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幫你!”賀子風眼神溫柔, 情話信手拈來:“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是站在你這邊的。”


    楚雲梨嘴角忍不住勾起,到了前殿後, 直接道:“爹,外頭天冷, 你身子還未養好, 我去吧。”


    北王解毒後, 得養上大半年,現在看起來是和常人無異,其實身子還是虧的。外麵正值冬日,萬一作病了,又得養上許久。


    北王有些不讚同,邊上北王妃已經出聲:“北王府人才濟濟,何須你一個姑娘家跑這麽遠?”她意有所指看了一眼顧因:“依我看,世子去最合適。他自己不會武, 多帶幾個人就行了。”


    顧因自告奮勇:“姐姐,我去。”


    “對!”北王妃一臉讚同:“身為世子, 身為男兒,就該有擔當。若不然,讓北境的人知道世子是個縮頭烏龜,也丟咱們北王府的臉。”


    顧因聽了這話, 站起身來:“此事不必再議, 我去!”


    北王微微皺眉,不悅地看了一眼北王妃:“我最近挺忙,今年周家的賦稅好幾處對不上,你明日迴去,讓他們算明白了送來。”


    聞言, 北王妃麵色蒼白:“王爺,我……”


    事實上,凡是北境中的大家,每年交給王府的賦稅要占全部盈利的三成。


    看起來是沒多少,但幾大世家幾乎壟斷了北境的所有生意,三成足有上百萬兩。再有,誰會樂意平白無故把賺來的銀子拱手送人?


    既然不樂意,就得想別的轍。譬如瞞報賬目,把盈利往少了報。這種法子危險,如果被王府抓到,會被十倍或者幾十倍的罰銀。還有一種更直接的,就是讓王府主動少收……這裏麵,就得找對門路。


    比如周府的女兒做了北王妃,這些年來,向來隻收賬目上的兩成,王府也從來沒有查過周家的賬。可讓北城中許多人羨慕不已。


    今年也是交的兩成。可是現在,北王親自開口讓周家補齊,可見他是動了怒的。


    北王妃滿心不甘,但卻不敢求情,萬一王府要查周家的賬,事情就更大了。她站起身,急忙忙道:“我突然想起來,滿月布莊的管事還在院中等我,我先去一下。”


    顧因有些不明白:“父王,母妃這是怎麽了?”


    北王一開始選周家女為繼妃,為的就是讓她好好照顧一雙兒女,也並不攔著讓他們母子三人親近,那時候顧因才六歲,也就改口喚了母妃,這些年來一直這麽喚。


    看著這樣的兒子,北王心裏歎氣,麵色如常:“她有急事,不用管她。至於你去紅葉山的事……”他沉吟了下,像是認真思索:“我這邊挺忙,需要有信任的人幫忙,那邊還是讓你姐姐去。”


    顧因立刻覺得這邊更加要緊,點頭道:“我聽父王的。”


    好在還算聽話,北王又囑咐:“你是世子,做的事隻要是為了百姓好,何懼人言?至於平日裏,還是以自己舒適為要,不能被外人左右了想法。”


    顧因再次點頭。


    他應得隨意,一看就沒入心。


    北王也不強求,看向女兒:“那你去吧。切記以自己安危為要。”


    楚雲梨沒想耽擱,讓人備馬,打算即刻啟程。


    賀子風有些焦急:“我也去。”


    北王看了看二人,低下頭扒拉算珠。顯然沒想管這事。


    賀子風眼神中滿是擔憂:“我不放心,我想陪著你。”


    那就走吧。


    楚雲梨帶了最好的護衛足有三十人,既然是剿匪,北王還吩咐了三百私兵。一行人浩浩蕩蕩打馬離開,凡是主街上的人都親眼所見。


    北王府已經許久沒有這般大的動作,一時間惹得眾人議論紛紛。


    百姓還好,議論幾句便罷,可對各大世家來說,王府的任何一個動作都值得他們格外關注。於是,挺多下人去了王府偏門處。


    一路疾馳,在第二日午後,一行人到了紅葉山腳。


    紅葉山周圍都是差不多高的大山,地勢險要。不是熟悉地形的人,很容易爬到別的山上去。


    這裏是北城邊境,勉強算北王封地,再過去幾十裏,就是明國的楓城。護衛已經找到了熟悉地形的老農帶著他們上山。


    走到一個山坳處,老農不肯再上前,指著半山腰處的某個地方:“那些匪徒就住在那兒!”


