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梨想要做的事, 等閑人根本攔不住她。


    下了馬車,她直奔長福院, 哪怕陳元略緊緊跟著, 一直說著不要,她也假裝沒聽見。


    路過主院時,陳元略一把抓住她, “我說了不要,你聽不見嗎?”


    楚雲梨揚眉, “這納妾伺候你是我的事, 當然了, 納你喜歡的也是我的責任, 既然你喜歡那個寡婦, 我一道給你納進門就是。”


    陳元略心裏一口氣堵著,大喊, “我不要妾室!”


    “咦,你不喜歡的話, 納迴來晾著就是了,我又不逼你碰。”楚雲梨一臉疑惑 , “我隻是不想要這妒婦的名聲而已。”


    其實是林苒苒不想再要這夫妻恩愛的名聲了。


    甩開他的手, 楚雲梨直往長福院而去,這個時辰,老夫人也才剛醒。看到夫妻二人進來,且兩人間氣氛不對,疑惑問, “這是怎麽了?”


    這種情形少見,因為以前老夫人雖然對兒媳婦的身份沒什麽不滿,但對她把著兒子還是有些不高興的,也提過納妾的事。


    所以,這夫妻二人吵架,從不會到她跟前來。吵得很了,都是林苒苒迴娘家住幾天,這邊陳元略就親自去接了,迴來後就會和好如初。


    陳元略忙道,“沒事!”


    楚雲梨上前一福,“娘,我想納妾侍候夫君。”


    老夫人有些意外,臉上已經帶上了笑意,“你終於想通了?”


    “是,”楚雲梨語氣嚴肅,“夫君說了這麽多年要女兒,而我又不能再生,早前是我沒領會到他的意思,還收什麽養女,夫君明明是想要自己的女兒,哪怕是庶女……所以,還是納妾吧,這人選還請母親斟酌。”


    一大早的,老夫人本來夜裏沒睡好,有些不舒服,聽了這番話簡直通體舒暢,看著兒媳婦也格外順眼,笑道,“這不是小事,得慢慢琢磨。”


    楚雲梨含笑應了。


    說是慢慢斟酌,其實老夫人也怕兒媳婦隻是一時興起,午後的時候,陳元略要納妾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到了晚上,就有幾家夫人登門。


    楚雲梨從頭到尾就沒插手,翌日早上再去請安時,老夫人特意留下了她,“昨天你跟我說了後,我便放了消息出去,已經有人上門提了。別的就算了,裏麵有一位胡家的姑娘,就是你姑姑的侄女,今年二十,三年前她偶然見過元略一次之後,便不願意再嫁人,胡家的生意也做得不錯,不如……就圓了她的心願?”


    早前楚雲梨還怕挑著了妙齡姑娘,娶她進門毀人一生,想著若是老夫人定下的是這樣的便拒絕,沒想到還能找到一個對陳元略有心的。


    如此最好!


    楚雲梨點頭,又道,“母親,其實夫君心裏已經有人,就是嫻樂的母親……”


    “不行!”老夫人一口迴絕,“她若是沒嫁人,勉強能進門,但她已經嫁了人,生了孩子。隨便提個丫頭都比她強。”


    看來老夫人是知道她們母女的身份的。


    楚雲梨無奈道,“昨日早上的事,相信母親也聽說了,大早上的老爺就往那邊去。我是怕……再放那女人在後巷 ,到時候老爺經常去,傳出醜事來,好說不好聽。”


    老夫人麵色慎重。


    楚雲梨繼續道,“把她納進門,老爺自然也就收心了,兩人來往也隻有我們自家人知道。”


    老夫人歎氣,“太委屈元略了。”


    陳元略自己上趕著的,怎麽能是委屈呢?


    楚雲梨沉默,老夫人見狀,以為她難受,怕她反悔,忙道,“那我就找人上門去提,幹脆一起進門?”


