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看小姑娘說得一本正經。江慧想要指責都不能。


    確實嘛, 江雨寧才是江盛夫妻二人的女兒,雖然是養女,但隻有這麽一個, 也精貴得很。並且,城中許多人都知道, 他們很疼愛這個女兒。


    要做九天法事, 才過去一天, 接下來楚雲梨還得跪上九天呢,也實在沒心思應付江慧,隻問:“姑姑的禮送來了嗎?”


    江家是江慧的娘家,無論紅白喜事都有規矩。江慧應該要置辦出嫁女該置辦的東西拿迴來,才不算失禮。


    方才江慧獨自甩手就進來了,禮物是沒有的。也由此可以看出,她是一門心思想要接手江家,壓根兒沒把自己當外人。


    江慧麵色一僵:“迴頭我讓人補上就是。”


    她到底是不甘心, 道:“其實你真沒必要留下,你又不是江家血脈, 就算孩子姓了江,以後也不是真的江家人了。不如就聽我的,讓臨兒過繼。”


    楚雲梨一臉莫名其妙:“可是表哥身上也沒有江家血脈啊。”


    這江慧也不是真的江家女兒,而是當年江盛生下來體弱, 不能出門。江家夫妻特意接迴來給他做玩伴的, 說起來,江慧的身份和秦秋雨差不多,隻一個是江家夫妻自己隨便接的養女,一個是聽了道長批命接迴來的兒媳。


    江慧皺眉:“你胡說八道什麽?”


    江雨寧單純,是不知道這些事的。所以, 江慧有恃無恐,假裝自己是江家嫡女,壓得江雨寧喘不過氣。


    本來嘛,如果江慧是江家女兒,江雨寧一個外頭來的養女,也不敢說要接手江家。


    可是,事實上卻是二人都是養女,誰也不比誰高貴。江慧也就倚仗著江雨寧不知內情,還占了個長輩的便宜。


    楚雲梨渾身疲累,偏偏這人沒完沒了就在這裏掰扯,她有些不耐煩:“和江家來往密切的人家中,稍微年紀大一些的人都知道此事,姑姑別是在江家養得太久,就忘了自己的身世吧?做人可不能忘本,至少,我就清楚自己是秦家女兒。”


    這話實在不客氣,江慧麵色冷了下來:“我好歹是你長輩。你就是這麽對長輩的?像你這麽說話,隻會丟江家的臉。”


    “現在的江家隻剩下我,江家的臉麵就不勞姑姑費心了。”楚雲梨話落,吩咐道:“送姑奶奶出去。下一迴再不拿喪儀,就不許放進門。”


    立刻就有丫鬟過去請江慧出門。


    江慧一臉驚詫:“你敢?”


    楚雲梨擺擺手:“弄出去!”


    弄的意思就是,如果她不肯走,就直接抬出去。


    與秦滿心一樣,江慧也怕丟人,氣惱地跺跺腳,帶著人揚長而去。


    她走了之後,靈堂安靜下來。


    楚雲梨在心裏仔細將江雨寧的記憶扒拉了一遍,又想了許多,才迴去睡覺。


    翌日,就有人陸陸續續地上門吊唁。大概是都聽說了江家夫妻出事是因為給這個養女問姻緣,好多人扼腕歎息,勸楚雲梨節哀。


    更有人為江家夫妻抱不平:“你爹娘要不是為了你,也不會出事。他們又沒有養別的孩子,實在是……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


    當下默認兒孫送終,有人提議:“不如過繼一個?”


    都說無利不起早,這才是這些人最終的目的。


    楚雲梨一臉嚴肅,道:“等爹娘下葬之後,我會去衙門辦女戶,以後招贅上門,生下來的孩子姓江。所以,給爹娘養老送終的事,就不麻煩別人了。”


    眾人都有些驚訝。


    當下可以辦女戶,但得是心誌堅定的女子。麵前這個綿綿軟軟的小姑娘,居然還有這樣的想法?


    不過,眾人又想到,如果小姑娘不辦女戶,是守不住江家的家業的。如今的江家在許多人眼中,就是一塊大肥肉。都盯著呢,隻想著逮著機會就咬上一口!


    楚雲梨當然知道這些,但她有信心能護住,絕不讓人占了便宜去。


    ……


    江家那個養女揚言要辦女戶招贅上門,以後生下孩子姓江,承繼江家家業。


    消息一出,許多人都覺得意外。


    實在是江家那個小姑娘性子太綿軟了。這樣的年紀和性子,不得讓人欺負死。


    接下來幾天,天天有人上門吊唁,楚雲梨一直跪在那兒答謝。哪怕跪著,她的脊背也挺得筆直。就算跪上一天,也不見她放鬆。


    有那眼神利的,已經看出來了楚雲梨的不同。不過,也沒人懷疑。任何一個人遭逢大變,變了性子都正常。


    像如今江家的處境,不變得堅韌,也說不出那樣的話。


    九日過後,總算是讓江盛夫妻倆入土為安。


    楚雲梨第一時間去衙門將自己改成了女戶,也就是江家如今是江雨寧當家。她手中捏著新鮮出爐的契書進門,門房稟告道:“姑娘,秦家來人了,正等在正堂呢。”


    楚雲梨微微皺眉:“以後我不在府中,任何人都不許放進來。”


    秦家也算“任何人”嗎?


