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本來有些焦急, 看到孫硯這樣的態度後,眼圈一紅就哭了出來, 帕子捂著臉, “早知如此,當初我就該和你大哥一起去,也省得如今被人嫌棄。”


    “嫂嫂, 你如此讓我有何顏麵再見大哥?”孫硯一臉歉疚,忙勸道, “這幾年勞您照顧, 我是絕不會趕你出門的。”


    “但是如今你娶了妻, 這孫家不再是由我做主。”吳氏看向楚雲梨, “既然你們嫌棄我, 我一會兒就找你大哥去。”


    楚雲梨揚眉,這倆人還真好意思一口一個大哥。也不知道那所謂的大哥若是知道, 會不會氣活過來,嘴上卻道, “嫂嫂不願意改嫁,不嫁就是。難不成孫家還缺她那點用度?我本就是好心, 倒累得你們覺得我容不下嫂嫂, 別的不說,就我的嫁妝,也能奉養嫂嫂終老。”我是那缺銀子的人嗎?


    既然不是,那就真是好心好意了。


    她頓了頓,繼續道, “我隻是覺得嫂嫂年輕,漫漫長夜寒冷孤苦,有個人陪著知冷知熱的,過日子才有鮮活氣。再說,我認為孫家也不是什麽古板的人家,守寡後非要女子守著,我們本就是商戶,難道還指望個貞潔牌坊不成?”


    吳氏和孫硯對視一眼,皺眉道,“這些事情以後再說,現在最要緊是讓二弟養好身子。大夫來了沒有?”


    丫鬟進來,恭敬道,“稟夫人,已經去請了。”


    楚雲梨揚眉,“你是哪個院子伺候的?”


    門口的丫鬟福身,“奴婢冬月,是老爺院子裏的。”


    “既然如此,該改改口了。”楚雲梨皺起眉,“含混不清的容易讓人誤會,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孫家叔嫂之間有什麽關係呢。”


    吳氏冷聲嗬斥,“你胡說什麽!”


    楚雲梨攤手,“實話實說嘛,喚你做夫人,又喚老爺做老爺,不知道的以為你們才是……”夫妻呢。


    吳氏怒極,手中的杯子“砰”一聲扔到了地上,茶水和瓷片四濺散落,“我看你真是被寵壞了,什麽話都敢往外說。”


    邊上冬煙忙不迭跪了下去,楚雲梨揚眉,無所謂道,“不就是改個口嘛,不樂意改,不改就是了,嫂嫂何必生這麽大的氣?”


    在她看來,吳氏不過是用怒氣掩飾心虛罷了。


    不過,吳氏再怒,也不能慣她這對著自己發火的毛病,楚雲梨起身,“既然嫂嫂不喜我,這也才剛成親,我這就收拾嫁妝迴家去。”


    說著就要出門,吳氏麵色一變,孫硯已經道,“如意,嫂嫂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楚雲梨迴身,指著地上的碎片,“ 我爹娘從小就沒對我發過火,我嫁給你,是因為我喜歡你。不是為了嫁進來讓人這麽嗬斥,我爹娘知道了也不會答應。”


    吳氏怒極,“ 你既然嫁入孫家,就是孫家的媳婦兒,我作為長嫂,難道還不能說你幾句?”


    楚雲梨絲毫不退,“說就說,你摔什麽杯子呀?”轉身就要走,還吩咐彩雲,“收拾東西,我們這就迴家,受不了這個氣。”彩雲早前就猜到了一些自家主子的意思,聞言應了一聲。


    主仆人扶著往外走,孫硯皺眉看著吳氏,眼神掃了一眼楚雲梨的背影,眼神示意她開口。


    吳氏忍了忍氣,緩和了麵色,“如意,摔杯子是我不對。”


    “那我也要迴家散散心。”楚雲梨頭也不迴。


    “丁點事情,弄得人盡皆知的不好。”吳氏緊接著道,“你也不想讓你爹娘為你擔憂對不對?”