    “都聽您的。”楚雲梨起身,退了出去。


    老夫人興許真怕她反悔,兩日後,就已經定下了胡家女進門的日子,就在五日後。至於張禮瑗,親事定了,還沒定日子。


    這邊日子都定了,老夫人對外說了,陳元略才得到消息。


    楚雲梨正在看幾個姑娘繡花呢,陳元略氣急敗壞的進門,一眼看到屋子裏大大小小好幾個小姑娘,頓了頓,“我有話跟你說。”


    說完就出門去了。


    幾個小姑娘都有些害怕,那個最後留下來的也是裏麵年紀最大的是嫻琴,有些擔憂,“母親,父親是生氣了嗎?”


    楚雲梨笑了笑,“沒事,你們認真繡。”


    陳元略站在院子裏的大樹下,負手正在踱步,看到她出門,斥責道,“我說了不納妾,你非要跟我作對嗎?”


    楚雲梨但在他三步遠處,“我隻是提了一嘴,都是母親操辦的。”


    陳元略啞然,老夫人確實對他隻有一個兒子有些不滿,聽到她願意納妾,當然是越快越好。


    “這親事退了吧!”陳元略擺擺手,“我沒想納妾。還有,嫻樂的母親那裏,怎麽也說我要納她進門?”


    楚雲梨垂眸,淡然道,“我看你放不下,特意跟母親求的,一開始母親還不答應,是我勸了才鬆口的。”


    陳元略:“……”合著你還覺得有功勞?


    陳元略隻覺得一股怒氣直衝腦門,但夫妻之間吵架根本就不是商量事情的態度。他緩了緩語氣,“實話跟你說,嫻樂母親算是和我一起長大,我接了嫻樂來做女兒,確實是想要照顧她,但那隻是照顧妹妹,真沒有別的心思。她要是願意做妾,也不會出去嫁人了。”


    這話,若是沒理解錯,變相承認了兩人當初有情意,隻是礙於身份,陳元略不能娶她,她才出府嫁人了?


    “這婚事……退了吧。”他語氣歎息。


    楚雲梨抬眼看他,“你在惋惜?”


    陳元略一怔,他似乎……真的是在惋惜。


    “我沒有。”他矢口否認,囑咐道,“你們別逼她,她性子剛烈,不答應做妾,若是逼她,她會死的!”


    不做妾就死?


    這種女人是真的有,但要說張禮瑗對陳家的富貴沒有向往,騙鬼都不信!


    要不是知道陳家日子好,她為何要送女兒迴來?


    更別提上輩子還等著陳元略明媒正娶了。


    楚雲梨張口就推,“都是母親一手操辦,你去跟她說吧。”


    陳元略氣急,“你……”他收迴手,“我自己去說!”


    等他走了,楚雲梨迴頭就看到窗戶後麵擠了好幾張臉,陳嫻樂站在最前,一張小臉煞白。


    楚雲梨笑了,“你母親就要和你團聚了,怎麽還不高興?”


    陳嫻樂退後一步,踩著了後麵的小姑娘也顧不得,“我娘沒想做妾!”


    知道,人家想做妻嘛!


    本來呢,六個小姑娘都是養女,大家身份都一樣,但是現在,眾人知道陳嫻樂的母親即將進府後,她的身份就顯得微妙起來。


    若說以前她是養女的話,現在的她不過是帶進來的拖油瓶。反倒不如那幾個名正言順了。


    老夫人那邊不知道怎麽和陳元略說的,反正母子兩人不歡而散。


    幾日後,胡氏進門,老夫人做主,還在家裏擺了幾桌。


    胡氏說是二十,但看起來和妙齡姑娘沒什麽區別,一身粉色衣衫,濃妝之後,看起來還有幾分嬌媚。尤其對上陳元略的臉時,羞紅了頰。


    她是陳元略姑姑的侄女,且胡家生意做得不錯,要不是陳元略已經娶妻,胡氏就是陳家的主母,那也是做得的。


    陳元略再不喜歡妾室,看在他姑姑的麵上,今夜也一定要去胡氏的院子。


    不過,就楚雲梨知道的,陳元略去了不過一刻鍾就離開了,圓房肯定是沒有的。


    翌日早上,楚雲梨剛起,幾個小姑娘都還沒來請安呢,胡氏就到了。


    今日的她妝容簡單,還有些憔悴,恭敬倒是足夠,“夫人喝茶。”