    那難道不是姑娘的血脈至親?之前江家一直禮遇來著,沒想到老爺夫人不在,姑娘竟然不想和他們來往了。


    門房心下驚訝,看到她嚴肅的臉,急忙答應下來。


    楚雲梨收好了契書,直奔前院正堂。


    江家的宅子是兩進院落,說起來,江家近些來一直在走下坡路,現如今在城中,隻能算是三流富商。


    正房中,桌上擠了滿滿一桌人,此時正在吃飯。大哥秦滿倉嘀咕:“不是說挺富裕麽,怎麽全是素菜呢?”


    秦母斥道:“你懂什麽?江家如今在守孝,要是大魚大肉,像什麽樣子。”


    秦滿倉辯解:“那是江家自家人該吃素,我們是客人啊。哪有一桌素菜招待客人的?”


    楚雲梨就是這個時候進門的,淡然道:“江家隻有素菜,愛吃不吃。”


    這話實在不客氣,秦滿心悄悄拉了拉母親的袖子。之前她迴去說這個最小的妹妹突然轉了性子,家中誰也不信。彼時秦母還揚言要是小女兒換了性子,她就把頭拿下來!


    秦滿心自然是不敢讓母親那什麽,但看到妹妹還是這樣的性子,她還是想要看母親變臉的。


    秦母很快收起了臉上的驚訝,起身道:“你不是在守孝嗎?跑出去像什麽樣子?這麽大的日頭,你去哪兒了?”


    出口就是斥責。


    看來以前的江雨寧性子果然很軟。


    楚雲梨微微皺眉:“我出去有事。就不勞秦夫人惦記了。”


    語氣疏離,秦母的麵色一變再變:“我有話跟你說。”


    楚雲梨頷首,帶著她去了隔壁的廂房。


    一進門,楚雲梨隨便找了個椅子坐下:“說吧。”


    秦母有些無語,這一路過來,她發現愛撒嬌的女兒和以前真的不同了。不過,還是正事要緊:“當初你姨母帶你到江家來,不是為了接你當女兒。簡單來說,你就像是貓貓狗狗,接來陪她聊天解悶的。現在他們不在了,你也沒必要留下。我想接你迴家。”


    楚雲梨兩個拇指轉啊轉:“晚了。我女戶已經辦下來了,以後我就是江家的主人。我哪兒也不去。”


    秦母驚訝無比:“不是說立戶得核查半個月嗎?”


    楚雲梨眨眨眼:“對呀!所以我交銀子加急了。”


    確實有半個月的規矩,但如果給了銀子,是可以快一些的。對於江雨寧來說,銀子能辦成的事,那都不叫事。再說,有江慧在,楚雲梨怎麽可能讓它慢慢辦?


    秦母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真辦下來了?這江家是你的了?”


    楚雲梨頷首:“如果守得住的話。”


    秦母有些詞窮,好半晌才找到聲音:“那你守得住嗎?你那個姑姑……虎視眈眈的,萬一她搶迴去了怎麽辦?”


    “沒人能搶走。”楚雲梨一臉嚴肅:“隻要我在,江家就在。我比較好奇,是誰讓你來接我迴家的?”


    秦母低下頭,掩飾住臉上尷尬的神情:“沒有人讓。我隻是覺著,現如今你孤身一人在這兒,還不如迴家呢。”


    “你覺得這話我信嗎?”楚雲梨拇指繞啊繞:“他們給了秦家多少好處?”


    對上女兒通透的眼,秦母有些心虛,不過,這樣女兒興許真能守住秦家呢。


    她會收了好處接女兒迴家,實在是看之前女兒綿軟得跟個麵團似的,誰都可以捏一下。留下來,不是擎等著讓人欺負嗎?


    還不如收點銀子離開江家這個泥潭呢。


    楚雲梨聲音加大:“說!”


    秦母心弦一顫,下意識就說了實話:“三百兩!”


    楚雲梨一陣無語:“這整個江家,十個三百兩都不止。我留下來,難道不好?”


    “你守得住嗎?”秦母冷哼一聲:“就算有一百個三百兩,你守不住也是多餘。拿到手的才是真的屬於自己的銀子。”她緩了緩:“迴家後,我會給你置辦一份嫁妝。你運氣好,小時候遇上了你姨母,就算他們不在了,也給你留下這麽多銀子,雖然你守不住,可有了三百兩,迴去我拿五十兩給你做聘禮,你下半輩子肯定也能過得好。”


    楚雲梨麵色一言難盡。合著三百兩銀子落到秦家夫妻手中,她就隻得五十兩?


    剩下的那些呢?


    不用問也知道,是補貼其他兄弟姐妹了。


    楚雲梨本就沒想過迴去,此時更不會答應:“反正我這輩子都是江家人,你那邊做什麽我管不了。但你也別想管我。我做事,不喜歡被人指手畫腳。”


    恰在此時,門被人推開,丫鬟端著茶水進來給二人倒茶。


    還冒著熱氣的茶水從茶壺中流出,熱霧氣氤氳間,楚雲梨聞到了藥味兒。當即揚聲吩咐:“來人,把這丫頭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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