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瀚醒過來後, 要求馬車快些到府城。


    於是,接下來一路都在趕路, 楚雲梨也想盡快到達府城安頓下來 , 有楊瀚給的這些銀票,母女二人省著點花,這輩子都夠了。


    再趕路, 楊瀚身上的傷也不能耽擱,該換藥換藥, 那湯藥喝完之後找了個小鎮配了藥, 熬了帶上繼續趕路。


    趕了一日夜, 再有半日就到並州城時, 馬兒在一條小溪旁停下來歇息。


    馬車中的幾人都下了馬車去林子裏方便, 就是傷重的楊瀚,也由李忠厚扶著進了小樹林。


    自從看到楊瀚給的謝禮, 李忠厚在他麵前一點兒脾氣都沒有,指東絕不往西, 讓快就快讓慢就慢。


    楊瀚看出來他的意思,已經承諾到了府城後會給他五十兩銀子酬金。得了準話, 李忠厚就伺候得更周到勤快了。


    從林子裏出來, 楚雲梨蹲在小溪旁洗臉,順便幫林子裏的羅招楠吧風。現在已都臘月初,再有一個月就要過年,溪水冰涼,不過, 母女二人身上都是棉衣,馬車中也添置了許多被褥,壓根不冷。


    正洗臉呢,楚雲梨餘光瞄到左邊林子裏竄出幾人,手中拎著各種刀和錘子,一臉兇神惡煞。


    看到溪邊的楚雲梨,有個被人拎著衣領的瘦弱男子立即道:“就是她,不會有錯的!他們馬車中有傷者我看到血跡了。”


    楚雲梨記性好,一眼就認出來那是昨天再次配藥後幫忙熬藥的人。


    他們熬藥已經特意避開鎮上,到了官道旁的村子裏花銀子找的人,沒想到還是被找著了。


    為首的壯漢抖出一張紙,惡狠狠問:“你們可有見過這個人!”


    白紙上畫著的中年男子有些發福,下巴又尖,看起來格外怪異,隻和楊瀚有三四分相似。


    楚雲梨一本正經:“沒見過。”


    “分明就是你。”熬藥的年輕人一臉驚懼:“大姐,您就承認了吧,要不然,他們會殺了我的呀!”


    “到底有沒有?”為首的壯漢很是不耐煩,拎著大刀就撲了過來,直直對著她的脖頸而來。


    一言不合就殺人,和那李忠厚一樣,在她之前,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經被迫害。楚雲梨惱了,上前劈他手腕,抬腿就把人踢進了水中。


    那邊的人見狀,都衝了過來。


    羅招楠蹲在林子裏,聽到外麵有男子斥問,然後就是慘叫,她急忙忙整理好衣衫出來。


    七八個人橫七豎八地倒著,正捂著身上的傷處嗷嗷慘叫。各種兵器到處都有,自己母親負手站在中間,正踩著一個壯漢的胸口。


    羅招楠:“……”


    她揉揉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小心翼翼地湊到楚雲梨身邊:“娘,他們都怎麽了?”


    楚雲梨還沒答,那邊李忠厚扶著楊瀚出現在林子外。


    楊瀚焦急問:“夫人可有受傷?”


    李忠厚悄悄打量楚雲梨渾身上下,見她毫發無損,又看看地上一群慘叫的人,心下有些失望,又有些後怕。


    不得不承認,那日她對著自己,真的是手下留情了的。


    要不是遇上了楊瀚,李忠厚還要後悔。


    不過,如今好歹有五十兩酬金,也不算白跑一趟了。


    “我沒事。”


    楚雲梨看向身邊的羅招楠,柔聲道:“不要怕,他們隻是看起來兇,其實都是花架子,還不如我力氣大。”


    地上眾人:“……”花架子?


    楊瀚也無語,半晌才道:“應該是有人花酬金請他們來殺我的。若我沒猜錯,他們是江湖上有名的八兇,據說有一門獨門絕技,叫八兇陣,若是八人湊到一起,攻守兼備,少有人能敵。”


    楚雲梨挑眉,剛才這些人好像沒能湊到一起來著,難怪她覺得這些人武藝不高呢。她問:“這些人怎麽處置?”


    李忠厚不知道這些,一副驚奇模樣。


    楊瀚眼神淩厲,冷笑道:“他們無惡不作,隻要有人出得起酬金,沒他們不敢殺的人。從不問買家和賣家,不是什麽好人,殺了也是他們活該!”


    殺了?


    這也太嗜血了,不好不好!


    楚雲梨笑著問:“他們殺這麽多人,難道就沒人抓他們?衙門那邊不管?”


    楊瀚若有所思:“管啊,他們八兄弟的賞金,足一一百兩呢。”


    “一人才十幾兩啊。”她語氣惋惜:“名頭這麽大,怎麽這麽不值錢呢?”


