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麵前的女人不是自己男人招惹的桃花, 胡氏卻並不輕鬆,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大, 忙不迭送客:“我不清楚, 你趕緊走。”


    剛剛還知道呢,現在又不知道了。


    楚雲梨也不強求。


    其實關酒兒還隱約知道其餘兩人,找一個被李公子厭棄的, 給些好處,就不信打聽不出來。


    她緩步出門, 輕聲道:“聽說這知情不報, 也算是同犯, 殺人的罪名, 就算是失手, 也得十五年呢。”


    胡氏麵色煞白,抬手就要關門。


    楚雲梨卻轉身按住門板:“還有種法子, 就是主動投案,親自指認兇手, 或許可全身而退……”


    胡氏眼神慌亂:“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說完,關上了門。


    楚雲梨知道胡氏肯定還沒離開, 歎息著搖搖頭:“這可是殺人的大罪, 那麽多人都包庇了,多的是人願意主動投案。”


    上了馬車,楚雲梨又去找了下一家,發現人已經搬走了,也不知道搬去了哪兒。


    當初跟著盧盼裕一起混的那些人, 吃喝嫖賭都沾一些,把宅子賭輸了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


    到了傍晚,楚雲梨又敲開了一戶人家的門。


    開門的是個三四歲的孩子,渾身破舊,警惕地看著她:“你找誰?”


    對著孩子,楚雲梨總會多幾分耐心,笑著問:“這是猴三的家嗎?”


    孩子很意外:“你找我爺爺?你認識我們家嗎?你是我們家的親戚嗎?我怎麽沒有見過你呢?”


    楚雲梨:“……”


    “我找你爺爺有事,他在家嗎?”


    孩子搖頭:“我爺爺已經死了。不過我奶在,你要是我們家親戚,她肯定認識你。”


    一副怕楚雲梨這個親戚跑了的樣子。


    卻有疲憊的女聲傳來:“誰呀?”


    孩子扭頭:“奶,是我們家親戚。”


    親戚楚雲梨:“……”


    都到了門口,她肯定要進去問一下。


    院子裏有些亂糟糟的,屋中一股怪味,光線昏暗,看得到床上躺著一個瘦弱的女人,蓬頭垢麵,隻餘一雙眼晶亮。


    床頭上放著一碗清亮的粥,那粥有些怪異,裏麵似乎還夾雜著菜。楚雲梨多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苦笑:“那是小猴去外頭的酒樓要來的飯菜。”


    她仔細打量了一下:“我們家沒有你這樣的親戚。你是不是找錯了人?”


    楚雲梨立刻道:“我找猴三。我想要問他,當初盧盼裕殺人的事。”


    婦人愣住:“你為何要問?”


    楚雲梨大義凜然:“我想為我夫君申冤!他沒有殺人,憑什麽坐牢,還讓壞人逍遙法外。”


    婦人很是意外:“盧盼裕想申冤?”


    他當然不想。


    楚雲梨將關酒兒的身份和她這些年的遭遇說了,隱去盧盼裕跟兒子透露有銀子的事,隻說盧盼裕迴來給休書的事:“我不甘心!因為他坐牢我才那麽辛苦,如果殺人的是他,我也認了。偏偏不是,我肯定不幹,非得查出個水落石出不可。”


    她看肖麵前形容枯槁的老婦人:“你能不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婦人摸了摸孫子的頭:“當初的事,牽扯眾多。你夫君他確實是替人頂罪,但他替的那人家中富貴,要是知道是我透露的,肯定不會放過我們祖孫。”


    楚雲梨也能理解:“你想要什麽?”


    “你買下我的這個院子,然後再給我五十兩,送我們祖孫出城,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這些倒是不難。院子買過來還能賣,看婦人特意要五十兩銀,應該就沒有獅子大開口的意思。楚雲梨揚眉問:“我怎麽知道你說的對我有沒有用?”


    婦人苦笑:“我看你是個好人。你聽了覺得有用,就送我們離開吧。當然,如果你心裏過得去,不覺得歉疚,也可不管我們祖孫的死活。”


    她也沒有要楚雲梨保證,絮絮叨叨說起了當年。


    李大公子自小就是個紈絝,但他並不亂來。無論是吃喝嫖賭,他都是賺銀子的。尤其是賭,贏人家的銀子不說,還往外放利錢。而他做這些事,就需要許多亡命之徒給他賣命。比如催債,得膽子大,還得下手穩,既不能把人打死,要得把人打痛,打得欠債的人願意還錢。


    猴三和盧盼裕包括楊管事都是跟著李公子做這些事的。當初被打死的陳家公子,比不上李家富裕,卻也是富商家中的公子,他和李公子之間的恩怨,要從陳公子的妹妹說起。


    陳家姑娘長得好,陳家知道城中有人胡作非為,就管得嚴,等閑不讓她出門。陳姑娘被寵著長大,到了十五歲,正是天真活潑的時候,便悄悄換上了丫鬟的衣裳偷溜出去,當時她還帶了丫鬟的。