    楚雲梨充耳不聞,繼續往外走,不嚇她一迴,往後她動不動摔杯子擺臉色的可不好,她又不是溫如意對孫硯有情意願意委屈求全。


    “如意。”孫硯開口,“我好難受。”


    楚雲梨腳步頓住,迴身進門,幾步上前,“哪裏難受,大夫呢?”


    就是這麽巧,她剛問呢,門口婆子帶著老大夫氣喘籲籲進門。


    楚雲梨忙道,“大夫,趕緊過來看看。”


    大夫把脈開方子,看孫硯醒了,精神還行,隻說稍微有了些好轉,還要繼續慢慢養著。等大夫走了,楚雲梨再次要走,袖子卻被孫硯抓住,“如意,別走好不好?”


    放下身段哀求,這麽不要臉的嗎?


    楚雲梨本來也沒打算走,隻沉默不語。


    旁邊吳氏的臉色很不好看,“我都說我錯了,你還要如何?”


    見她軟了語氣,楚雲梨也沒揪著不放,道,“嫂嫂,我爹娘養我一場不是給你打罵的,如果再有一次,我真要迴家。孫硯如果對我有心,完全可以搬去溫家住,我嫁人是因為喜歡他,除了他,這世上誰也不能讓我受委屈。”


    本來當初溫家父母會看上孫硯,很大的原因就是因為他沒有雙親,不會有人難為溫如意。至於寡嫂,一般寡婦若是不再嫁,大多都是深居簡出,吃齋念佛的。再加上有溫家的地位在,孫硯但凡懂點事,都不會讓吳氏太過分。


    孫硯滿臉感動,表衷心道,“如意,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楚雲梨低著頭,心下嗤笑。不鬧起來,孫硯肯定不會這樣表態的。


    她抬起頭,“既然如此,我想跟你學著做生意。”


    孫硯驚訝,“做生意?”


    吳氏也滿臉驚訝,“女子學做生意做什麽?”


    “我嫁妝中有鋪子呀,總不能讓人瞞騙了去。”楚雲梨義正言辭,見兩人麵麵相覷,她幹脆道,“那我迴家去跟我大哥學也是一樣的。”


    “我教你。”孫硯忙道,“不用迴去麻煩大哥。”


    要是讓溫佳知道溫如意想要學做生意,他這邊不肯教……還有,孫硯覺得他很有必要和新婚妻子培養下感情,畢竟想要溫家出銀子,還需要她幫忙說情呢。


    楚雲梨坐到了桌前,“那好,我先看看這些賬本。”又對著他嫣然一笑,“正好陪陪你。”


    孫硯麵色蒼白,也扯出一抹溫柔的笑來。


    吳氏憋氣,“既然二弟無事,那我就先迴去了。”


    說完,起身就走,腳下匆匆,看背影都能察覺到她生氣了。


    孫硯著急喚了兩聲嫂嫂,吳氏都沒有迴頭,他又不能下床,隻能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楚雲梨假作不知,已經翻開了賬本,那邊孫硯揮退了丫鬟,語氣認真,“嫂嫂和我相依為命,在你還沒有嫁給我之前,她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也是她唯一的親人,所以,有時候你若是察覺她對我過於關心,或者是過於親近,其實都是正常的。”


    楚雲梨認真看賬本,隨意“嗯”了一聲。


    孫硯看她一眼,有些懷疑她有沒有聽清自己的話,繼續道,“嫂嫂雖然比我大不了幾歲,但她是長輩,我不求你當嶽父嶽母那樣尊重她,隻求你對她稍微恭敬一些,別給她難堪。”


    “我沒有啊。”楚雲梨隨口道,她的眼神還沒離開賬本,她發現孫硯的鋪子裏的胭脂幾乎是暴利,就這樣每個月還要賣出不少,可見他胭脂的方子應該不錯。


    那邊孫硯正迴憶方才楚雲梨的不恭敬,打算拎出來跟她仔細說說,正打算開口呢,那邊的楚雲梨隨意一般問道,“孫家做胭脂多少年了?”