    看他模樣,明顯不想再往前。找著了地方,楚雲梨也不為難他,打馬走在最前。


    賀子風這段時間跟著她經常打馬進出城,他學東西快,還算跟得上,並沒有拖後腿。


    再往上幾步,地勢愈發陡峭,已經不能騎馬,楚雲梨翻身下馬,帶著人徒步往上,走過那片陡峭的崖壁,地勢平坦起來。有一條足夠二人並行的小道蜿蜒到密林深處,地上滿是枯枝敗葉。


    楚雲梨走在最前,眼觀六路。隱約看到前麵有屋舍時,後麵官兵有些躁動,她卻停下了腳步,掂起手邊一塊石頭,對著路中間丟了過去。


    石頭落地,卻直接沒入了枯葉間,與此同時,周圍簌簌聲起,大樹搖晃間,不大的銀光在林子裏穿梭,隱隱可見尖上不詳的黑色汁液。地上也出現一個大坑,坑中匕首全部綁在樹幹上,紛紛朝上。天上落下好幾個大網,周圍好多比人粗的樹幹極速飛過。


    後麵的官兵怔住,再次麵前的狼藉,很難想象這是剛才歲月靜好的小道。


    這麽多的機關層層疊疊,如果他們不知情踏上去,定然死傷慘重。


    邊上護衛統領一直挺戒備,眼見周圍安靜下來,他才鬆了口氣。迴過神時,額頭和脊背上都是冷汗。


    王府的官兵和護衛與人對戰,向來是真刀真槍。這樣的機關之術,隻是聽說過。但那都是在戰場上,誰能想到一個小小的山寨中居然也有這樣精通機關的人呢?


    眾人剛反應過來,從上而下衝出許多身著短打布衣的人,全都拿著大刀,一副悍不畏死的架勢。


    王府的官兵沒看過機關,看到他們這副模樣衝過來,頓時就不懵了,不止沒退,反而拔刀以比他們更狠的架勢迎上,兩邊瞬間戰做一團。


    大概是王府官兵太厲害,前後不過一刻鍾,劫匪就傷的傷,捆的捆。


    也不是官兵手下留情,而是兩邊一交手,他們很快就發現這些人是樣子貨。統領立刻就讓他們手下留情。


    楚雲梨走到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漢子麵前,這人伸手很是利落,方才和她過了好幾招來著。


    “五皇子呢?”


    中年漢子別開頭,語氣不耐煩:“我不知你在說什麽,敗了就是敗了,老是幹這一行,腦袋早就不在了,不過是寄放在我頭上而已,要殺便殺!”


    楚雲梨頷首:“不想活了啊!那簡單……”她揮揮手:“全都殺了。”


    好死不如賴活著。


    願意赴死的不過就那幾人,大部分的人還是想掙紮一下的。一時間,眾人都在扭動著求饒。


    還有人大喊:“大當家,我兒子今年才三歲,我不想死……”


    中年漢子閉了閉眼:“我帶你們去。”


    五皇子被關在靠近山頂的一個山洞中,雙手反綁,嘴被堵住,身上華麗的衣裳早已經被扒下,就連內衫都換成了破爛的布衣,頭上的玉冠已經不在,腳上連鞋都沒有。若不是他一身冰肌雪膚,妥妥的就是一個乞丐。邊上還有一個麵白無須的三十多歲男人,長相頗秀氣,應該是公公。


    楚雲梨站在山洞口看著主仆兩人。


    護衛有些疑惑,還是上前拔掉了五皇子口中的布,又幫他鬆了綁。


    那個三十多歲男人口中的布一拿開,立刻尖聲尖氣道:“信都送出了三日,為何你們現在才來?”


    “懷恩!”年輕男子斥道。


    楚雲梨揮揮手,讓人把那個帶路的大當家帶下去,這才一臉疑惑:“信上說來人是五皇子,你們倆……哪個才是?”


    事實上,這兩個男人其中一個已經不像男人,任誰都能猜到五皇子是誰。


    那名懷恩的三十多歲男子翹起蘭花指,一臉不悅:“你看不出來嗎?”


    楚雲梨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道:“我從小就沒出過北境,也沒見過皇子。都說宮中的皇子養尊處優,肌膚養得比女子還白,你們倆都這麽白,我怎麽知道是誰?”


    懷恩開口就要斥責,五皇子顧訊被解開繩子後,率先一禮:“多謝沅姐姐救命。”


    挺能屈能伸的嘛!


    如果換成養尊處優的皇子被人囚禁,又被人故意誤認,隻怕早就甩臉子了。


    楚雲梨上下打量他:“你沒事就好,父王已經等著了,咱們這就走吧。”


    顧訊欲言又止,看了一眼懷恩。


    懷恩立刻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上前一步,頤指氣使道:“五皇子被關了三日,得先用膳洗漱,之後再去北王府。無論如何,王爺是五皇子長輩,如此衣衫不整前去拜見,也太失禮了。”


    楚雲梨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樣,伸手一揮:“如果在京城也罷了,現如今到了北境,都是一家人,不要講究這些虛禮。”


    說著,已經翻身上馬:“趕緊迴吧,爭取在天亮之前迴到王府。”


    語罷,不給人開口的機會,打馬便走!


    迴去時帶著好幾十個劫匪,沒那麽多馬,拉著他們一路小跑,從午後開始走,一直到第二日傍晚,才到了北城門口。


    五皇子還是那身襤褸的衣衫,腳上還是光的,其間他好幾次想要停下來,都被楚雲梨毫不留情的拒絕。


    北城的夜燈火通明,越走越是繁華,路旁的人都看到了楚雲梨帶隊迴來,五皇子著破衣爛衫夾在一眾官兵中很是顯眼。


    路上還有人問:“那是誰?郡主救迴來的乞丐嗎?”


    五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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