。”


    *


    一個時辰後,寇母才把鎮上的大夫請了來。就這,還是她在路上搭了車,否則還得更久。


    和大夫一起迴來的,還有寇母買的一大塊肥肉。


    此時的寇雙喜躺在床上,抱著頭嗷嗷慘叫。


    大夫見狀,急忙上前把脈。好半晌才收迴手,麵露疑惑,又仔細詢問症狀。


    寇雙喜胡編亂造,前言不搭後語,說得亂七八糟。也是因為他見的病人少,不太會編謊話。


    大夫皺起眉,好半晌才道:“脈象上看有點內火,沒有大礙。可觀他說話,又病在腦中,像是發了癲症……”


    他的話一出,寇雙喜身子一僵。


    寇母嚇得六神無主:“大夫,這病嚴重嗎?他從小到大都挺康健,風寒都沒得過幾迴。怎麽會惹這樣的病?你會不會看錯?”


    大夫搖頭:“癲症最是說不清。有的人瘋了幾年自己就痊愈了,也有的瘋得越來越重。加上他說自己頭疼,依我看,他該是後者。”


    他說得一本正經,寇母嚇白了臉。


    看著大夫臉上的慎重,寇雙喜心下狐疑,這說得……好像他真要瘋了似的。


    寇母抓著大夫問了半天。


    大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隻道:“你們平時要拿人守著他。得了癲症的人不知高矮,古籍上就有落入水中,或者是摔下山崖而亡的。”


    送走大夫,寇母眼睛通紅,迴到院子裏大發雷霆:“二丫,趕緊把肉給你哥燉上。”她看向一旁麵色漠然的楚雲梨母女,斥道:“誰再敢搶我的肉吃,我跟他沒完。”


    幾乎是明擺著說讓母女倆不許再吃她的肉。


    寇桃膽子小,嚇得瑟瑟發抖。


    大概三斤的肉,做好後寇母一鍋端給了寇雙喜。


    十六七歲的年輕人,正是最能吃的時候,寇雙喜前後不過兩刻鍾,真就將那個肉吃得精光,連湯都不剩。


    二丫去收碗時,心情很是複雜:“三弟,你都吃了肉了,別再裝病。今日娘為了給你抓藥,花掉一百多個銅板。”


    寇雙喜伸手一抹嘴上的油,不以為然地倒迴了床上:“你別管,我心裏有數。”


    二丫:“……”


    她滿臉不可置信:“你該不會還要繼續病吧?”


    寇雙喜拉了被子蓋住頭:“你管不著。大夫都說我生病了……我真有點頭疼。”


    二丫麵色一言難盡,伸手去扯他被子:“三弟,你起來把話說清楚!”


    一個要扯,一個不讓扯。兩人正糾纏,寇母端著一盆熱水進來,立刻怒罵:“二丫,你弟弟都病成這樣了你居然還不消停?趕緊給我鬆開!”


    二丫:“……”


    她委屈得眼淚在眼眶中打轉,看到母親臉上對自己的厭煩,忍無可忍:“三弟是裝的,他就是想吃肉。”


    寇母瞪大了眼,抬手一巴掌狠狠打在二丫臉上,嚎啕大哭:“你怎麽這麽不懂事?”


    二丫捂著臉,瞪著母親。


    寇母愈發惱怒:“你瞪我作何?想打人嗎?”


    二丫拔腿跑了出去,剛出門就看到了院子裏的楚雲梨,瞪她一眼,自己跑了出去。


    寇母還在裏麵喊:“別拉她,我倒要看看她能跑到哪兒去!”


    楚雲梨:“……”她壓根沒打算拉人。


    然後,她站在院子裏,就聽到寇母在裏麵哭自己的命苦。


    從多年前寇父離世開始哭,又哭寇雙全沒良心先她一步而去。還哭寇雙喜生了怪病,又哭二丫和柳葉兒不聽話。林林總總,嚎了近一個時辰。


    惹得周圍的鄰居都過來問詢。


    楚雲梨並不隱瞞,將家裏的事原原本本說了。


    眾人得知寇雙喜得了癲症,都歎寇家可憐。甚至還有人神秘兮兮道:“是不是你們家的祖墳哪兒不對勁?”言下之意,讓他們家找道長做法事。


    楚雲梨擺擺手:“我身為兒媳,今早上不過給孩子盛一碗湯就被罵得半死,這家裏哪有我說話的份?”