    誰知就這麽一迴,就被李公子看到了,但是驚為天人。見她身上的丫鬟衣衫,便把人搶了迴去。


    陳家這邊發現姑娘不在,滿城地找,陳公子偶然得知李公子當日搶走了兩個丫頭,說有一個臉上有枚紅痣。


    臉上有痣的人多,但有紅痣的隻妹妹的丫頭,至少陳公子就沒發現誰臉上還有。當即就去了李家的宅子要人。


    李大公子在外頭混得開,名聲不好,但也不想有人在自家鬧事,就把人帶去了酒樓商量。當年的李大公子已經有了未婚妻,於是好生好氣地表示,他不知道陳姑娘身份,已經占人便宜了。所以,隻能把人納迴去……他自認為這是最好的解決法子,可陳公子卻接受不了,好好的妹妹出門一趟被人糟蹋,還要變成這紈絝的妾,尤其李公子後院中什麽髒的臭的都有,好像還聽說有男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當即就動了手。


    可陳公子一個文質彬彬的公子,如何打得過在外頭胡混的李公子?被李公子下意識一推,剛好腳下一拌,後腦撞上了身後的架子,高高放著的花瓶掉了下來。當即就沒了命。


    婦人歎息一聲:“我孩子他爹迴來就跟我說了,當時真的是意外。但是李公子出身好,強搶民女在前,還把人家哥哥打死。如果真去了衙門,不容易脫身。剛好屋中除了李公子帶去的三人,就隻剩下了陳公子的兩個隨從。於是李公子做主,由那個剛好拌了陳公子一腳的盧盼裕頂罪。至於陳公子那兩個隨從,拿了足夠的好處,改口說是盧盼裕喝醉了失手傷人致死。”


    “李公子平時前唿後擁,但當時跟著他的就三人,一個是我孩子他爹,一個是盧盼裕,還有個是楊賴子。當時李公子要我孩子他爹和楊賴子作證。”


    “他當時答應了,迴來卻跟我說不想如此。他會得李公子看重,是因為他讀過幾天書會記賬,那些追債的事從來都輪不到他。就算如此,他也想辭了李家的活計。或許是李公子看出來他的不情願,也可能是李公子怕他說漏嘴,總之,案子還沒判,我孩子他爹就……就醉死了。”說到這裏,她趴在床上嗚嗚哭了起來,哽咽著道:“他喝酒全身會長疹子。大夫說,他這樣的人不能喝酒。早就知道的事,他怎麽會跑去喝呢?”


    醉死這種事,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就算去報官,也多半是當意外收場。


    “他們幾個男人在外頭混,李公子早就吩咐過,外頭做的事不能告訴家裏的女人。興許他覺得我不知道,所以才讓我們祖孫苟活。”


    婦人哭得傷心,楚雲梨心裏酸澀地難受:“您兒子呢?”


    婦人愈發傷心:“生病沒了,剛走沒多久,兒媳婦就改嫁了。我一個躺在床上的老婆子還要人伺候,她要是留下,這輩子都完了。我不怪她!”


    也是個可憐人。


    婦人抬起手,對天發誓:“我說的這些都是真的,若有一句假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楚雲梨微微歎息:“你這院子值多少銀子?”


    婦人大喜:“這院子就兩間房,還破成這樣……你是個好人,就給三十兩,攏共給我八十兩就行。”


    楚雲梨利索地給了銀票,有了這些,祖孫兩人找個小地方,足夠過日子了。她又想起什麽:“一會兒送你出城的時候,我幫你換成散碎銀子。”


    婦人喜極而泣,連聲道謝。


    她和萬成灃坐在前麵,讓祖孫倆坐在馬車中。婦人先去衙門換了房契,楚雲梨無奈隻得依她,然後把人送出了城。


    楚雲梨甚至還貼心地幫她找了一架不起眼的馬車,把人搬了上去。


    看著荒涼的官道,婦人一把握住她的手,熱淚盈眶:“我沒看錯,你真的是好人!”她擦了淚,慎重了些:“我說的那些話都是我孩子他爹告訴我的,但這些話到了公堂上也是我的一麵之詞,算不得證據。你不能這樣去……你一定要告倒李家,拜托!”


    告倒了李家,也算是幫她報了仇。


    再迴城中,天色漸晚,馬車剛停下,就看到盧盼裕從路邊衝了過來,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我有事情問你。”


    楚雲梨嗤笑:“我沒空。”


    “你的銀子都是哪裏來的?”盧盼裕眼神中有些癲狂:“是不是偷了我的?”


    楚雲梨訝然,伸手指著自己鼻尖:“你說話要有證據,我這麽瘦,怎麽打得過你?”


    這也是盧盼裕從未懷疑過她的原因。


    但是這個女人突然就拿出了這麽多銀子……盧盼裕想到什麽:“那你的宅子怎麽買的?”


    楚雲梨冷笑一聲:“關你屁事!”


    盧盼裕:“……”


    好像確實不關他的事。


    當下的人成婚,去衙門記錄是要花銀子的,鎮上的許多人家都省了,盧父那麽摳,壓根兒就沒想去衙門記錄,兩人一拍兩散不過了,也就沒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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