    有楊瀚給的酬金在,現在的楚雲梨也算得上財大氣粗了。


    一邊說,一般去馬車上找了繩子,把人捆了,然後像糖葫蘆一般串起來。


    楊瀚有些不解:“夫人要做什麽?”


    “領賞金啊!”楚雲梨一本正經,“我窮得很,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他們自己湊上來,我當然要笑納了。”想到什麽,她囑咐道:“別叫我夫人,可以稱我巧娘子。”


    羅招楠幾乎是瞠目結舌的看著母親做這一切,記憶中的母親似乎從早到晚都在幹活,晚上沾床就睡,早上天不亮就起,母女二人除了夜裏一起睡,就是湊在一起吃飯,農忙的時候還能挨在一起幹活。也算相處得挺多,可羅招楠卻從未見過母親打人,看得最多的,就是母親被奶奶罵。


    從未想過唯唯諾諾的母親,也有這樣厲害的時候。


    她的心裏,頓時升起了一股自豪來。


    楚雲梨不管他們什麽表情,把人綁在馬車後頭,吩咐李忠厚:“一會兒馬車別太快,但也別太慢了,讓他們跑了,你要多注意。”


    李忠厚:“……是!”


    帶著人走得不快,趕在天黑之前進了城,楊瀚就是並州府的人,馬車一路到了楊府門口,楊府下人恭恭敬敬把一行人請進了門。


    至於那八兇,直接由下人接手送去了衙門。


    母女二人的客房很是舒適,裏麵都是鮮亮的顏色,被褥綿軟細膩,羅招楠洗漱過後趴在床鋪上,隻覺得舒適,抱著楚雲梨的胳膊蹭了蹭,低聲撒嬌道:“娘,我還沒睡過這樣軟的被子呢。”


    楚雲梨摸摸她的臉:“等出去安頓了,我也給你備!”


    聞言,羅招楠一臉驚訝:“咱們要住在這裏?”


    他們進城的時候天色漸晚,沒多久就天黑了,這一路過來燈火通明亮如白晝,羅招楠第一迴進府城,隻覺得繁華,還有格格不入。


    楚雲梨笑著反問:“你不想住在這裏嗎?還是你想迴家?”


    聽到迴家,羅招楠下意識搖頭:“不迴去!”


    不提府城和羅家簡陋小院子的區別,就隻羅家幹不完的活兒和丁氏的打罵,她就不想再迴去過那種日子。尤其這會兒躺在溫暖的床上,再想起曾經在羅家的日子,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想了想,羅招楠低聲道:“我怕奶奶打人,娘在哪兒我在哪兒。”


    翌日早上用過早飯,楚雲梨就去求見楊瀚。


    他是楊府二老爺,楊家當家人就是他親大哥,楊瀚在這府中地位很高,至於為何會被人追殺……那不是她該問的事。


    楊瀚換了一身衣衫,麵色雖然還是蒼白,但已經沒了前兩日的狼狽。看到楚雲梨時,態度不變,笑著道:“酬金我也備好,晚上我會備上筵席,親自致謝……”


    楚雲梨擺擺手:“我救你也不是白救,謝就不必了,筵席也不用。我打算今日就出去轉轉,找地方安頓下來。”


    聞言,楊瀚驚訝:“你是我救命恩人,想住多久都可。何至於這樣著急?是府中下人有所怠慢嗎?”


    “不是。”楚雲梨坦然道:“我帶著女兒,不宜在府中多留。就要過年了,我還得在城中安頓下來。”


    楊瀚見她態度堅決,沉吟了下:“不知巧娘子是想要買院子呢,還是租院子?我楊家在城中有些產業,若是有合適的,我挑一處贈與你,就當時還你救命之恩的酬勞。”


    拿銀子是酬勞,拿院子……她一個女子帶著女兒,興許會讓人多想。


    “不甚方便。”楚雲梨一口迴絕:“我還是自己去選。”


    聽到不方便,楊瀚也覺得自己唐突,吩咐道:“將昨晚備好的匣子拿來。”


    精致的小匣子打開推到楚雲梨麵前,最上麵一張赫然就是一百兩的銀票,乍看上去,應該有十來張。


    邊上下人又端出一個托盤,上麵是整齊的十個小銀錠,也放到了楚雲梨麵前。


    “這是昨晚上那八兇的賞金。”楊瀚解釋,見楚雲梨看著那匣子,繼續道:“我覺得我的命值千兩,巧娘子直接收下便是。”


    楚雲梨沒有再推遲,將銀子銀錠一收,起身迴了客院帶著羅招楠出了楊府。


    一路往街上去,到了酒樓中,就聽到有人議論浮山之類的話。


    細聽一下,就聽到有人低聲道:“浮山那邊也在找羅生明,揚言若是找到,定會嚴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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