    眾人深以為然。


    寇母一個寡婦拉扯著三個孩子長大,那脾氣就像那炮仗似的一點就炸。整個村裏,都沒人敢跟她吵。


    到了傍晚二丫才迴。


    寇母又罵了一通,大概是真怕女兒跑了,這一迴沒動手。


    那日之後,二丫沉默了許多。


    不如以前勤快,隻要得空就往外跑。哪怕挨罵,她也照樣跑。


    村裏就幾十戶人家,根本沒有秘密。饒是楚雲梨沒出去轉悠,也聽說了二丫跑去給未來婆家幹活的事。


    柳葉兒的那個大伯母很滿意二丫這個未過門的兒媳,在外提及都是滿口誇讚。


    事情傳到寇母耳中,當著外人的麵她沒發作,迴家後看到二丫立刻就開罵:“果然是養不熟的白眼狼,老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這還沒嫁人,就奔著那頭去。家裏這麽多活沒幹,你看不見嗎?”最後又放下狠話:“若是讓老娘再聽說你跑到柳家去幹活,我打斷你的腿,看你還怎麽去!”


    二丫滿臉不忿:“你眼中隻有三弟,我做得再多,還不是進了他的肚子,我就是要去!有本事,你真的把我的腿打斷。那樣柳家不要我了,你也能一輩子把我留在家裏做老姑娘。”


    寇母氣得七竅生煙,顫抖著手指:“你個混賬!”她又開始嚎:“他爹啊,你看見沒有啊……你早早走了……留下這些討債鬼氣我……你不如把我也帶走算了……”


    二丫跑迴了自己屋,“砰”一聲把門關上。


    本來她和柳家的婚期在一個多月後,可因為寇雙全沒了,家中有喪事,隻能往後推。


    至少得和喪事相距三個月,論起來,隻要推遲一個半月就行。可如今寇母滿心滿眼都是小兒子的病,哪顧得上?


    她沒提,柳家那邊因為寇家新喪,也不好上門提。婚期還不知道要推遲多久。


    這幾日裏,寇雙喜的“病”一直沒好,斷斷續續地喊頭疼。


    寇母生怕兒子病情嚴重,每天不是殺雞就是買肉,雞蛋更是一頓都沒落下。


    而她在把家裏的雞殺完後,這些東西都得去外頭買。


    花用的,都是村裏人賠的銀子。


    楚雲梨見寇雙喜已經不肯痊愈,這一日吃早飯時,拉了寇母到一旁:“娘,三弟喝了這麽久的藥,不見痊愈反而還越來越重,那藥喝下去就跟沒喝似的。咱們是不是該想點別的法子?”


    寇母這些日子心力交瘁,整個人蒼老了好幾歲,聞言深以為然。


    見她點頭,楚雲梨壓低聲音:“我祖母之前跟我說過,山那邊有戶人家的孩子也是起了癲症,然後是喝童子尿喝好的……”


    童子尿確實是一味中藥,偶爾也會用來當藥引。寇母皺眉:“當真?”


    楚雲梨攤手:“不知道啊!反正我祖母是這麽說的。三弟如今這樣,我心裏也不好受。”眼看寇母不信,她振振有詞:“眼看地裏的草該拔了,三弟幹不了活,我能好受嗎?他好起來,對我也有好處啊!”


    地裏的活多一個男人幹,確實要省不少力氣。寇母信了她的話,皺眉問:“那怎麽喝?就這樣幹喝嗎?”


    楚雲梨心下一笑,麵上一本正經:“幹喝能喝多少啊?吃得太少怕是無用。不如給他燉湯喝?做飯的時候也用來熬粥?對了,他往後喝水最好也喝那個……”


    寇母思索半晌,點頭道:“我去村裏找。”


    語罷,風風火火就要出門。


    楚雲梨急忙喊住她:“娘,那玩意兒不能放咱鍋裏煮。你得托人買個藥罐,專門給他熬藥和做飯。”


    寇母遠遠的揮揮手,表示知道了。


    楚雲梨迴身看向寇雙喜的屋子,笑容意味深長,還治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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