    孫硯放在被子上的手猛的捏緊,麵上神情不變,“說不清了,祖上一直就是做胭脂的。”


    楚雲梨正在翻進貨的賬本,還真沒察覺到他的異樣,聞言也沒覺得不對,要不是做許多年的胭脂,怕是沒有這樣好的方子的。


    見她一直盯著賬本,這本翻翻,那本翻翻,根本來不及算清楚,正常人誰會這麽看?孫硯忍不住笑,“你看的懂嗎?以前有沒有學過?”


    楚雲梨搖頭,“沒有。不過我爹娘都說我從小就聰慧,肯定能學會的。”一臉的振振有詞。


    孫硯失笑,打了個哈欠,他到底還在病中,折騰這麽半晌也累了。楚雲梨上前,扶他躺下,又替他蓋好被子,“睡吧。”


    孫硯躺下,眼神溫柔的看著她,“你真不怕被我染上?”


    “不怕。”這本來也是實話,她是真不怕!


    落在孫硯的眼中,就是溫如意喜歡他到可以不顧自己的性命,頓時心裏更柔,“等我醒了,我好好教你。”


    楚雲梨點頭,“現在你病著,鋪子那邊一直沒有人去看,底下人怕是要糊弄。嫂嫂那邊……不方便出門,不如我沒事的時候去鋪子裏轉轉,可好?”


    孫硯失笑,“去吧。遇上喜歡的胭脂,帶些迴來自己用,本來我也打算挑些好的迴來給你……”


    話音落下,他已經睡了過去。


    有了孫硯這話,楚雲梨就不客氣了,翌日早上把參湯喂給他之後就出了門,打算多去鋪子裏坐坐。


    門口於則幸的馬車果然還在,看到她出來還打招唿,“孫夫人這是要出門?”


    楚雲梨似笑非笑,“於少爺這心意誠摯,我都看在眼中呢,我家老爺也看在眼中的。”


    於則幸瞬間了然她的意思,既然孫硯知道他守在門口,也沒有想辦法趕他走,那對於吳氏改嫁,孫硯哪怕不答應,也該是持觀望態度。隻要他再誠摯些,說不準就要抱得美人歸了。


    楚雲梨才不管他腦補了什麽,自顧自上了馬車。她說的本就是事實嘛,她看在眼中,孫硯也看在眼中,要不是還在病中,肯定出來收拾他了。


    她先去了酒樓,打算用早膳,就在底下的大堂中坐了,早膳還沒來,對麵坐下了一個人,抬眼一看,竟是於則幸。


    楚雲梨訝異,“於少爺這就不守了?放棄了?”


    “當然不是。”於則幸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我找你有事情商量。”


    夥計送上了早膳,楚雲梨也不招唿他吃,直接問,“什麽事?”


    於則幸聲音壓得更低,“你能不能幫我把依依帶出來,我都守了半個月了,連她一麵都沒見到。”


    楚雲梨上下打量他,“你想如何?”


    “你帶她出來去客滿樓,我在那邊擺上一桌,怎麽也得好好問問她的心思……”於則幸頓了頓,眼神頗有深意,“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你不喜歡她,隻要你帶她出來,我保證她乖乖嫁我。”


    聞言,楚雲梨有些驚訝,好奇什麽樣的辦法能讓吳氏嫁人,問道,“你想如何?”


    於則幸眨眨眼,“這女人若是失身……”


    靠,爛人!


    楚雲梨麵色瞬間就冷了下來,斥道,“滾!”


    不妨她突然變臉,於則幸先是一愣,賠笑道,“在我麵前裝什麽呀?大家合作,各取所需。”


    楚雲梨冷笑,“你要是再不滾,我這碗粥可潑上來了!”


    大堂中坐了許多客人,於則幸見她認了真,也不敢糾纏,起身離開,還留下一句話,“你好好考慮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中午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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