    楚雲梨接過茶水喝了,拉她起身,“不必多禮。”


    胡氏眼圈一紅,“夫人,我是不是來錯了?您和他……和老爺琴瑟和鳴,他本來也不答應納妾,是老夫人做主……”說到這裏,她哽咽了一下,“其實我早該知道的。”


    陳元略不和她圓房的理由是怕對不起妻子?


    楚雲梨心裏嗬嗬,嘴上道,“納妾這事吧,我實話跟你說了,是老爺想要女兒,所以我才求了母親做主納你進門,和你一起定下的,還有後巷中一個女子,她過些日子就要進門,到時候你們有伴,你也不會多想了。”


    胡氏一臉疑惑,“我聽說了,還有個妹妹要進門,隻是不知道她身份,住在後巷……是夫人安排的嗎?”


    “妹妹?”楚雲梨笑了,“那可是位姐姐,比我還大呢。”


    張氏的母親是陳元略的奶娘,兩人一般大的。


    興許老夫人也知道納這麽一位進門有些丟人,所以封了口,外頭的人想要打聽都語焉不詳,根本不知道張氏的身份。


    胡氏也是第一迴知道,聞言愣住了,“這麽大年紀……”反應過來後,眼神裏露出些喜色。


    楚雲梨不用猜都知道她在想什麽,道,“人家可是老爺的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情分非比尋常,要不然,你以為二十八了還能進府做妾?”


    這話如一瓢涼水,對著胡氏當頭澆下,她的臉當即就變得慘白,“所以,老爺不肯圓房……”


    楚雲梨意味深長看她一眼,“迴去歇著吧,老爺最喜歡女兒,你可要爭氣才好。”


    當陳元略午後迴來,就撞上了已經等在門口的胡氏。


    胡氏笑著迎上去,“老爺,妾身那邊燉了養身的湯,味道不錯,不如去嚐嚐?”


    陳元略擺擺手,“我與夫人有話要說。一會兒過來。”


    胡氏當然聽得出裏麵的敷衍,一把揪住他袖子,眼圈已經泛紅,“老爺,自從三年前見過您,我眼中就再沒有了別人,爹娘都說我傻,好好的姑娘給您做妾,今日……下人都在暗中笑話我……”


    陳元略皺眉,“嘴碎的下人,隻管拖出去打一頓就行了。”


    胡氏眼淚落得更兇,“您就這麽嫌棄我?去喝湯都不肯?”


    陳元略無奈,看了看往這邊越來越多的下人,起身陪她去了。


    這一去,足足待了兩個時辰,直到天黑才出來,一出來就直奔外麵的書房,夜裏在書房歇的。


    陳元略納妾的事楚雲梨沒過問,最近她除了看著兒子和那邊幾個小姑娘,暗中琢磨著賣了嫁妝中的瓷器鋪子,開了醫館。


    這日午後迴府,剛繞到陳家所在的街,馬車就被人攔住了。


    楚雲梨掀開簾子,一眼就看到了張禮瑗。


    “夫人,我有話要說。”


    張禮瑗上了馬車,納頭就拜,“我實在不願意進府,求夫人放過。”


    楚雲梨揚眉,“納妾之事,是老夫人在看著,你求我,還不如去找老爺。再說,你們倆之間本就有情,再續前緣難道不好?”


    張禮瑗眼淚刷得落下,苦澀道,“亡母遺命,不敢違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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