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規下的女子 十八


    錢有火篤定自己是中了毒。


    大夫來得很快, 找的還是村裏的那個土郎中,來了仔細查看過後, 道:“該是吃了什麽不合適的東西。”


    錢有火立刻像是抓住了小辮子一般:“娘, 你看我說得對吧?我就是中了毒!”


    “不像是中毒。”土郎中擺擺手:“大概就是東西變質了。天氣炎熱,吃食別放太久,尤其過了夜的東西最好別吃……還是做少一些吧。”


    莊戶人家糧食都不夠多, 真做出來了, 倒掉也太浪費了。


    錢有火再三強調自己沒吃過夜的吃食,大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你可能是換腸胃, 不嚴重, 喝了藥, 養兩天就好了!”


    被問得太多, 大夫迴答起來也難, 配好藥之後, 幾乎是落荒而逃。


    錢母不認為兒子是中毒,今日之前,兒子入口的東西, 要麽是他自己做, 要麽就是她做的, 怎麽可能有問題?


    她更傾向於大夫說的兒子最近在換腸胃。


    錢有火眼見母親不信自己, 便想要說服她, 絮絮叨叨很是煩人,錢母煩不勝煩, 拿著東西帶了孫子去隔壁鄰居家中了。


    院子裏隻剩下夫妻二人, 錢有火看著楚雲梨, 質問道:“你是不是衝我下毒了?”


    楚雲梨頷首:“對啊!”


    錢有火:“……”


    他看向剛走遠的母親,大喊道:“娘, 春喜她承認了!”


    錢母壓根不信,頭也不迴進了隔壁鄰居的家門。


    錢有火真有點傷心,怒斥楚雲梨:“什麽東西有毒?”


    他說妻子下毒,純粹是直覺。要不是知道陳春喜的真麵目,他也不會懷疑她。鬧肚子後,他也仔細迴想過吃飯的前後,沒發覺哪裏有異樣。


    楚雲梨坐在石桌上,態度悠閑,淺笑道:“很簡單,我摘的那些野菜中,有些是有毒的,但有一種是解藥,我給你娘夾了一些,自己把剩下的解藥吃了,而你……把那些有毒的藥通通都吃了。可不就得鬧肚子麽?”


    錢有火瞪大了眼睛:“你會辮藥?”


    “隻會看兩三種。”楚雲梨一臉謙虛:“毒死你是足夠了。”


    錢有火心裏驚懼不已。


    楚雲梨抬手去拿大夫配好的藥:“剛才娘說,讓我給你熬藥來著……”


    眼看她手指就要碰到藥了,錢有火嚇得心膽俱裂,急忙伸手去奪:“我自己來!”


    他自己熬了藥喝了。本就是路旁采的草藥,毒性不大,隻是折磨人而已,一整個晚上,錢有火都沒睡好,等到第二日早上起來,他除了麵色蒼白些,已經不再鬧肚子了。


    “春喜,我們去找族長吧!”這一迴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個煞星送走!


    楚雲梨從善如流,換了衣衫跟他一起出門。去了陳家村。


    錢有火說了和上一次差不多的話,族長還是同樣的態度,隻咬定一句話:陳家沒有和離歸家的姑娘!


    錢有火滿心崩潰,眼淚都落了下來:“三爺爺,算我求你,你就可憐可憐我……們,讓春喜迴家吧。”


    族長一臉漠然,並不開口。


    不說話就是拒絕,錢有火又求了半天,還是無果。


    楚雲梨也看得出來,想要擺脫錢家,族長這裏壓根就過不了。


    正準備離開呢,就看到族長媳婦從外麵迴來,看到楚雲梨二人,笑著打招唿:“春喜啊!怎麽得空過來?”


    “有火他發顛病,一發病就打人,還隻抓著我打,他來給三爺爺道歉,想要送我迴陳家。”


    族長媳婦東家長西家短的事情聽了不少,還從來沒聽說過這種病症,一臉詫異:“還有這種病?他是不是討厭你呀?”


    楚雲梨低下頭:“不知道啊!我自認做到了妻子的本分,他不喜我,我也沒法子!”


    錢有火在邊上聽得滿心憋屈,想要反駁吧,又怕這女人迴頭收拾自己,隻能默認。


    又覺得這女人實在臉皮厚,什麽話都張口就來,還是個騙子,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和這樣的人過一輩子,想想就窒息!


    錢有火是真不想過那樣的日子,當即走到族長對麵:“您不答應,我就不走了!”


    族長:“……”


    錢有火不走,楚雲梨也不走。


    到了午後,陳家送客,二人出了門,錢有火還是不想離開,於是,坐到了大門外。


    楚雲梨也不走,陪他坐著。


    天上漸漸暗了下來,村裏的人都迴家了。月亮升起,朦朧的月色裏,隻隱約可見近處的風景。


    楚雲梨雙手撐著下巴,有些無聊:“你打算一直在這守著嗎?”


    錢有火頷首:“如你所願 ,我一定會讓族長答應的。”


    一句話落,又沉默下來。


    族長家中的房子造得比較講究,用青磚造了院牆,大門口處還修了一個好看的房頂,二人就坐在那底下,離得遠的人,根本看不見那裏有人。


    一轉眼,村裏各家亮著的燭火越來越少。錢有火靠在門上睡著了,楚雲梨也閉上眼假寐。


    深夜裏,楚雲梨突然睜開了眼,像隻貓般輕盈地起身,側頭去看左邊的院牆。


    剛才她可是聽到那邊有窸窸窣窣搬竹梯的聲音,還有人上了竹梯那種吱嘎聲。


    她一側頭,就看到牆頭上出現了一個人,不是族長又是誰?


    這大半夜的翻院子牆,說他去幹好事,也得有人信呐!


    隻見族長跳下牆頭,往左邊而去,楚雲梨輕手輕腳跟上,一直跟著他出了村子,到了村頭的茅屋中。


    看著他進了茅屋,楚雲梨麵色一言難盡。


    若是沒記錯,那裏麵住的是村裏的屠戶。


    屠戶這活計,得大半夜起來殺豬,早上有人去鎮上買菜時,肉就得往下割,所以,夜裏是睡不好的,白日卻基本都在家,這活兒看起來髒,但挺賺錢,村裏人嫌棄屠戶殺生又油膩髒亂,他媳婦還是從鎮上買來的,聽說是外地送來的女子,長得挺美,屠戶怕她招人,基本都不讓她出門。


    族長這大半夜往人屋子裏鑽,說他去做別的,誰也不會信。


    陳春喜的悲劇,都是族長一手造成。大伯陳滿福很照顧侄子侄女,江氏和一雙兒女相依為命多年,也不忍心看女兒挨打,他們是很願意接陳春喜迴家的。


    若不是族長,哪怕陳春喜遇人不淑,也能迴家再嫁。


    楚雲梨站在茅房不遠處的樹下,等了幾息,卻不見有人出來,屋中也沒動靜。若不是提前約好,不應該這麽安靜。


    心下一轉,她立刻有了主意,飛快轉身迴了村裏,迴到了族長家的院子門外,路上順手拽了一把別人家引火的幹草,將火點燃,丟入族長家鄰居堆在外麵的草垛上。


    這草還是去年的,最近天氣好,天天大太陽曬著,很是幹燥,沾火就燃。眼見火星起,楚雲梨立即大喊:“著火了,走水了,大家快救火……”


    一言出,幾乎是瞬間,周圍的家家戶戶立刻亮起了燭火。


    要知道,村裏的各家房子都是緊挨著的,好多就在房子的周圍都堆上了幹草,目的是為了用的時候方便,可這要是著起火來,很容易連房子一起燒了。聽到著火,哪怕是村裏最懶的懶漢,也睡不住了的。


    幾息後,眾人趕過來,楚雲梨已經將火滅了大半,隻留一個火星。


    等他們一到,火已經滅了。這一堆草堆在了院子裏的菜地裏,周圍沒有易燃之物,也隔著房子老遠,眾人遠遠的看見,就已經放了心。


    火滅了,眾人就開始好奇楚雲梨為何出現在這。


    楚雲梨將白日跟族長媳婦解釋的那番話又說了一遍,末了道:“有火他不肯離開,非說要等著明日一早跟族長商量。”


    和離在這樣的村裏是很大的事,有那膽子小的女子,被和離後興許就找一根繩上吊了。


    眾人一臉同情,還有人歎息:“怎麽就讓你碰上了這樣的事呢?”


    “誰說不是呢?春喜也是命苦,從小沒了爹,現在還攤上這麽個人……”


    歎息歸歎息,卻沒有人說族長不對。


    楚雲梨也不失望,這所謂的規矩已經延續了百年,一兩天想要改變,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錢有火不知何時趕了過來,聽到眾人議論,心裏頗不是滋味。如果真的跟陳春喜分開,他的名聲也毀了。


    但這個瘋病是他自己編的,等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還不能解釋,心裏如何憋屈煩悶就不說了。


    恰在此時,身形豐腴的族長媳婦終於趕了過來,一到就在人群中搜尋:“春元她爹你們誰看見了?”


    眾人這才恍然,這都著火了,離族長家這麽近,可從頭到尾,族長就沒出現過。


    族長隻是輩分高,年紀並不大,沒道理聽不見啊!


    族長媳婦找了一圈,很是焦躁:“你們都沒看見?”


    眾人搖頭。


    族長媳婦心裏頓生不好的預感,剛才她聽到有人喊走水,立刻起身,發現身邊人不在,她還以為要麽是去茅房,要麽已經到了這邊,可走到院子裏就看到了搭在牆上的竹梯……一開始她還以為家裏招賊,可尋了一圈,沒發現東西少,倒是人少了一個。


    兒子兒媳都在,就是男人不在。


    再是走水再著急,也應該是開門出來,怎麽可能搭梯呢?


    那竹梯,平時可是放在房子後麵的!


    越想越覺得裏麵有鬼,族長媳婦又尋了一圈,還是沒發現人,立即道:“大家都幫我找找春元他爹,我一覺睡醒就沒看見人,他剛才來過嗎?”


    從頭到尾就沒來過!


    這很不尋常,於是,起來滅火的眾人立刻開始尋人。


    楚雲梨弱弱舉手:“ 我跟有火一直守在門口,剛才好像看到有個人影往左邊去了……我以為是三爺爺家招了賊,想追來著,可惜沒追上,迴來準備繼續眯一會兒等天亮呢,就看到這邊有火光。”


    族長媳婦麵色大變,抬步就往村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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